作者:凤淡
他这话可真不亏心!
陆秋的语气微微变样,心虚的人立刻对换,一瞧媳妇瞇了瞇眼,眼迸凶光时,刘醒再作夭也懂得看人眼色,这一下子换他赶忙赔笑:“是是是,都是我说错了。”
好在陆秋是一个肚里能撑船的,本身就不是得理不饶人,不过累积几日的抱怨,还是让她有一些憋不住,没什么好口气就是了:“你要打磨几个孩子的身子骨是好事,偏偏什么日子不选,选在农忙的时候?”
装死磨洋工,陆秋心里有数的人,多少还是心虚尴尬,这不符合她做人道理。先前没反对是没反对,但不晓得这一位是这么没有分寸的……呃,不对,估摸不是没分寸,而是小心眼又犯了。至于,老人家的操心,在这位瞧来是没啥妨碍,所以肯定是半点也不放在心上。
事实证明,陆秋把刘醒摸了个八分准,理由一部分是真的,一部分却是打算教一教几个便宜儿子,什么叫做观颜察色,一个个成天地霸占自己的媳妇,他能不找点事吗?
两个精力旺盛的儿子,皮实的很,况且他的做法,后头的好处是大着呢!
刘醒心里转了一圈,发现还是没啥好愧疚的,他的语气难免委屈:“这怎么能怪我?谁晓得上房揭瓦时,是精力十足,一到练了基本功,倒是变得不顶用。”
孩子总有大侠梦,刘华是好脾气的,一有空闲时,就和家中孩子讲一讲话本的故事。
两个儿子都是古灵精怪的,尤其老大小火把,做惯了孩子王的他,真是恨不得能象话本一样,能有一身上山打老虎的好本事。
小孩再聪明,便宜亲爹的诡计多端,都能当上一个开山始祖,忽悠两个小鬼头,连真本事都还未使出来,下头的渔儿就已经自动上钩。
上窜下跳的皮猴子想要逃脱如来手掌?想的真美!
刘醒一副没能棋逢对手的嫌弃模样,陆秋见了都觉得欠揍,她抽了抽嘴角:“……和两个不满九岁的孩子一较长短,你可真好意思。”
因为觉得太伤眼了,第二天回娘家时,陆秋打死都不想带刘醒一起回去,决定让他在家反省反省。
有着记忆打底,加上中间时候,陆母再次来过一趟石水村,陆秋琢磨琢磨一下,倒也能够和陆母相处得宜。
婆母是刀子嘴豆腐心,观念老旧是老旧,重男轻女一事,陆秋不认同归不认同,但细品一下,终究是整个世道的错误。
与周遭住的人家相比,刘三婆子真称不上是一个恶婆婆,以及恶奶奶。可不像有几户人家,那真是不拿孙女当人,而是不要钱的仆役。偏宠男孙是真的,但孙女的家务活,老太太掌家以前,用意是练练手就行了。老太太唯一没料到的,后头会有一个脑子不清楚的,尽是专扯她的后腿。
最初,老太太还叫骂几句,但人家嘴上应是应,底下的动作照旧如常。几个孙女总是隔一辈的,怕是怕她没错,听却是听她们亲娘的。久而久之,老太太就真的不管了,省得里外不是人。
远近驰名的坏名声,老太太是真的倒了八辈子的楣,才会被人套在头上。村子里,多的是真真正正的恶婆婆、恶奶奶,偏偏没有一个名声,比刘三婆子的名声更为响亮。
计较起来,这婆母并不像其它老人一样,甩手掌柜做得是天经地义,出嘴总比动手勤快。家务活来讲,儿媳妇若能做到十分,这位要强的老太太就能做到十二分。
以身作则的态度,特别符合陆秋的价值观,而这也是她能对刘三婆子另眼相看的主要原因。
老太太的嘴是坏了一些,但老人家的用意真没到丧良心,而是女娃真到了年纪,还是得到别人家过日子,这也是陆秋后来知道的。
姑娘家到了年纪想不配人都不行,这是朝廷的明文规定,否则就算是触法。即使是娘家真心想留人,都是不被允许的,除非是招赘一途。先前打仗的关系,新朝的人口锐减,为了增加人口,上头对于这一块是毫不留情。
前朝还有所谓的贞节牌坊,新朝却是强烈支持寡妇再嫁的。
趁着在娘家多做一些事情,省得到了婆家以后才手忙脚乱的,婆婆又不是亲娘。尤其,变态的古代,是真正的多年媳妇熬成婆。年轻时受过磋磨的,一些心性较不好的婆婆,可不会心慈手软,只会不客气地找儿媳妇描补回来。
以婆母来说,刘三婆子已经做到无话可说。
不过,诸多的顾忌在前头摆着,陆秋依旧保持适当的距离。
不像陆母这位亲娘,不光是血脉相连,还有生活交集拉开的关系。陆秋就是装模作样,都不必如履薄冰。加上,陆母是满腔的慈母心肠,陆秋这大龄闺女,是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母爱。
