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世有幸
周围的百姓个个听得热泪盈眶,加入了哭喊的队伍,远处还不断有人赶来,将夏侯澹回宫的路堵得水泄不通。
夏侯澹满脸狼狈不堪,一双拳头攥得咔咔作响,忽然扇了侍卫一巴掌,嘶声道:“废物!快把户部尚书捉过来!”
户部尚书在全城百姓的围观下跪到了夏侯澹面前。
夏侯澹:“为何要增税?”
户部尚书:“……”
那不是你自己批的奏折吗?
户部尚书哆哆嗦嗦地将奏折内容复述了一遍,幸而有些脑子,没敢提皇帝尽孝的事,只说是自己的意思。
夏侯澹理直气壮道:“所以增税是为了造陵寝?那国库里原本用来修皇陵的税收呢?”
户部尚书噤若寒蝉。
夏侯澹:“带朕去看,今日必须给……给百姓一个交代!”
片刻之后,户部尚书冷汗淋漓,哆嗦着手打开了一间钱库的大门。
夏侯澹直直立在门口,僵硬良久,突然间仰天大笑,癫狂道:“钱呢?朕的钱呢?!”
周围宫人噼里啪啦跪了一地。
夏侯澹目露凶光,左右一看,又劈手夺过侍卫的剑,朝着户部尚书大步走去。
户部尚书当场尿了一滩:“陛下!!!”
“陛下——”安贤迈着小碎步跑来,“右军章将军急奏,说是……”
他凑到夏侯澹耳边,夏侯澹却不耐烦道:“大声讲。”
安贤:“说是军饷发霉了。”
夏侯澹扔了剑,接过他手中的奏折,展开扫了两眼,将它一把摔在户部尚书脸上:“他们威胁朕,说是今年的军饷再不加量,恐怕军马将无余力护卫边疆。”
所有人都知道,那几个将军基本上都是端王党,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找皇帝施压,自然是因为听说了户部要加税,要求分一杯羹。
夏侯澹踉跄了一步:“好,好啊。所有人都来找朕要钱,国库却是空的。这江山差不多也该改姓了!”
户部尚书终于尿完了,整个人很平静:“臣该死。”
夏侯澹却没再去捡剑,喘息片刻,疲惫道:“此事朕要找母后商议。”
另一边,太后也听说了今日的闹剧。
她多少有些心惊:“国库这样空下去,确实不是办法。”
没带过兵的人,终究还是怕那些兵痞子的。一边忌惮着他们,一边却又依赖着他们的保护。
“那些武人想法简单,为今之计,还得先喂饱他们。”太后扶了扶镶金嵌玉的簪子,笑道,“让户部想想法子,拨些补给过去吧。”
心腹道:“那陵寝的事……”
太后望着自己红艳艳的指甲:“难得皇帝有孝心,陵寝自然也是要建的。”
御花园里,张三那个所谓“双龙戏珠”形状的花阵已经种好了,不日便会开花。
挥退宫人之后,他又自己提起铲子,往那“珠”的下方泥土里埋了一只盒子。
他在盒子里藏了张字条:“如果你是同类,留言给我,我想与你见面。”——用的是简体字,从左往右书写的。只要是穿越者,看一眼就会明白。
花期未至,张三已经开始每天找由头去附近徘徊。
当然,泥土始终没有被翻弄的痕迹。
夏侯澹回头对庾晚音复述了那场大戏,庾晚音笑得前仰后合:“你也太会演了吧!”
夏侯澹:“毕竟只剩这个优点了。”
庾晚音:“挺好的,特别管用。这样一来,尔岚他们也该出场了,户部推行开中法是迟早的事。”
“但种子问题还是没解决……”
“是时候研究一下燕国的事情了。”庾晚音深思熟虑道,“我先去藏书阁做点功课。”
藏书阁已经重建完毕,还收集了一批新书替换被烧毁的藏品。
庾晚音在里面泡了一天,找出了几本与燕国有关的通志,与宫人说了几句好话,想将书抱回去慢慢看。
在二楼经过自己原本的工位时,她不经意地朝窗外看了一眼,突然之间定在了原地。
御花园里面新开了一批花。
站在二楼俯瞰,花丛之中,一个巨大的“SOS”形状赫然在目。
庾晚音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转头问宫人:“那些花是什么时候栽种的?”
宫人:“奴婢不知。”
庾晚音再也顾不上借书,下楼跑到了那片花丛前。
SOS的形状是由一株株铁线莲拼成的,花色粉紫,与周围其他花草截然不同。
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吗?这真的是穿越者种下的吗?
