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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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三日,卓远虽然不在,但孩子们在夏令营的学习和生活照旧。
岑夫子的历史故事从早前的每日一个,已经进阶到每日两个,而且眼下,历史故事已进入到联动的环节。孩子们经常可以在这一堂课中听到上一堂的人物。
但同样的人物,孩子们各有喜欢的,也各有不喜欢的。
却都可以在课上发表观点。
岑夫子的考核,也从单纯的提问,到每堂课都会请一个孩子复述今日的课程内容,到现在,变成请孩子们说出自己听完这堂课后的感想。开始的时候可以只是一句话,后来是一段话,再到后来,会让孩子们在一起讨论。
虽然只是讨论的雏形,而且大多时候,孩子之间也都是鸡同鸭讲,但在听过一轮故事之后,再次讨论,便会加深印象。岑夫子的课程一直很有趣,而整个过程也都不枯燥,孩子发表的感想也大都天马行空。
譬如小五和齐格,关注得是历史故事里的武将人物,打赢了多少仗,攻下了多少城池,救下了多少人。
小七和郭毅则是会想故事的合理性,以及明明可以规避的,为什么还会发生。
小六、小八和桃桃听到惊险部分会捂住眼睛,似是怕眼前真能看到一般,只有阿四托腮,看着岑夫子像说书一样说着这些历史典故……
但沈悦欣喜得发现,小六仿佛很喜欢历史故事课程的内容,还会在每日夏令营活动结束后,回苑中练习复述今日的历史故事课上的内容。
兴趣是最好的老师。
小六的语言能力竟是在不断的背诵和复述中进步的。
沈悦也会在夜里花时间陪着小六一道,一起复习,听她复述今日学到的故事,大多时候,桃桃也都在一起。
两个孩子相处得很好。
穗穗离开后,小六会照顾桃桃,桃桃也慢慢习惯了小六的照顾,更或者说,两人习惯了彼此照顾,譬如桃桃会很有耐性的,会反复同小六练习说话和故事复述。
小六的语言能力,在岑夫子的课程开始后,进步得很快。
……
再是游泳课这里,宝贝们这两日都在练习憋气在水中游泳。能憋气在水中游泳,是学习游泳的第一步,但只有学会换气,才算是真正学会游泳了。
之前的两节课,宝贝们都在学习憋气游泳,尤其是小五和齐格两个,因为平日里好动,肺活量很大,而且还喜欢相互攀比,所以练习了两节课,就能相互较劲儿得憋气在水中游大半个浅潭那么远,而后气喘吁吁,看谁能游得更远。
旁的孩子也在追赶小五和齐格两人。
只有阿四不是。
阿四的认知能力和学习能力在旁的孩子之上很远,听明白了沈悦口中换气才是学会游泳的关键后,阿四的重心就在练习换气上,而不是像小五和齐格一样召集得憋气看看自己能游多久。
阿四很清楚每一步的重点是什么,他以前也不会游泳,因为不会游泳,有一次溺水,是沈涵生将他捞起来的,当时水流湍急,他险些害得沈涵生一道丢了性命去,事后,沈涵生嘲笑他很久,不会游泳!
但那个时候的他,哪有什么功夫学习游泳。
所以眼下,阿悦教大家游泳的时候,旁的孩子都是玩水的心思多一些,但阿四是真的想学游泳,阿悦没开玩笑,游泳是求生的技能,和卓夜教他们的野外生存知识,和骑马都是一样的。
整个夏令营,阿悦都是在教他们基本的求生常识和手段。
所以阿四一直在练习用鼻子呼气,然后浮出水面的时候,张嘴吸气,一直重复这个动作!这个动作本身不难,但难得是协调,因为在水中靠鼻息吐气的时候,双腿和双手是在划水,但是付出水面时,身体就要自动切换到压水。
因为手臂压水才可以让身体自然得浮出水面,然后抓紧浮出水面的时间长嘴吸气。
但往往记得压水,就忘了要张嘴吸气;记得张嘴吸气了,却忘了要压水,接过还在水里,呛了一口。所以阿四游一段就会停下,实际是在练习手脚和口鼻的配合,也一直在呛水,但到这节课结束的时候,阿四已经可以不怎么熟练的换气了。
不怎么熟练的意思是,三回里能成功一回,但不是回回都能成功。
还需要加强训练。
但阿四很高兴,他算学会游泳了,只是还不怎么熟练。但夏令营还有好些时候,他可以在后山这处浅潭里练习熟练了去。
阿四欢畅趴在浅潭边的岩石上,沈悦在他身侧落座,“我看到了,你方才换气了。”
阿四谦虚,“其实还不怎么会。”
沈悦笑道,“再游四五日就会熟练了。”
阿四笑嘻嘻看她,“那是当然,我多聪明,学得自然快。”
听他得意说完,沈悦身子略微前倾向他靠拢,一手托腮,一面探究般说道,“阿四,有时候真觉得你不像个孩子,说话像个小大人一样,而且学什么东西都快。”
阿四背后冷不丁一个寒颤,支吾道,“你说什么呢!我都听不懂!”