对于回娘家一事,有着和原身如出一彻地期待。本身,陆秋就不是怕事的性子,把娘家的相处之道摸清个六、七分,她就更不忌讳回娘家了。丢下时不时幼稚一把的丈夫,她走的是毫无顾忌,干净利落。
孰不知,她这一走,刘醒是老大的不高兴。偏巧,有人没眼色地胆敢上门来找事,简直是要印证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咳咳,现实境况自然是不可能如此凶残,环境摆在那里,刘醒的心中还是挺有分寸的。
婆家一头的事情,陆秋正是一无所知,怪只怪她走的太过凑巧。
石水村与杏林村是邻近的村庄,双边互相嫁娶的人数不少,中间相连的小道,不算难走,好歹也是能驾一驾牛车的。有一些村庄的小道,牛马驴是压根儿走都没法走。路况艰险,却又符合古代大多的交通条件。
至于,这一条所谓的好走小道,泥土地的坑坑洼洼依旧是存在的,这年头唯有官道的路况才算真正尚可。
陆秋也不嫌弃,爬山涉水的事,都不知道经历过多少,花草树木好歹不会伤人,这就比什么都强!前头,收到好几次的贴补,陆秋是记在心上,本来是有准备东西,但现在好像又觉得有些少了。左顾右盼一下,在确定周遭没人,陆秋就又绕进密密麻麻的山林中,她的身手极为了得,一下子就逮了两只野鸡在手,这才又继续上路。
一副熟门熟路,刚到陆家门口,正巧就被挑捡豆子的大嫂子给撞进眼里,对方明显微愣了一下。须臾片刻,大嫂子才扯起大嗓门喊道:“唉呦,咱们家的幺妹回来了!”
第34章 不宽裕 老太太还在担心闺女往后的日子……
陆大嫂子扯出的声音清澈又响亮,屋子里头的人就算没长上一双顺风耳,却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咚咚咚,小碎步的声音出现在敏锐的耳旁,都没等上多久时间,陆秋的目光里头,就映上一张熟悉且慈祥的面貌,老太太完全是一副喜出望外的表情。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她的嗓门声,是半点也不逊色自己的儿媳妇:“秋宝,怎么要回来前也不先和娘说一声?”
陆秋的心里是热呼呼的,嘴上是不以为意道:“说啥啊?不是娘妳自己说了,就算嫁了以后,这里照样还是我家吗?谁回家前,还特别招呼一声的?”
一番话,旁边的陆大嫂子神色变都不变,面上仿佛是习以为常。
这唯一且最小的姑子,一张巧嘴最是能耐,总能把婆母哄的心花怒放。
老太太褶皱的面庞,果不其然是笑成了老菊花,宝贝闺女就是贴心小绵袄,这话一点也不见外,但却是怎么听怎么顺耳,证明孩子亲近她这做娘。
老太太假意骂道:“妳这孩子,嫁人以后还是没长什么脑子,这话咱们娘俩私底下说一说就行了,怎么能搬到台面上。”
陆秋也很配合地瞪大眼睛:“可是这里又没有外人,大嫂也不是旁人啊,这里若是还有其它嫂子,这话我肯定说都不会说的。”
一句话,让在场的两个女人宛若暖水里泡着呢。
陆大嫂子是陆母精挑细选的长媳。
做事向来是勤快能干,性子同样最是爽快大方,与婆家那一头的长媳,完全是南辕北辙的性子。
还小的时候,除了陆母以外,就是陆大嫂搭把手地把原身拉拔长大。
算起来,陆大嫂算是另类的第二个娘,原身向来也最不见外。
一通的好话,陆大嫂亦是压不住上扬的嘴角。最后,她同样忍不住笑骂道:“瞧妳又来哄我和娘,这一张能说会道的巧嘴,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从小到大都是这么会哄人。”
陆秋眨了眨眼:“那也是妳们,我才愿意哄的,其它人我可是理都不理。况且,我这次说的是实在话,哪里是哄人了?”
陆大嫂噗滋一笑,陆母亦是乐不可支,一瞧姑嫂的感情好,这心情更是好上加好。这人一上了年纪,就爱胡思乱想,陆母也是不例外。一想到,她可能走在前头,就免不了担心下头的晚辈,老闺女更是重中之重。现在一瞧老闺女和大儿媳妇的感情,陆母忧虑的心情都能放下一大半。
“咦,怎么就妳一个人?”没了操心,陆母总算注意到不对劲的地方:“女婿呢?怎么这一次,女婿没陪妳一起回来?”
