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何体统 第70章

作者:七世有幸 标签: 穿越重生

  “乒……”夏侯澹狐疑地看了那绣球一眼,眼中写满了拒绝。

  庾晚音摆了摆手,示意他别挑刺了:“能打的能打的。”说着接过球去,示范着发了一球,对面小美女没敢接。

  夏侯澹嘶了口气:“你这拍都……”没拿对。

  庾晚音:“?”好家伙,还是个行家?

  她用眼神问:你要加入吗?

  夏侯澹摇摇头,温声道:“皇后累了么?”

  庾晚音听出他是有事找自己,忙道:“确实有些累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改日再来。”

  对面小美女这才回过神来,嗫嚅着应了:“娘娘保重凤体。”

  等庾晚音坐上龙辇去远了,众人茫然地面面相觑。

  别说如何相处,她们甚至没看懂那俩人是如何交流的。

  用神识吗?

  龙辇上,庾晚音贴在夏侯澹耳边呼出一口白雾:“怎么了?”

  夏侯澹:“边军有人偷偷动了。”

  “哪一边?”

  “三边都有,具体人数还未查明。看来夏侯泊等不住了。”

  庾晚音在他开口之前已经隐隐猜到了。

  此事他们早就商讨过,也想到了一旦夏侯澹稳固住中央势力,端王只能去借边军。如今三军皆被他买通,只是应了最坏的一种设想。

  所以她平淡地接了一句:“那我们也抓紧吧,趁着他的援军还没到。”

  “嗯,我跟萧添采说了,太后的吊命方子可以停了。”

  庾晚音:“那她还能苟几天?”

  夏侯澹委婉道:“萧添采会停得比较艺术。”

  庾晚音:“……”

  她转头望了一眼。

  夏侯澹握住她的手:“在看什么?”

  “没什么。”冬日的阳光总是格外珍贵,庾晚音忍不住对着御花园的花草多望了一会儿,隐隐预感到那“改日再约”的下一次乒乓球赛,怕是遥遥无期了。

  “浮生半日闲,果然是偷来的。”

  萧添采办事十分利索。

  翌日深夜,庾晚音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安贤在门外颤声道:“陛下,太后不好了。”

  这声通传如同发令枪响,庾晚音倏然清醒过来,转头看向身边的人。

  夏侯澹也正望着她,轻声问:“准备好了吗?”

  庾晚音点点头:“走吧。”

第48章

  为了表达悲痛,安贤今日的唱名声格外鬼哭狼嚎一些:“皇上驾到——”

  夏侯澹携着庾晚音的手走下了龙辇。三更半夜,冷风刺骨,冻得庾晚音一个激灵。

  有侍卫跟了上来,在他们身后低声道:“尚未发现端王的人。”

  暗卫已经在太后寝宫周围蹲伏多时了。只要太后一断气,端王随时可能行动。所以从现在开始,他们就进入了一级戒备状态。

  夏侯澹不着痕迹地微一点头,走进了大门。

  正屋里已经跪了一地宫人,动作快的嫔妃也火速赶来跪好了,一个个面色惨白,端出一脸如丧考妣的神态。但眼泪尚未酝酿出来,说明太后还剩一口气。

  庾晚音跟在夏侯澹身旁越过人群,走向里屋,不经意地瞥了众人一眼,微微一愣——好些人都在偷看她。

  更确切地说,是偷看她的肚子。

  那探究的目光近乎露骨,庾晚音本能地感到不适,举起袖子挡了一下。

  于是更多的目光直勾勾地射了过来。

  庾晚音:“?”

  几个老太医从里屋迎了出来,后面跟着作为学徒的萧添采,照着流程往夏侯澹跟前一跪,老泪纵横道:“老臣无能,老臣罪该万死啊……”

  夏侯澹也严格遵照流程,一脚踹开为首的老太医,急火攻心地冲了进去,人未到声先至:“母后!母后啊!”

  里间空气浑浊,弥漫着一股不妙的味道,由排泄物的臭味与死亡的阴冷气息混合而成。

  床上的太后已经换上了寿衣,形容枯槁,四肢被人摆放端正了,双手交叠于胸前,僵尸般直挺挺地躺着,一双眼珠子几乎暴突出来。

  小太子跪在一旁角落里,缩成一团,几乎像个断了线的傀儡,走近了才会发现他在瑟瑟发抖。

  夏侯澹:“啊!”

  他声音大得离谱,似乎是为了确保外面的人都能听见:“母后且安心,儿子来了!”