沈悦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轻声笑道,“我胡乱说着玩的,别当真。”
沈悦话音刚落,桃桃唤她,“阿悦阿悦!你快来看看。”
沈悦抬头望了望,是小六在练习换气,但是还不怎么会,但只要纠正下动作,很快就能学会了,不能错过这个最好的教学时机。
“我去看看小六,她应该也要学会换气了。”沈悦撑手起身。
阿四心中才长舒一口气,他若是真同旁人说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已经从小孩子长成一个大人,旁人许是会拿他当异类。
阿悦忽然这么问,阿四呆了稍许,而后看着她的背影,心中唏嘘,真有那么明显吗?
还是阿悦逗他的?
***
后几日,沈悦一直没在南郊马场在见到那个孩子。
奇怪……
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其实她都有给他带糖果,因为每次说到幸运糖果几个字的时候,小孩都好奇看她,应当是一直不怎么开心,所以对幸运情有独钟。
他不在,沈悦想了想,还是把糖果放在他经常躲起来的树后面。
涟子枫攒了好几个。
“幸运糖果,吃了真的会幸运吗?”涟子枫看着沈悦留给他的糖果,一时有些懵。
阿智轻声道,“公子心中有什么愿望吗?”
“我想见我爹。”他拨开糖纸,细声道,“我想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幸运。”
阿智微微垂眸,不忍心戳穿他的念想。
但夜间的时候,涟昀真的来了南郊马场。
阿智僵住。
“爹!”涟子枫远远扑入涟昀怀中,“你怎么来了?”
涟昀抱起他,“爹想你了,就夜里来。”
“爹要回去吗?”涟子枫头一句问。
涟昀拥他,“爹陪你,明晨再走。”
涟子枫简直不敢相信,父亲从来没有陪他过夜,这是头一回。
涟子枫和阿智都不由将目光投向案几上那剩余的几枚幸运糖果上,两人喉间都不由叹了叹,但都没有吭声。
……
夜里,涟昀陪了涟子枫许久,等上床榻的时候,涟子枫搂着他不肯放。
似是怕他睡着的时候,他就悄悄溜走了。
涟昀低声道,“睡吧,爹不走。”
涟子枫这才安心阖眸,困了,很快就睡了,涟昀确实陪了他很久,也听到他入睡时迷迷糊糊念叨,幸运糖果是真的……爹爹真的来看我了……
涟昀意外。
等他确实睡熟,涟昀下了床榻,出了屋中,太子良娣正在苑中候着,以为胆小,听到屋门“嘎吱”一声打开又闭拢,涟昀出来的时候,太子良娣连忙跪下。
涟昀从身边走过,她就起身跟上。
她不知道殿下方才去屋中见了谁,但旁人……旁人都以为殿下方才同她在一处……
回到寝苑里,太子良娣伺候涟昀宽衣睡下。
宽大的床榻上,夜灯熄去,太子良娣只觉身上的衣裳被人褪去,涟昀伏在她身上,如例行公事一般完成了鱼水之事。
东宫都知晓太子宠爱她。
一月内,太子有大半时间都在她房中,只有她知道,寝殿内会熄了灯,他会用一方面巾遮住她的脸,同她欢好,但从未有一日会留下,事后,会有侍婢给她避子汤。
今晚事后,涟昀去而耳房后沐浴。
回来时,太子良娣跪在榻前,因为他没让她走,她也不知道该不该走。
涟昀上前,伸手捏起她下巴。
太子良娣有些慌乱得看他,她惯来怕太子,也不知晓他为何会要在东宫众人面前将她捧得这么高,她不过澜州一个小吏家中的女儿……
东宫内,各个都比她身份金贵。
“记得我早前同你说什么?”涟昀语气冰冷,指尖没有松开。
太子良娣应道,“几年前,殿下去澜州的时候,就宠幸过妾身,是年前,才让人将妾身接到东宫伺候的。”
她有些怕,浑身都在打抖,涟昀微微松开指尖,从她下颚到修颈处,黯沉的眸子仿佛失了最后一缕光,伸手将她揽起,语气平淡道,“那你记住,你还替我生过一个儿子。”
太子良娣怔住,目光诧异看向涟昀。
涟昀指尖顺着她的修颈往下,她忍不住轻轻颤了颤,涟昀抱起她,没看她的脸,再次如例行公事般草草结束。
太子良娣一晚承欢两次,困得在一旁睡过去。
涟昀起身,取了外袍出了屋中,让人给她收拾。
苑中都知晓太子临幸了良娣,不止一回。
太子对良娣的专宠,东宫上下皆知。
他就是要让东宫上下皆知,他宠幸的人,给他生了子枫,即便是养在宫外,也子凭母贵。
暖亭里,涟昀放下茶盏,阿智上前,“殿下。”
涟昀低声道,“子枫近来同谁走得近?”
太子不会无缘无故问起,阿智连忙跪下,“属下照顾不周,让公子偷跑去了南郊马场,见了平远王府的小公子和沈悦姑娘,糖果是小公子和沈悦姑娘给的。”
听到沈悦的名字,涟昀目光微滞,忽得想起方才子枫睡得迷迷糊糊时,说的那句,想娘亲的手一样温暖,似钝器划过他心底。
“知道了,去吧。”涟昀烦躁出声。
殿下竟然没有追究,阿智意外,但见涟昀脸色不怎么好,也退了出去。
月色下,涟昀端起茶渣,脑海中再次想起“沈悦”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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