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死于话多 第10章

作者:芒鞋女 标签: 天作之和 穿越重生

  “我..去趟刑部,你跟着吧。”霍权胆小怕死,出门前让冬荣跟着保护自己,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刑部衙门气势恢宏,还未到门前,就听到守门小吏歇斯底里的呐喊,“不好了,不好了,聂大人来了。”

  像故事里小孩子站在山坡上,扯破嗓子朝干活的人们吆喝狼来了快跑的情形。

  雨雾朦胧,顷刻间刑部的人倾巢而出,随着霍权等人走近,他们握紧手里武器,迈着小碎步往后退,左侍郎和右侍郎也收到了消息,两人站在房门外,小声交谈。

  右侍郎惶惶不安,“怎么办?”

  左侍郎摊手,“我怎么知道?”

  聂凿手段残暴,做事只看结果,他敢和满朝半数官员为敌,小小刑部又怎会放在眼里,见去而复返的张御史几人沾沾自喜的抬头挺胸,知道是他们找来的靠山,他们心虚不已。

  当日在泰和殿,聂凿轻轻松松就把六部尚书挤兑得哑口无言,两人亲眼目睹了那场血雨腥风哪儿敢惹他,右侍郎个子不高,但心思灵活,张御史他们来借阅卷宗的事他知道,但武安侯的卷宗牵连甚广,别说他们不敢借,就是刑部自己人都不见得能看,望着聂凿那张清冷如寒霜的脸,他小心道,“要不把武安侯的卷宗给他们?”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聂凿想将牵涉进去的人连根拔起才派张御史他们来借卷宗的吧。

  左侍郎翻了个白眼,论官职,两人在聂凿之上,乖乖拱手将卷宗递过去未免太叫人看不起,左侍郎心下一琢磨,泰然自若地走了出去,“不知聂御史此来何事?”

  文官以左为贵,尚书不在,左侍郎最大,他不端着架子,丢的就是整个刑部的脸,因此他高傲地抬着下巴,眼神不与霍权交汇。

  张御史看得吐口水,又不是不了解他的德行,装模作样给谁看呢,真有能耐的人,轻飘飘给个眼神就让人畏惧,左侍郎这做派,太矫揉造作了。

  而且在聂凿面前摆谱,没用啊。

  这不,聂凿压根不接话,甚至连个眼神都不给他,眼看左侍郎脸上绷不住,上挑的眉眼渐渐塌下来,他有种出了口恶气的感觉。

  很多时候,威武霸气的上级就是他们小官的脸面,别说左侍郎学不来聂凿冷眼杀人的气势,刑部尚书在也比不上聂凿半点。

  聂凿是上过战场杀敌的勇士!

  无人接话,场面骤然冷了下来,忌惮聂凿身边的冬荣,刑部的人不敢妄动,眼看左侍郎脸色挂不住,右侍郎忙上前解释,“聂大人误会了,武安侯等人的卷宗刚整理好,你要借派人知会声便是,哪儿用得着亲自过来。”

  说话间,命两个小吏回屋拿卷宗,小吏像逃命似的跑开,不多时就抱着两沓卷宗出来,张御史扬眉吐气地哼了声,瞧瞧,这就是从三品侍郎在他家大人面前的嘴脸,丑陋得不忍直视。

  至始至终,霍权没说半个字,不是他冷漠,而是和官场老手打交道,多说多错,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自己意会,没看他们最后把卷宗抱来了吗?

  事情完成,霍权利落地转身离去,见好就收,千万别得意忘形,他走得快,张御史为其撑伞已来不及,见冬荣撑着伞跟上,他留在原地,冲左侍郎挤眼,挑衅十足,左侍郎气得不轻,“张御史,你莫欺人太甚。”

  张御史不怕事,抱过卷宗,对其他御史道,“咱得好好跟着聂御史办事。”

  这趟刑部之行算是让他们看清人情冷暖了,其他人齐齐点头,望着雨雾中渐行渐远的身形,眼里渐渐有了光芒。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隐隐有种感觉,没落多年的御史台会在聂凿手里迎来新机。

  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巴结他!巴结他!赶快!