  庾晚音:“……”

  她今日算是见识到了演技的巅峰。

  夏侯澹居然能一边语带哭腔,一边对床上之人露出一抹饱含恶意的微笑。

  太后被他激得整个人抽搐起来,却只能发出“呃啊啊”的声音。

  夏侯澹一屁股坐到床沿上,贴心地伸手帮她掖了掖被角:“儿子都明白,都明白。”

  四目相对,夏侯澹的眼前浮现出初见之时,那雍容华贵、不可一世的继后。她殷红的指甲划过他的面颊,刺得他眼皮直跳,却不敢躲闪。

  当时的他如同一只待宰羔羊,唯一能等待的只有他人的垂怜。

  若说她在这十余年里真正教会过他什么,那或许就是:不要等。

  太后指甲上的蔻丹早已剥落得一片斑驳。她瞪着夏侯澹抽了半天,每抽一下,出气就更多,入气则更少。

  夏侯澹:“什么?小太子?”他朗声道,“母后不必担心,朕必然会好、生、照料他。”

  借着床帐遮挡,他对着太后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笑得更喜庆了。

  太后:“……”

  夏侯澹以为她这一下就该气死了,她却仍旧万分艰难地喘着气,无神的眼睛直对着他,嘴唇微微蠕动。

  奇怪的是到这境地,她的眼中反而不剩仇恨了,残存的只有不甘。

  夏侯澹揣摩了一下此时她的走马灯里能闪过什么画面,愣是没想出答案。

  她没有爱人——她亲口告诉过他,她今生最恨的就是先帝。

  她没有情人——这么多年她连个裙下臣都没养过。

  她也没有子嗣——早在她爬上后位之前,老太后就夺去了她这辈子受孕的可能。

  或许从那时开始,她一生所求就只剩权柄了。

  弄死老太后、熬死先帝、控制夏侯澹、操纵小太子……何必爱世人?何必索求爱?与人斗,其乐无穷。夏侯澹毫不怀疑,她即使成功弄死了自己与端王,也会不知疲倦地继续斗下去,直到生命尽头。

  可惜,她输得太早了。

  太后如同垂死的鱼一般猛烈挣扎起来,口型接连变换,发出含混的声音。

  夏侯澹不愿俯身去听,就偏了偏耳朵,不耐道:“什么?”

  太后突兀地笑了一下。

  她慢吞吞地说了几个字。

  夏侯澹顿了顿。

  太后搁在胸前的手颤颤巍巍地抬起一寸,又猛然跌落下去,头也偏到一旁,再也不动了。

  死寂。

  太医在一旁听着不对,跪行过来撩开床帐,象征性地把了把脉,又翻了翻她的眼皮,颤声道:“陛下……陛下……”

  夏侯澹维持着坐姿一动不动。

  跪在床尾的庾晚音等了十几秒,莫名其妙,只得起身走过去,拉他站了起来。

  夏侯澹这才像是被拨动了某个开关,气沉丹田,哭出了第一声:“母——后——”

  外头收到信号,立即跟上,此起彼伏地号丧起来。庾晚音从里屋听见,只觉声势浩大,有男有女,似乎是大臣们也赶到了。

  不知道端王来了没有。

  她一边敷衍了事地跟着干嚎,一边在脑中又过了一遍暗卫藏身的位置。

  夏侯澹自然不能哭一声就算完事,还在替太后合上眼睛、整理寿衣,做戏做全套。

  一旁趴着的小太子也开始抽噎起来。他或许是整间屋子里唯一一个真哭的人,很快哭得涕泗横流、伤心欲绝,浑身抖得像是打起了摆子,边抖边朝床边爬来,似乎还想看太后一眼。

  庾晚音低声问夏侯澹:“她刚才留了什么遗言?”

  夏侯澹转头看向她,神色有些木然:“她说她在地下等我。”

  庾晚音心里咯噔一声,仿佛从足底泛起一股阴寒之气:“什么玩意儿,死到临头了还只顾着咒人……”

  她在余光里瞧见小太子爬到了近前,下意识地瞥了他一眼。小太子正望向夏侯澹,一张小脸绷得太紧,五官都变了形,整个人连呼吸都止住了,仿佛一只行将爆炸的气球。

  就在这一刹那,庾晚音忽然心头一紧。

  似乎是凭着生死间练出的直觉,她的身体动了。

  她猛地扑向夏侯澹,一把将他撞开——

  与此同时,小太子扬起手臂,袖中腾起一阵红雾,兜头洒向夏侯澹,却被庾晚音挡去了大半——

  庾晚音预期的是匕首、暗器,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东西,一时不妨吸入了一口,猛地呛咳起来。

  夏侯澹被她推出两步,呆了一瞬,立即掩住口鼻,冲回来将她拉走,回身狠狠一脚,正中小太子心口。

  小太子整个人都被踹飞了,跌到地上吐出一口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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