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何体统 第50章

作者:七世有幸 标签: 穿越重生

  无论是太后还是皇帝,此时都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来的是燕国第一高手,冲着的是皇帝的项上人头。

  也就是说,他们都不可能做好相应的防范部署。

  若是在宫中,层层禁卫尚可一战。但上了邶山,荒郊野岭,侍卫能看守神道,却看不住四面八方的树林啊。

  图尔在沙场上是以一敌百的角色,此番又是有备而来,夏侯泊并不怀疑他的实力。

  以有心算无心,山上那点人手,他可以全灭。

  即使燕国人遇上困难,还有帮手。这一路上,端王的人会为他们保驾护航。

  木云:“我先去打点一下城门处。还有,咱们是否先派些人去树林中埋伏着?”

  夏侯泊点头允了:“如此一来,四方人马也该齐聚了。”

  端王党薅秃了头想出来的,便是这个计划。

  宫内。

  谢永儿翻着翻着,整个人缓缓凝固。

  胥尧的书上有不少计划,看上去相当眼熟,都是出自她的建议。早期剧情线没有脱离原作,她能预知很多后事,为端王出的点子详细到了“某月某日去某地偶遇某人”的程度。

  但是胥尧记下的这些计划,没有一条是与她的建议完全吻合的。

  或是日期时辰,或是具体地点,总有些微小处,刻意地变更了。

  谢永儿身在深宫,与端王的联络全靠传信与私会,不可能知晓端王的所有行动。

  曾经有那么一次,她建议端王策反禁军副统领,引其轻薄统领的小妾。结果却偷听到端王与谋士商谈,将计划改为了给马下药,为副统领扣上个罪名,再以此要挟他。

  当时她心中有些委屈,按捺着没问夏侯泊,反倒默默说服自己,确实是改善过的计划更为稳妥。

  可是今天一看,绝大多数改动根本与“稳妥”没有关系。

  “他从来就没接纳过你。”夏侯澹补上了最后一刀,“不仅不接纳,而且还防着你。”

  谢永儿面白如纸。

  夏侯澹凉凉道:“夏侯泊比你现实得多。从你第一次为他做出预言,你在他眼中就成了一颗尚可一用的定时炸弹。异类就是异类,没有人会对异类产生情愫的。”

  他说到“异类”二字时,咬字分外冷硬。庾晚音听着有些刺耳,轻轻戳了他一下。

  夏侯澹还是说完了:“若是他坐上了皇位,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寂静之中,庾晚音重新提起笔,在她唇上涂了最后一笔:“妆化好了,去见他吧。”

  见她久久不说话,庾晚音将镜子举到她面前:“看看,还满意么?”

  谢永儿魂不守舍地看了一眼,瞳孔一缩。

  这妆面丝毫没有向古人审美妥协,从修容到眼影,气势凌厉,现代到让她几乎看见了从前的自己。

  简直把“异类”二字写在了脸上。

  庾晚音笑了:“我自个儿也早就想化这个妆了,以前怕你看出来,以后大家坦诚相见,没什么需要瞒着了。你怕他看见这样的你吗?”

  端王府。

  夏侯泊对木云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木云是端王手下最得力的谋士。他被派去太后党内当卧底,几年来行事低调,比当年的魏太傅还会混。但端王心思缜密,见他左右逢源,便存了些审视之意。

  为表忠心,他为端王献过不少妙计,隐隐接替了胥尧的位子。这次的计划也是他牵头的。

  即使如此,仓促之间毕竟有一些变数。

  比如那群燕人会不会依他们的想法行事、夏侯澹或太后会不会提前听见风声。

  如果这一战告捷,天下大势落入端王之手,他就是第一功臣。而一旦出了什么纰漏……

  想到这儿,木云的掌心都在冒汗:“为保万无一失,殿下今夜可以再问问谢妃娘娘。”

  谢永儿踏着最后一抹斜晖,孤身走向了冷宫。

  她一离开,夏侯澹就派了个暗卫过去:“远远看着她,别离得太近,引起端王警觉。”

  庾晚音望着谢永儿的背影,若有所思道:“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

  谢永儿的反应跟她设想的不太一样,有些过于平淡了。庾晚音对这姐们的内心世界,实在是没把握。

  夏侯澹:“你现在不安也晚了,胥尧的书都给她看了。”

  庾晚音:“……”

  她偷瞄了夏侯澹一眼。

  生气了?

