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外室 第13章

作者:怡米 标签: 天作之和 宫廷侯爵 古代言情

  灯火映入黑瞳,陆喻舟微眯眸子,问道:“你急于赎身,可有为今后打算过?”

  一个貌美的孤女,如何谋得安身立命的机会呢?陆喻舟单手撑头,等着她回答。

  宝珊瓮声瓮气道:“我会医术,可以去医馆谋份差事,也好过做婢子吧。”

  陆喻舟倒也赞同她的话,若能选择,谁会甘愿做婢女呢。

  为了不招惹青楼的人,宝珊把银子放在檀木桌上,“主子能帮我还回去吗?”

  这是害怕了吗?

  陆喻舟拍拍她的腰窝,“我来处理。”

  “多谢。”

  “仅此?”

  就知他不会那么好心,红润的小嘴抿成一条直线,挪动身子,慢慢靠向他,“要这样吗?”

  陆喻舟语调懒散,“自己想。”

  宝珊咬下舌尖,歪头贴近他的唇,将口中的清甜传了过去。

  男人的唇极为柔软,带着茶香,宝珊意思两下,准备交工,刚要退开,忽被男人扣住后脑勺,加深了亲吻。男人的唇也不再薄凉,转而变得炙热,熨烫着女子的触觉。

  宝珊“唔”了一声,咬紧牙关,但男人与上次一样,仅仅是吻于表面,浅尝辄止,没有要撬开她贝齿的打算。

  那份克制被印在骨子里,不容被任何人搅扰。

  陆喻舟退离开,与她几乎鼻尖对鼻尖,慢慢缓释着急促的呼吸。

  凑够银子就想着疏离,凑不够就老实巴交,她还真是逢场作戏的高手。陆喻舟揩了一下她嘴角的湿润,坐直了腰身。

  宝珊微垂眼帘,避开那道想要窥探她内心的视线,柔声道:“奴婢能站起来吗?”

  他的腿硌得她不舒服。

  陆喻舟颠了她一下,默许了。

  宝珊起身整理衣裙,忽然发现脖子上的玉佩不见了,那是她自小带在身边,刻有特殊花纹的玉佩,怎么会不见了?

  看她低头找东找西,陆喻舟伸出长指,上面悬着一枚羊脂玉佩,“在找这个?”

  眉间染了愠气,宝珊走过去,不由分说地夺了回来。

  美人连生气的模样都让人赏心悦目,陆喻舟觉得新鲜,“何人送你的?”

  初夜那晚,他就见她脖子上带着这个,只是那会儿并不在意,没有问过。

  余气未消,宝珊闷声不回答。

  陆喻舟对和田玉很有研究,深知这枚玉佩价值不菲,她为何不当了玉佩赎身?是以,他忽然对她的身世起了兴趣,淡淡问道:“你姓什么?”

第14章 今晚跟了我,你还会嫁人……

  她的姓氏......

  这个问题难住了当事人,宝珊摇摇头,“奴婢不知。”

  一个连自己姓氏都不知的人,肯定很孤独吧,陆喻舟隐现几分怜悯,“那还记得自己有哪些家人吗?”

  宝珊认真的回想,只记得歪歪扭扭学步时,娘亲俏丽的面庞如春日桃花,也仅仅留了这一抹残缺的记忆,说来,她连母亲的身世都不知晓,更遑论父亲了,在她的记忆里,父亲就未现身过。

  “娘亲不在了。”宝珊默然。

  离世了吗?

  陆喻舟握住她的右手手腕,轻轻捏了下,“不如我帮你寻生父。”

  想起那句“天下没有白占的便宜”,宝珊淡淡一笑,没有接话茬。在寄人篱下的那些年里,从未有人来寻过她,生父若尚在人间,想必也娶妻生子了,早遗忘了红尘中还有她这个多余的骨肉。

  是啊,她生来就是多余的,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亦没有家。

  见她不搭茬,陆喻舟也不勉强,本就是突然的好心,对方不识抬举,他何必自寻无趣。

  翌日春风携风,笼罩了汴京城。

  一大早,李妈妈候在门口,手里拿着斗笠和蓑衣,见陆喻舟走出来,笑着上前,“惊蛰过后,雨水见长,世子入宫时穿上。”

  哪有上朝前穿蓑衣的,陆喻舟睨她一眼,“像什么话。”

  李妈妈笑笑,“进殿前脱了就是,又不丢人。”

  陆喻舟没搭理,径自步入雨幕,李妈妈赶忙吩咐书童撑伞,倏然,余光扫到一抹绰仪身影,抢先一步撑起了油纸伞。

  “主子当心淋雨。”宝珊柔声道。

  没想到她会特意为自己撑伞,陆喻舟瞥她一眼,真够尽职尽责的。

  早有车夫等在门口,陆喻舟抬起长腿登上车廊。

  宝珊合上伞,放进车厢,站在雨幕中,目送马车驶离,浅绿色丫鬟服被雨打湿,淡淡的寒意爬上肌肤。

  马车内,陆喻舟掸掸衣衫,忽然发现底板上放着一把油纸伞,清润的眉眼敛了一抹复杂。

  蓦地,马车骤停,使得身体微晃,陆喻舟挑帘看向外面。

  马车前,红衣小郎君跨坐白马,手持□□,怒指着马车里的男人,“陆相为何要透露我的行踪?”

  他才偷搬出来一天,就被自家老爹揪着耳朵带回府,不只丢人,还浪费精力,后来稍一打听才知,是陆喻舟差人告的密。

  邵霁驱马上前,不顾车夫的阻拦,登上车廊,“陆相哑巴了?”