  几人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跺着脚,迈着激动地小碎步,恨不得在雨中跳舞!!

  御史台占地面积不大,进门望到头的正堂,穿过两边抱厦是直言堂,各御史办公的地方。

  院里没什么景色,墙角有几株树早已掉光了叶子,领侍御史在前领路,“罗大人去礼部后屋子就空出来了,不知道大人今日会来,也没来得及差人收拾。”

  他猫着腰,走得很快,霍权边打量着御史台格局边跟在他身后,说实话,御史台比他想象中的破败太多了。

  门前看着落魄,门里更甚,旧瓦黑漆,院墙斑驳,房门年代久远起了蛀虫,开门进去的刹那,霍权能闻到发霉的味道。

  他掩住口鼻,皱紧了眉头。

  门右侧有座屏风,里边是张软榻,供御史累了休息用的,左侧靠墙是书架,离书架两米位置有张四方桌,桌上摆着份皱巴巴的奏折,霍权不至于连自己写的奏折都认不出来。

  领侍御史也想起来了,尴尬地上前将其收好,“说了毁掉的,罗大人离开得匆忙给忘了吧。”

  几日没进人,桌上落了灰,桌面凹凸不平,领侍御史放下卷宗,拿袖子擦了擦,脸红地解释,“户部说经费不足,家居摆设除非坏得不能用了,否则不给换。”

  这张桌子算御史台最好的桌子了,他们的更烂。

  没办法,御史的指责是弹劾官员,为官员不喜,户部那群人最擅长的就是抠着银子不放,哪儿肯给他们呢?

  说完,领侍御史忐忑地低下了头。

  记得聂凿刚来御史台就抱怨简陋连农家都不如,罗忠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骂他贪图享乐,讽刺说让聂凿去户部做官算了,那儿油水多,墙上贴的都是金子,去那儿更符合他的身份。

  现在罗忠不在了,聂凿再抱怨恐怕没人震慑得住。

  谁知霍权说,“无妨。”

  领侍御史如蒙大赦,赶紧唤人收拾屋子,他退了出去,很快指挥人打扫屋子,把各地呈进京的公文搬到这边来。

  六部在各州府有自己的人,御史台也是如此,他们负责纠察监督官员行事,若发现谁贪污徇私鱼肉百姓就会写折子回京,经几位御史商量后决定是否弹劾到皇上面前,照理说御史台监管文武百官,地位应高于六部,同内阁不相上下,实则不然,御史台受六部打压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先皇在时,极力想扶持御史台,无奈六部不容,御史们活得甚是卑微,新皇即位,冒出头的也就聂凿而已,不过看聂凿为人处事,能在这位子待多久不好说。

  领侍御史忍不住唉声叹气,做御史的这些年不好混啊。

  公文很多,霍权正想慢慢翻开查看时,抱得刑部卷宗的张御史等人来了,张御史笑声狂放,“大人,看看咱们发现了什么?”

  霍权翻公文的手抖了下,在众人进屋前,快速藏至桌下,“什么?”

  张御史喜笑颜开的递上其中几副卷宗,霍权垂眸,只看到他父亲的名字跃然纸上,他脑袋顿时嗡嗡作鸣,卷宗上将他父亲这些年做下的事记载得清清楚楚,他扫了几行,声音不稳地说,“怎么了?”

  父亲贪慕权势,做了很多坏事,但没沾过人命,捡回条命已是不易,难道他们想让父亲像武安侯抄家流放不成?

  霍权心情复杂...要知道,他还有兄长需要人照顾,父亲出了事,他兄长怎么办。

  思忖间,但听张御史道,“这霍汉峰不过是武安侯身边的走狗,死不足惜,下官要说的是霍汉峰的儿子,霍权...”

  霍权:“......”他不是死在南山寺后山了吗?这群人难不成想鞭尸不成?