《重生之恶魔宠妃》里绝对没有这情节。
难道又是一个意外穿来的新同伴?如果这SOS是一句留言,周围应该还会有别的线索才对。
庾晚音四下打量了一圈,先把附近的树洞挨个儿搜寻了一遍,一无所获。她还不死心,又弯下身去查看花丛下的泥土。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
庾晚音有所预感般一回头,那个沉闷的小太子正静静望着自己。
四目相对了几秒钟,小太子见礼道:“贵妃娘娘。”
“……太子殿下,你在这里做什么?”
小太子望着她,眼中似是戒备,又似是茫然:“只是无意间路过。”
庾晚音朝他靠近了两步,心中浮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
她抿了抿嘴唇,试探道:“我家门前有两棵树,你知道是什么树吗?”
小太子毫无反应地望着她。
庾晚音又走近一步:“其中一棵是枣树,另一棵是什么?”
小太子缓缓蹙起眉:“贵妃娘娘?”
远处,一个小太监匆匆奔来,朝庾晚音一礼,又对小太子道:“殿下,太后在等你呢。”
庾晚音失望地看着他们离去。
“殿下,请速速随奴婢来。”小太监惊慌失措地压着嗓子,“太后不太好了。”
张三梦游似的被推进了太后寝殿。
有那么片刻,他没有认出床上那个半脸歪斜、双目暴突的女人。
她中风了,一夜之间老了二十岁,耷拉下去的嘴角口涎横流,对他颤抖着伸出一只手。
张三握住了太后的手。
她的五指像鹰爪般紧紧扣着他,像是要抓住一缕执念一般,眼神中的不甘几乎要化为凶煞将他吞噬。
殿外传来唱名声:“皇上驾到——”
张三顿了顿,回过头去。
一抹高大的身影走到床前,跪地叫了一声“母后”。不等太后回应,他又抬起头来,对着张三冷淡地笑了笑:“澹儿。”
张三没有回应。
床上的太后死死瞪着皇帝。皇帝却显得游刃有余,贴心地为她抹去口水,微笑道:“母后好生养病,不日便能康复的。”
张三默默地立在原地,嗅闻着空气中冰冷的、带着铁锈味儿的、权力交替的气息,脑中突然间传来一阵锐痛。他没有声张,默默地忍耐着。
那是他生命中第一次头痛发作。
太后的病情恶化得很快,一个月后就薨了。
而皇帝也如愿以偿地封了新的皇后。
继后年轻美艳,通身珠光宝气,染了蔻丹的指甲轻轻掐了掐张三的脸:“澹儿,以后本宫就是你的母亲。”
张三不动声色地偏了偏头,避开了她的手,温驯道:“母后。”
他已经在这宫中待了很长的时间,长到足以弄清许多事情。
比如,眼前这位继后在上位之前,已经被太后下了毒,终生无法受孕。
比如,太后的中风与死亡,这位继后大抵脱不开干系。
又比如,继后当然恨他。另一方面,她又需要驯服他。等到熬死了皇帝,她就是吕武。
他不是真正的幼童。但作为一个普通的初中生,他的心术或许还比不上宫里长大的幼童。
以前是太后掌控他,现在是继后掌控他。他斗不过任何一个。
可是那个妃子,那个理应是全文主角的恶魔宠妃,他唯一的同类,究竟在哪儿呢?
张三试过把继后带去那一片SOS花丛附近,观察她的反应。但继后的目光毫无波澜地穿过了花丛。
她正忙着扶植自己的外戚,要将牢牢把持前朝与后宫。
张三知道,自己作为未来皇帝的势力正被一步步地蚕食。但他无能为力——他在书中的生母早已离世,而皇帝对他并没有额外的垂怜。
他的头疼越来越频繁了。
那个人在哪儿呢?什么时候出现呢?
他还能等到她吗?
晚上,庾晚音兴冲冲地找到夏侯澹,说了花丛的事。
夏侯澹顿了顿:“会不会是谢永儿种的?”
“我一开始也这样猜。”庾晚音道,“但谢永儿的一言一行都写在了书里,她肯定没干过这事儿。而且,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唯一穿越者,不会想着寻找同类的。我觉得这应该是另外的人,像我俩一样,意外穿进来的。”
夏侯澹:“但我们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了,如果有奇怪的人,早就该发现了。”
“也许那个人在竭力隐藏自己?他,或者她,不知道该信任谁,只好用这种方式求救……不行,我得去查查那片花丛是谁种的。”
夏侯澹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大概率是巧合。你觉得是SOS,人家种的说不定只是双龙戏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