陆秋点头,大方应道:“是啊,这次就我自己回来。”
闻言,陆母惊了一跳:“咋回事,你们吵架了?”
“没有吵架。”陆秋学着原主,与便宜亲娘也不说半句假话,想了一下,终究还是道:“我只是嫌他黏人,让他在家反省反省。”
这位都能耐地和几个小屁孩争风吃醋,为此还使出百般手段,陆秋都觉得没眼看了,干脆直接把人丢下,来一个眼不见为净。
陆母:“……”
陆母本来打算说一说夫妻的相处之道,这下子全都憋了回去。
陆大嫂也侧了侧身子,不让人瞧见脸上憋住的笑意,她长到如今的岁数,也真没见过如同妹夫一样的男人。
陆大嫂和丈夫感情也好。
但在台面上,陆大哥也不会与妻子做出亲昵一点的事情。应该说,这年头真没几个男人,见到妻子能像是狗皮膏药似的,走到哪里就得跟到哪里。
也就是刚成亲的小夫妻,还能撑上一段时间,若都成了老夫老妻,男人不嫌妳烦就算不错了。
每次小姑子一回门,总能让一大家子掉落一地的鸡皮疙瘩,这一对都成亲快十年了,黏呼的劲头,每次都还是能让人牙酸兼眼疼。
陆母憋了半晌,还是问道:“平常也不见妳嫌烦,怎么这次就嫌弃妳自己的男人?”
这是自己的亲闺女,大儿媳妇也不是碎嘴的,陆母自然是有啥问啥。女婿是挺黏人的,但闺女往常不也喜欢?不然咋说一个锅配一个盖,所以这一对……应该还是吵架了吧?
孰不知,闺女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也没有嫌弃。不过,娘也知道以前妳外孙,可都是我公婆顾的。这一分家,小叔那一头的事,都能让两个老人手忙脚乱的,我再没良心,也不能选在这时候添乱。以前没带孩子不知道,现在带了孩子才知道,妳女婿连妳几个外孙的醋都要吃,我只是想让他长长记性而已,省得三不五时还给我添乱。”
这话是实在话,两个儿子给丈夫折腾的,让陆秋时不时得煎药补一补。最近,要不是药材还凑不上手,否则她都还得熬一些药浴,打磨身子骨可没想象中的简单。
陆母:“……”
陆大嫂:“……”
陆母差点露出和亲闺女一样的表情,陆母都是做娘的人,亲生骨肉和枕边人,谁才是孰重孰轻?这答案,大多时候还得因人而异,估计闺女是两头为难,所以才干脆晾一晾人。只能说,陆母终究是想岔了一点,不晓得自己的缺德女婿干出的糟心事。
事实上,刘醒和便宜儿子孰重孰轻?陆秋不用多想,都能选择前者。这次会想晾一晾人,不过是真的觉得没眼看,和几个娃娃较劲,还嫌对方没本事?
这要不是她自己的男人,陆秋肯定真会嫌弃个半死。
不过,陆秋终究还是偏心自己的男人一点,真正的理由还是藏着掖着。所以,陆母可不晓得她几个可怜的外孙,现在都让她无良的亲女婿,是折腾地死去活来。
“娘,先别说这个,这两只鸡我拿的手都酸了,妳和嫂子还不赶紧接过手。”陆秋闪了闪眼神,不好意思再继续深入话题,她赶忙把手上晕死的两只鸡递了出去。
陆母一向心疼闺女:“妳回来就回来,做啥还带这一些东西回来?这鸡留给女婿和外孙多好,家里又不像你们一样这么缺肉。”
老太太还在担心闺女往后的日子,这死孩子却还穷大方起来。
“娘,妳别唬我了,家里怎么可能不缺肉?这几年几个侄子侄女,不是嫁的嫁,就是娶的娶,聘礼和嫁妆哪一个不费银子?更别说前几年,家里还又多起了好几间的新屋子。我知道这屋子,肯定是为了让上头较大的几个侄子,能够直接当新房用的。新屋子是没什么不好,每家每户都得来这么一遭,但还是老话一句,太费银子了!”陆秋当场就拆穿她亲娘的谎言,反正老太太肯定舍不得责备她。
愈来愈习惯原主的作风的她,自然是有话直说,一副特别嘴欠的感觉:“爹的手艺是极好,但周边的村子,除了我婆家那一头的石水村,其它的村子要说有多富裕的话,那肯定是没有。更别说,再隔壁的村子,人家也出了自己的木匠,听说风评还行。村里人,本来就只有特殊日子才会打家具,冷不丁防地,再冒出一个抢生意的,这生意要说没有差别,打死我都不信。”
木匠要嘛是不开工,要嘛是一开张就能吃上好几个月,没了几单的生意,这差别可大的很。
先前积累的家底,厚实是厚实,但娘家这一头的孩子是真不少。
婆家那一头,除了三房以外,每一房可是都有三个孩子,这已经令初来乍到的陆秋,是暗暗咋舌了一回。然而,娘家这一头,却又是更为惊人,每房都有五个孩子打底!