  霍权身体颤了颤,咬着唇不说话。

  张御史又说,“霍权在武安侯府长大,和武安侯几位少爷走得近,亲如兄弟,武安侯小儿子李恒不是在抄家当日失踪了吗?正好,这霍权也在武安侯出事前不见踪影,大人说会不会是武安侯早就察觉有异,先让霍权藏起来,再在侯府出事后把李恒带走啊...”

  这样的话,侯府儿子和霍家儿子都得以保全。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霍权:“......”

第14章 014

  “张御史是不是想多了?”他和武安侯几位少爷感情一点都不好,怎么就亲如兄弟了?他有自己的兄长,霍磊,他兄长脑子不好使,但对他极好,不是武安侯那几位少爷能比的。

  霍权斜着眼,脸上带着浓浓的疑惑以及稍许不悦。

  他抬起手,仔细翻看卷宗,张御史摸不清这位御史的想法,略微沉吟,道,“不如请刑部的人去查查?”

  捉贼拿脏,是不是空穴来风,刑部会查个水落石出的,只是想借刑部的人查案,还得再让霍权去说,张御史自认没那个本事请动刑部那群大爷,唯有霍权能震住他们,思及此,张御史小心翼翼地问霍权,“大人以为如何?”

  不如何,霍权心道,他已死数月不想再生事端。

  他不说话,张御史就懂了,“其实这件事说大不大,武安侯等人已经被发落,往后再难起波澜,咱们揪着不放没准会被人认为是小人得志,百官眼里,咱们口蜜腹剑两面三刀名声已然不好,如果旧事重提,恐怕会惹来更多嘲讽。”

  张御史义正言辞,神色豁然,其他御史像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他。转而想到屋里还有人,觑视着霍权神色,感觉他听了张御史的话后神色明显有所放松,几人都是人精,闻风而知雅意,笑眯眯附和张御史道,“张御史说的是,武安侯等人已得到相应的惩罚,倒是朝堂还有很多无恶不作的人需要我们揭开他们的真面目。”

  没有聂御史支持,别说弹劾百官,恐怕弹劾个边陲小镇的九品县令都能引得六部的人联合攻击他们。

  寡不敌众,他们能力低微没办法与六部抗衡,只能靠聂御史这张嘴了。

  “大人有什么高见?”张御史虚心请教。

  能在朝堂上弹劾众多官员,这位御史大人必然知道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如果他能透漏半点出来,不愁今年吏部考核他们没有政绩,张御史想得通透,注视着霍权的眼睛快落到霍权身上去了,霍权却无甚感觉,因为他发现卷宗有问题...很大的问题。

  武安侯被抄家,财产尽数充公,卷宗记载共抄了九辆马车的财产,金银玉器已登记在册送至户部,九辆马车的金银玉器有多少霍权以前心里没数,但整理聂凿的书房后他就有个大概,武安侯府是世袭的爵位,光是每年进项就够普通百姓人家肆意挥霍几辈子,不把说其他,侯爷收集的古玩字画就能装两辆马车,整个侯府哪儿才那些财产?

  卷宗上没有记录谁带人抄的家,尽管好奇他也不敢多问,拢着眉,眉间皱纹深邃,张御史嘀咕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反复琢磨,好像与自己无关,注意霍权落到卷宗上的视线,顿悟道,“大人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

  侯府是聂凿带着人去抄的,没准在府里碰到了什么人也说不定,那时的聂凿回京不久不认识人,有所疏漏也不好说,尽管他表现出不太想追着武安侯的事情不放,但丢给他们就不同了,既让他们承了情日后为他所用,又挽救在自己在这件事情里的疏漏。

  一箭双雕的事他怎么会放过。

  张御史心思玲珑剔透,自认摸清楚了霍权心底的想法,胆子也大了起来,“那时武安侯刚入狱,很多人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极力袒护武安侯的种种罪行,抄家的圣旨来得突然,侯府里有武安侯的人实属正常...”