  陆喻舟靠坐在厢壁上,不咸不淡地看着他,两人一个是朝中权相,一个是还未涉足朝堂的纨绔子,照理儿说,陆喻舟完全可以无视他的存在,并将他的恶行告诉给邵大将军,到时候会有人来收拾他,可不知出于何种心理,陆喻舟开了腔:“你家的小黄狗夜里吠叫,导致我的美姬无法入眠,本相也是不得已为之,若小郎君怀恨,本相可以出钱,为你再置一座府宅。”

  邵霁哼一身,“我差那点银子?”

  他差的是自由!

  陆喻舟淡笑:“作为补偿,改日请小郎君和邵大将军喝茶。”

  一听他要请自己老爹喝茶,邵霁胆儿颤,跳下马车,留给对方一个自认威风的背影。

  车夫感叹,汴京谁人不知,大将军府养出一个小纨绔,只不过,这纨绔在自家世子爷面前,跟根嫩草似的。

  可他们谁也没有注意,邵霁的褡裢里忽然冒出一颗狗头,随即,小黄狗从里面拱出来,跳在地上。

  *

  晨雨淅淅沥沥的下了一阵,很快放轻,七彩飞虹做桥,隐隐灼灼地显现在汴京上空。

  商贩们开始忙碌,锣鼓喧嚣,热闹阗街,一派繁荣景象。

  在国公府快要憋出病的慕夭拉着宝珊,穿梭在街头巷尾。

  “快看,这个好看吗?”慕夭从一个首饰摊上拿起一把梳篦,插在宝珊头上,又管摊主借了铜镜,非要让宝珊照一照。

  镜中美人未施粉黛,靡颜腻理,配上精致的梳篦,确实漂亮。摊主不遗余力地夸赞,笑道:“只要五个铜板。”

  为了赎身,宝珊一直很拮据,从不花钱买头饰,她放下梳篦,拉着慕夭离开。

  慕夭掐腰道:“改日,我送你一份头面,留作嫁妆。”

  汴京的名媛出手阔绰,宝珊不是第一次见识,可穷途末路的名媛,只有慕夭独一个,别说一份头面,就只五个铜板的梳篦,她也买不起。

  飞虹搭建在玉宇琼楼之上,包拢着众生百态的世间。

  逛得累了,慕夭拉着宝珊坐在一家馄饨摊里,点了两碗馄饨。

  宝珊从未在摊上吃过东西,有些窘迫,拿起勺子抿了一口馄饨汤。

  看她这样,慕夭双手托腮,“你像被关在金丝笼的雀鸟。”

  宝珊弯弯唇,“我很想去外面走一走,领略不同的风土人情。”

  “那还不简单。”慕夭拍着胸脯保证,“等我二叔离京,咱们跟他一起走,去游历雪山绿野、沙漠湖泊。”

  宝珊心生向往,能跟慕二爷那样的大儒同游,是件荣幸的事,可她不行,她没有银子赎身,也没有资格站在慕二爷身边。

  正当她心中苦闷时,忽然瞥见街道上蹲着两个顽童,正在戏弄一只小黄狗。

  定眸看去,宝珊认出了小黄狗,立马起身走向两个顽童,从他们手里夺过汪汪直叫的狗子,瞪了他们一眼。

  小黄狗受到惊吓,一劲儿往宝珊怀里钻。

  面前刚好有家青楼,宝珊心想,这家青楼就是那户人家开的吧,人命在他们眼里都不值钱,更别提狗命了,许是小狗子激怒了恩客,被丢出来了。算了,既然有缘,就先收留它吧,也好有个伴。

  *

  子时三刻,陆喻舟回到府上,见宝珊躺在软塌上熟睡,没有叫醒她,兀自去往湢浴。

  沐浴后,他穿着一件白色宽袍走到软榻前,凝着少女恬静的面庞,有一瞬间起了放过她的心思,可当视线落在她婀娜的身段上时,眸火一瞬间被点燃。

  他推推她的肩膀,想弄醒她。

  陡然,脚下传来一声吠叫,凶巴巴的。

  “汪!”

  陆喻舟低头看向趴在软榻下的狗崽子,眉梢一搐,这小畜生何时回来的?

  小黄狗护主心切,冲着尊贵的世子爷一劲儿吠叫,吵醒了睡梦中的少女。

  宝珊睁开眼,目光定格一瞬,立马清醒,“主子回来了。”

  刚睡醒的美人粉雕玉琢,无辜之态更甚,一头乌发披散肩后,衬得小脸巴掌大。

  男人深邃的眼底划过异色,一闪而逝。

  宝珊坐起来,用脚后跟把小黄狗推进榻底,“可要食用宵夜?”

  陆喻舟没搭理她的殷勤,问道:“你怎么又把它带回来了?你去见过那个小郎君?”

  宝珊反手绾了一个发鬟,以一枚素簪固定,“奴婢从青楼门口捡回来的,主子说的没错,那户人家不干净。”

  “......”

  大将军府的人要是听见这话,非把她吊起来暴打一顿,陆喻舟有些想笑,却故意板着脸,“真的是从青楼附近捡回来的?”

  “嗯。”宝珊剪眸盈盈,眼里充满对他的信任。

  到底是少不更事,被骗了还要替人家数钱,陆喻舟都不忍心骗她了,可对上她清凌凌的目光时,还是选择了继续相瞒,左右她与大将军府的人不会再有交集,误会就误会吧。

  皎月被夜幕吞噬,光影阑珊,那几声犬吠没有引起外面的动静,屋里落针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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