古人容易夭折,所以孩子提昌是多生多好,娘家自然也不例外。
只能说,娘家和婆家的运道都很不错,生下来的孩子几乎全都养住了。但婆家那一头,最大的孩子,也都还不到嫁娶年纪,何况现在都已经分家,这类嫁娶的重责大任,已经是与公婆毫无相干。不像陆家这一头,一大家子可都还没有分家,这人气旺是旺没错,旁人羡慕是羡慕,但压在肩上的责任,却也是非同小可。
孩子能站住是大好事,但一碰到能够嫁娶的年纪,可也能让人一个头两个大。万幸,陆父陆母是能攒钱的,唯一错估的是,几个嫂子太能生。不只是孩子生的多,大多还都是男娃。男娃长大后,是能传宗接代,但若要娶一个合心合意的好媳妇,里头的花费可真不便宜。不只聘礼要出,屋子也得赶紧盖起来,毕竟总不能让新婚的小夫妻,继续地和公婆住在同一个屋子里吧?
村里再穷的人家,都不会干这种事,这不是让村里的人笑话吗?
接连几年,原身都被邀回娘家吃喜宴,这位向来是没心没肺的,脑子只会注意到喜宴的菜色。陆秋却不像这位这么心大,回忆起来,拼凑出种种的蛛丝马迹,陆秋这才肯定娘家这一头的日子,肯定没有想象中地这么宽裕。
陆母依旧死鸭子嘴硬:“去去去,混说什么呢!你爹的生意是受了些影响,不过咱们家还有地啊,你当家里的几十亩田是白放的?”
陆秋又道:“娘,少骗我了,咱们家可没有出一个秀才能免掉朝廷税赋。几十亩田,也不是各个都是水田,产出的粮食,肯定是有多有少,再加上还得扣上一大半。这一大家子,先前有一半可都是半大小子的年纪,你们老人不是常挂上嘴上吗?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现在几个侄子,更不比以前了,有几个都已经到成了婚的年纪,这岂不是说明更能吃?家里的地是不少,但能吃的人也多,这手上的粮食再精打细算,顶天是能吃饱。但要攒下来卖钱,恐怕是不太容易,估计家里现在都在花家底呢。”
一番话,照理说应该是要母女关起门来自己说,但陆大嫂是真真正正让陆母看重的长媳。以前,婆家那一头也一样,在长子长媳还没让公婆失望前,刘老三这公公,不也是死命地护着?这是村子里的常态,大多数的老人家,还是习惯由长子长媳奉养。当然,也有是偏心的关系,想让最喜欢的儿子养老,但那只是少数而已。
这家底一事,最容易让人产生龃龉,陆大嫂现在的确是好的,但人心终究是易变的。陆母又是精明了大半辈子,一点也不亚于刘三婆子。老人家的生存智慧向来不容小觑,见识不多的乡下婆子,光是村里的人生百态,就能瞧出条条道道,所以怎么可能真的藏着掖着?
第35章 痴人说梦 陆秋尴尬了,好在脸上的情绪……
被亲闺女揭了皮子,陆母是直接一噎:“……我看妳都跟女婿学坏了,这嘴上没把门的事情,还真的啥都能说。”
陆秋:“……”这位亲娘果然还是偏心的,这都能怪到别人头上?
一副千错万错,总归都不是我闺女的错,让人心头上的暖呼劲,久久都散不去。
陆秋心里的亲近加深几分,贴心话也不愿意闷在肚子里,她学着原身撒娇卖痴,道:“娘,我说这一些可不是想捅妳心,我只是怕爹娘和嫂子,为了操持这一大家子,宁可苦了自己,也要让底下的晚辈和和美美。除了我大哥那一个二楞子,当我不晓得你们三个都是要强又心善的性子?其它人怎么样,我都懒得管太多,但爹娘和大嫂子不比旁人,在家里就你们三个最疼我。真当我看不出来,你们都比往年还瘦上一些,这两只鸡主要还是我想孝敬你们的,你们可别再推托回来。”
婆媳两人的心里是被捧的烫帖,两人不约而同地想道:不怪我最疼老闺女、小姑子,这么贴心入耳的话,其它几个亲生孩子可都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