  甭管谁,只要霍权透露他长什么样子就行。

  想到唾手可得政绩,张御史心下雀跃,目光炯炯的等着霍权开口。

  谁知霍权紧抿着唇,脸色难看起来。

  张御史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惹他不快了?张御史抓狂地挠头,恨不得像罗忠那般大骂几句。他娘的这个御史太难伺候了,性格阴晴不定,翻脸比翻书还快,张御史顿觉烦躁,拍了拍身旁李御史的胳膊,示意他开口打圆场。

  总不能这么僵着。

  往日的笑面虎李御史像个木桩子似的,身形纹丝不动,别说指望他打圆场,指望他吱个声都难。

  张御史气噎,又去拍其他人,反应都和李御史差不多,眼观鼻鼻观心,俱像哑巴了似的。

  张御史:“......”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啊。

  气氛凝滞,张御史的衣服还湿着,脊背却开始冒汗了,官大一级压死人,霍权若报复自己,他连御史台都待不下去了,意识到自己处境,额头都浸出了汗,他抬起袖子擦了擦,背弯得更低了。

  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霍权并没注意到张御史噤若寒蝉的模样,他怎么也没想到是聂凿带人抄的侯府,也就说,侯府有半数财产被聂凿昧下了?贪墨银两是杀头的重罪,聂凿刚回京就敢做这种事,来日站稳脚跟岂不更加无法无天?

  他不敢往深处想,捂着胸口,心脏扑通扑通快要跳出来似的,张御史看他很难受,关切的问道,“大人是不是不舒服?”

  霍权撑着桌子,“无...无事。”

  哪儿会没事呢,坠崖不是风寒,多少人掉下去就得死啊,虽说霍权运气好挂在树上落地捡回条命,毕竟也受了伤,张御史热络的扶住霍权,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大人,身体为重,你不舒服就先回府歇息吧。”

  别动不动就冷着脸吓唬人,亏他刚刚以为霍权不喜自己想报复自己呢,吓得半条命都快没了,原来是场乌龙。

  浑身汗意散去,张御史语重心长道,“大人,你还年轻,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很少人在霍权的年纪就能凭自己能耐爬到四品位置,照霍权的升官速度,成为大楚最年轻的阁老也不好说,开朝以来,从来没有御史混到内阁去的,霍权真要有那个造化,可是御史台的脸面啊。

  想清楚这点,愈发打定主意好好巴结他。

  霍权却是态度冷淡,“不是要看卷宗吗?”

  都来围着他作甚?

  其他御史摸不准他性格,不敢久留,但看他看卷宗入了神,也不敢提卷宗的事,霍权从卷宗上看到了很多想知道的事,武安侯入狱,父亲散尽了家底保住性命,念其年纪老迈,又有个傻儿子要养,皇上贬他去边西小镇做官,山高路远,这辈子恐怕都没机会进京了。

  雨大了,落在瓦片上哒哒哒的响,父亲患有风湿,边西雨水多,不知父亲是否承受得住,还有兄长,他性子憨直,对人不设防,被人拐跑了怎么办?

  父亲犯的错朝廷已有定论,被贬是父亲罪有应得,但他身为人子,不能眼睁睁看着父亲受苦,还有兄长,他什么都不懂。

  但要他明目张胆的派人送钱过去,霍权又没这个胆儿,聂府的人不是善茬,若发现里子换了人,他会被鞭尸的。

  脑子里堆了太多事,沉重得他抬不起来,额头贴着卷宗准备小憩一会儿,谁知睁眼已是傍晚了。

  下着雨的天,黑得比平时早,在走廊上遇到好几个陌生面孔的御史。

  御史台没多少人,他是四品御史,底下还有五品监察御史,从五品巡城御史和六品领侍御史,刚刚包括张御史在内的都是监察御史,面前的就该是巡城御史了,他们日日上街巡视,皮肤比张御史稍黑,吸引霍权注意的是其中有个御史年纪与他相仿,相貌英俊,气质高贵,撑伞站立雨中就像枯色中绽放的□□,同样颜色的官服,穿在他身上自有股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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