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何体统 第62章

作者:七世有幸 标签: 穿越重生

  木云:“殿下,此事宜早不宜迟,万万不能放任他坐大啊。”

  端王为了名正言顺,筹谋了这么多年,想要借图尔之刀杀人却又失败,现在已经被逼到了不得不亲自动手的境地。即使成功夺权,也落了个千古罪名。

  木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当然,咱们必须师出有名。我近日先派人在民间散播流言,说那场雷雨是因为皇帝弑母,苍天降下警示。过些时日再照那个计划行动,正好还有个呼应,百姓只会觉得暴君死有余辜。”

  良久,夏侯泊轻轻点了点头。

第42章

  满朝文武惶惶不可终日的同时,被他们视作魔王出世的夏侯澹,正在床上躺尸。

  萧添采开的猛药只够他撑到下朝,药性一消就被打回了解放前。

  这一天冷得出奇,连日秋雨过后,寒风从北方带来了入冬的气息。北舟忙进忙出,指挥着宫人烧起地龙、更换罗衾,就是不搭理夏侯澹本人。

  等余人退下,他又自顾自地整顿起了暗卫。

  夏侯澹陷在被窝里半死不活:“北叔。”

  “……”

  “北叔,给点水。”

  “啪”的一声,北舟冷着脸将一杯热水搁到床边,动作过大,还溅出了几滴。

  夏侯澹:“……”

  庾晚音对外还得做戏做全套,表现得对情况一无所知。

  出门之后,她被其他惊恐的嫔妃拉到一起,窃窃私语八卦了一番。又跟着她们到太后的寝殿外兜了一圈,请安未遂;到皇帝的寝殿外探头探脑,被侍卫劝退。

  一整套过场走完,她已经冷到感觉不到自己的脚趾了,搓着手念出最后一句台词:“看来是打探不出什么消息了,咱们先散了吧。”

  结果被一个小美人挽住了胳膊。

  小美人巧笑倩兮:“庾妃姐姐不用急,至多今夜就该听到了。”

  庾晚音:“啊?”

  一群人心照不宣地笑起来。又有人挽住她另一边胳膊,悄声道:“姐姐,太后病倒,现在没人送避子汤了,正好加把劲儿留个龙种呀。”

  “对对,我前日学了个时兴的牡丹妆,可以为姐姐化上。”

  “说什么呢,庾妃妹妹容颜极盛,再去浓妆艳抹反而折损美貌!上次花朝宴上,那谢妃处心积虑涂脂抹粉,在妹妹面前不也像个笑话一般?倒是我这蔷薇露不错,妹妹你闻……”

  庾晚音:“……”

  她想起来了,邶山之变发生前,这边的宫斗戏码应该是刚演到自己复宠。

  呼风唤雨的太后倒了,不仅前朝在地震,连带着后宫也得抖三抖。

  于是庾晚音摇身一变,成了重点巴结对象。

  挽着她的小美人,父兄都是太后党,自己从前又依附于淑妃,跟着踩过庾晚音。如今急得花容憔悴,生怕庾晚音一朝得势,吹枕边风报复自己,甚而累及娘家。所以忙不迭过来示好。

  却也有头铁的,觉得庾晚音小人得志,阴阳怪气地劝了句:“那圣心一向易变,依我看,妹妹还是悠着点为好呢。”

  庾晚音又想起来了,这原本似乎是一篇宫斗文。

  可她到现在也没记全她们的名字。

  祸国妖妃庾晚音面对着神态各异的众人,酝酿了半天,憋出一句:“我觉得吧,这宫里历来比相貌、比家世,氛围不太友好。”

  众妃:“?”

  庾晚音:“而且古来后宫平均寿命太短了,这种局面对大家都不利啊。我倒有个提案,以后可以引进一下乒乓什么的,把竞技精神发挥在有意义的地方,友谊第一,比赛第二,提高身体素质,关照精神健康。”

  死寂。

  半晌,挽着她的小美人问:“乒乓是什么?”

  等众人散去,庾晚音又从地道折回夏侯澹的床底下。

  刚一探头就被扑面而来的暖意撞得一激灵。

  地龙烧得内室温暖如春,头顶传来夏侯澹低低的说话声:“……太医不行的话你顶上,最好让太后撑满一个月。”

  萧添采:“臣尽力而为。”

  谢永儿的声音响起:“我能问问为什么吗?”她语带恨意,还记着太后的打胎之仇。

  夏侯澹:“不能。”