  回到自己的寝殿,夏侯澹依旧面色不虞。

  庾晚音低头吃着晚膳,又偷瞄了他五六七八眼。

  夏侯澹沉着脸给她夹了块鱼。

  气氛太尴尬了,庾晚音决定打破沉默:“我知道你不相信谢永儿。”

  夏侯澹:“知道就好。”

  庾晚音:“但你不相信她的理由,仔细想想,就有点奇怪。这个世界里除了我俩,全都是纸片人,包括那些被劝服的臣子,难道你对他们也不抱希望吗?”

  “他们的设定就是鞠躬尽瘁的好人,谢永儿呢?”

  “但胥尧的设定原本是端王党。夏侯泊的设定原本是对谢永儿神魂颠倒。”

  夏侯澹噎了一下,不吭声了。

  庾晚音觉得自己抓住了症结:“你好像特别歧视纸片人。”

  夏侯澹被戳中了某处陈年的隐痛,忍不住嘲讽地笑了一下:“那咱们拭目以待吧,看看谢永儿对不对得起你这一腔真心。”

  庾晚音愣了愣,稀奇地看着他。

  夏侯澹没好气道:“怎么?”

  “我对她有什么一腔真心?上次我就有点那感觉,没好意思问你……”庾晚音慢吞吞道,“你这是,吃醋了吗?”

  她说这个原本就是插科打诨,想哄夏侯澹笑一下。

  结果夏侯澹手中伸到一半的筷子突然停住了。

  庾晚音:“?”

  夏侯澹略微抬眼看了看她,如她所愿地笑了:“是啊。”

  庾晚音:“……”

  不明白这人的脑回路。

  但老脸有点热。

  冷宫那座破屋里。

  天已经完全黑了,今夜无星无月,此地远离宫中灯火,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谢永儿的身体还很虚,被夜风一吹,禁不住打了个寒噤。她不敢点灯,摸着黑磕磕绊绊地踏入大门,忽然撞入了一个怀抱。

  她下意识地后退,对方却解开外衣,将她环抱了进去:“永儿。”

  谢永儿抬头去看,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她不知道对方此刻是何表情,只能听见熟悉温和的声音:“你受苦了。”

  谢永儿将脸埋进了他的胸口,柔弱地蹭了蹭:“殿下,你可算来看我了。”

第34章

  黑暗中,夏侯泊在她唇上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身体怎么样了,好些了么?”

  他的声线一向偏冷,在静夜中听来更像击玉般冰凉。唯有在对她说话时,他总会放缓语速,仿佛捧着珍视的宝物,要将仅存的温度传递给她。

  谢永儿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被勾起了心中所有委屈:“殿下……”

  夏侯泊:“听说你滑胎之后,皇帝派人围在你的门外,名曰保护,却禁止出入,可是另有隐情?”

  谢永儿剩下的话语戛然而止。

  他语声中的担心是如此真诚熨帖,放在以前,她定会红了眼眶。

  但今天有人逼迫着她换了一个视角。这回她终于听懂了,每一个字里都是审问之意。

  谢永儿以为自己心头的血液已经冷却到了极点,原来还可以更冷。

  幸好此刻没有人能看清她的表情。

  谢永儿缓缓道:“我声称没有怀孕,皇帝却起了疑心,算了算日子,怀疑孩子不是他的。但那胎儿被我拼死找机会埋了,皇帝没能找到证据,又怕此事传出去丢脸,只能将我困在房中看守着。”

  夏侯泊冷笑了一声:“还是那么无能。”

  他又关切地问:“可若是这样,你今天是怎么出来见我的?”

  谢永儿:“……”

  一瞬间,只是一瞬间。

  她知道这一瞬间的停顿已经出卖了自己,即使立即奉上完美的解释,夏侯泊也不会再信。

  一瞬的犹豫后,她颤抖着道:“是皇帝逼我来的。”

  用过晚膳,夏侯澹照例送庾晚音回她的住处。

  乌云遮月,回廊上挂着的一排六角宫灯在冷风里飘摇不定,拽着他们的影子短了又长。

  夏侯澹朝冷宫的方向望了一眼,自然是什么也望不见:“也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

  庾晚音没搭腔。

  她面上仍旧有些发烫,经风一吹才消退了些。

  她这会儿暂时把所有危机都抛到了一边,耳边一遍遍地回荡着刚才的对话。

  她问:“你这是吃醋了吗?”

  夏侯澹:“是啊。”

  几个意思?为什么要吃谢永儿的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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