  庾晚音趴在床底陷入沉思。

  太后党这两天递上来的折子能把御书房淹了,讨饶投诚的、告老辞官的、趁机告状铲除异己的,堪称群魔乱舞。夏侯澹全都仔仔细细地读了,还预定了分批召见他们。

  现在回头分析,她才想明白夏侯澹当时没杀太后,还有另一层目的:留一个缓冲期,将太后的势力平稳接手过来。

  有端王这个大敌当前,己方势单力薄,当务之急是在短时间内壮大队伍。而此时最容易拉拢的盟友,正是那些即将失去利益的既得利益者——兵败如山倒的太后党。

  此时妄动他们,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平白给端王作嫁衣裳。那理想中的肃清朝野,只能留到日后徐徐图之。

  庾晚音虽然没有亲自跟那些臣子打过交道,但看过文中的描写。那群人对着夏侯澹连哄带骗、阳奉阴违,对外却又打着皇帝的名号层层剥削、中饱私囊,种种阴招从未收敛过。仅仅作为旁观者,她都恨不得快进到秋后算账。

  但夏侯澹忍下来了。

  无论是在邶山上命悬一线之际,还是现在声威大震之时,他做出的所有选择,仔细一想竟然都是最优解。

  论心性,论眼界,都可以算是个优秀的帝王了。

  ——或许优秀得有点过头了。

  谁能相信这只是个刚穿来一年的演员?

  谢永儿沉默了一阵,后知后觉地品出了其中门道,嘀咕了一句:“狠人。”

  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夏侯澹:“太后党里哪几个是端王的卧底?”

  谢永儿:“……”

  夏侯澹:“别犹豫了,回头列个清单,老实交上来。你已经跟我们一条绳了,这一波端王不死,死的就是你,有什么情报都主动点。”

  谢永儿忍气吞声:“知道了。”

  萧添采跟在谢永儿身后告退,走到无人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盯着谢永儿的背影。

  “娘娘。”

  谢永儿回头。

  半大少年欲言又止了半天:“你不是说,被陛下的真情打动?”

  夏侯澹刚才的表现,就差把“工具人”的标签钉她脑门上了。

  谢永儿望着萧添采那不识人间疾苦的天真表情,苦笑一声:“哪有那么多人间真情。我只是临阵倒戈,以图苟且偷生,活到他们决出胜负罢了。”

  这话说完,她自己听着都惨淡到难堪的地步。萧添采愣在原地,明显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谢永儿捡起碎了一地的尊严,吸了口气:“走了。”

  身后追来一句:“等他们决出胜负……然后呢?”

  谢永儿听出了他语声中暗藏的期待。

  然而她这会儿已经意气不再,也没心思与任何男人周旋了。她耸了耸肩:“大概是想办法逃出去吧。”

  萧添采不吭声了。

  谢永儿茫然抬头,望了望被殿檐切割出形状的天空:“你说好不好笑,我一心想拥有这个天下,却连这天下长什么样都还不知道呢。”

  内室。

  庾晚音从床底下爬了出来:“小会开完了?”

  “开完了。”夏侯澹倚坐在床上。

  庾晚音四肢回暖,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她坐到床沿喝了口茶,皱眉望着夏侯澹:“是我的错觉吗,你的脸色怎么比早上更差了?”

  夏侯澹尚未回答,靠墙站着的北舟突然冷哼了一声。

  夏侯澹飞快地瞥了北舟一眼。这一眼的意思是:别告诉她我吃药的事。

  北舟更重地哼了一声,走了。

  庾晚音:“?”

  夏侯澹:“没事,只是伤口愈合比较慢。羌国的毒太厉害,能活下来都是奇迹了。”

  庾晚音眯眼打量着他,拖长了声音:“澹总,你怎么总有事瞒着我?”

  这句话有没有一语双关,只有庾晚音自己知道。

  夏侯澹僵硬地笑了笑:“哪有。”

  不知不觉,庾晚音发现自己已经能从他的表情甚至眼神中,看出许多门道来。

  昨日他刚从鬼门关回来,精神状态却出奇地平和。但现在,他那双浓墨绘就的眼瞳又晦暗了下去,似乎在无声地忍耐着什么。

  庾晚音:“你头又疼了?”

  夏侯澹:“……”

  夏侯澹:“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可比你想象中多。”

  庾晚音没能等到预想中的反应。夏侯澹根本不接招,装傻充愣地一笑:“不愧是你。”

  庾晚音钓鱼失败,只得放弃这个话题:“躺下,给你揉一揉。”

  其实按摩并不能缓解他的头痛。但他喜欢这个提议,欣然将脑袋凑了过去。庾晚音搓热掌指,熟练地按上他的太阳穴:“闭眼。”

  夏侯澹依言合上眼假寐。

  窗外风声呼啸,衬得室内愈发静谧。

  不知过了多久,夏侯澹轻声开口:“你还好吗?”

  “我?”

  “山上死的那些人——”他闭着眼,似乎在斟酌措辞,“他们无论如何都会死的。就算完成了任务,也会被端王灭口。所以,他们的死不是你的错。”

上一篇:七零小美人

下一篇:王府幼儿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