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外室 第24章

作者:怡米 标签: 天作之和 宫廷侯爵 古代言情

  这算是情人之间旖旎的蜜语吗?其实,她听过更为动听的情话,还有更为深沉的诺言, 可那些都是公子哥用来诓骗姑娘的伎俩, 若信之,必堕落。

  陆喻舟这人讲不出花前月下的情话,也不会刻意哄她开心, 他比较务实,善于攻心,知道她现阶段最缺什么,也知道如何能锁住她的脚步。

  可他不知道的是,她不想做谁的小妾或是通房,她想要的是一份属于正妻的尊严,显然,陆喻舟不会给她,国公府更不屑于她的卑微身份。

  “主子自认很了解我?”宝珊拢过长发,垂在一侧肩头上,扭头看向男人,见男人没有回答,自顾自地讲出了心中所想。

  想要正妻之位,又不想做他的妻子,也自知不配......

  听完她的话,陆喻舟淡淡笑开,哪里会想到一个小姑娘主意还挺正,知道为自己经营以后的日子。不过想想也是,在她还是赵氏的侍女时,他就知道她并非表面那么单纯,若不然老二怎会连连失手。

  但涉世未深终究是她的硬伤,陆喻舟辗转于权术中,不至于拿不下一个小姑娘,“你想让我了解吗?”

  陆喻舟故意搂住她的腰,侧脸看她,“或者说,咱们现在来一问一答,加深一下了解。”

  宝珊只想离开,哪有心思跟他周旋,“主子家世显赫、仕途无量,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非要为难奴婢?奴婢只想要一个家,主子给的了吗?”

  一个不仅可以遮风避雨,还能温暖人心的家,她不求大富大贵,只盼夫妻和睦、儿女绕膝,这些是权贵世家的公子永远给不了的安逸。

  听说官家曾心悦一名女子,为之成痴成狂,为之甘愿放弃皇位,可两人的结局呢?一人远走他乡、下落不明,一人登基为帝、佳丽三千,最初的誓言有多美好,最终的结局有多讽刺。

  宝珊不奢求海誓山盟,唯求白头偕老,可陆喻舟一步步毁了她的初心,掀了她的棋局。

  既然是一问一答,陆喻舟自然要回答她的问题,他松开她一些,“出气儿。”

  憋着气的小姑娘长长呼出一口浊气,紧绷的身子稍稍放松。

  陆喻舟认真思忖着这个问题,世家都有不成文的规定,讲究门当户对,以一等公爵的门楣来说,至少要与伯爵之上的人家联姻。宝珊是婢女出身,别说正妻,连平妻都做不了,妾室倒是不难。

  陆喻舟从未认真考虑过这件事,这厢被问起,凭着心意回道:“好说。”

  宝珊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扭头看过来,她眼尾稍稍上挑,有小心思时,能透过眼尾勾勒的弧度判断出来,这也是陆喻舟的厉害之处,洞察人心未必需要过多的接触,完全可以通过一个人不自觉流露的神态来判断。

  “换我了。”陆喻舟手臂一勾,又圈住她的腰,他很喜欢抱着她,享受片刻的惬意,虽然这份惬意建立在宝珊的痛苦之上,“你母亲可曾同你提过你的生父?”

  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平心而论,陆喻舟不希望宝珊是皇族,至于缘由,理智和感性并存。

  猎手逮住猎物时,只想着独占,哪会乐意等待猎物的救援大军,无论宝珊是谁的骨肉,对他而言都是棘手的事。

  帝王、恩师,如两艘驶入他心湖的船,会带走他刚刚钓到的鱼儿。

  宝珊有气无力道:“我没有生父。”

  若是有,早该找到她了,她不知娘亲为何独自一人抚养她,也不敢想象娘亲离世时的凄凉。

  “你恨你的生父吗?”

  一个孤儿怎会不渴望父亲,陆喻舟很早失去母亲,也曾憎恨过父亲,那种又爱又恨的情绪持续到初入仕途,在见识了勾心斗角、人情冷暖后,也就释然了。很多心伤是需要自己去调节,将情绪凌驾于他人之上,只会两败俱伤。

  宝珊摇摇头,“谈不上。”

  她都不知父亲是谁,何谈恨呢。

  陆喻舟何尝不想找个时间与慕时清聊聊当年的事,可慕时清守口如瓶,当年不愿提,如今更不会随意提起,封尘的旧伤一旦被掀开,可能疼到骨子里,除非将宝珊带过去。但打草惊蛇从来不是陆喻舟的处事风格,即便对方是自己的老师。

  敛去心绪,陆喻舟道:“换你了。”

  宝珊认真问道:“何时让我离开?”

  她只关心这一个问题。

  陆喻舟忽然觉得没意思,哂笑一声,“换个问题。”

  这不是为难人么,宝珊换个方式又问了一遍。

  一个善于自保的侍女,在面对主子时不懂得讨好,一味的添堵,说明什么问题?

  陆喻舟从不是色令智昏的人,当然明白其中道理,她的人生经营中,根本没有将他算入其内,换句话说,他在她心中毫无价值可言。

  骄傲如他,脸色瞬间沉下,让新来的丫鬟香意将宝珊带了下去。

  宝珊以为自己可以回去耳房,香意却将她带去了西厢,其中意味,不言而喻,男人打定主意要困住她这只金丝雀。

  心烦意乱下,宝珊摔了桌上的一套紫砂茶具,这是她第一次任性,也是第一次剧烈地希望被人厌烦。

  金丝雀发了脾气,负责伺候的香意却没有立即去禀告陆喻舟。

  看着蹲在地上打扫碎片的姑娘,宝珊有些内疚,却不停告诉自己,一定要作到陆喻舟厌烦她为止,于是大着胆子推倒了陈列工艺品的多宝阁。

  当价值不菲的瓷瓶碎成片时,香意再也顶不住,哆哆嗦嗦地跑去正房禀告。

  陆喻舟手持盖碗,刮了刮茶沫,像是看透了宝珊的把戏,淡淡道:“随她折腾。”

  香意福福身子,走出房门时与气冲冲跑来的慕夭差点鼻尖碰鼻尖。

  慕夭提裙迈进门槛,质问道:“你在禁锢宝珊?”

  陆喻舟反问道,“你挖我墙脚意欲何为?”

  一生气,慕夭习惯性掐腰,为自己增长气势,“本姑娘也不怕告诉你,我跟宝珊投缘,不忍她在府中一再受委屈,要带她离开,你不同意,我就去找邵霁替她赎身,缃国公府这么要脸面的府邸,不会为难一个侍女吧!”

  提起邵霁,陆喻舟想起了那位失踪已久的邵家小姐,按着线索推断,那位小姐很可能是宝珊的生母,那样算起来,邵霁就是宝珊的表哥。

  陆喻舟抿口茶汤,慢条斯理道:“慕夭,我劝你别惹我。”

  对面的男子明明还是那个温润如玉的陆喻舟,又给慕夭一种说不出的陌生,这话并不客气,听起来像警告。

  慕夭从小胆子就大,要不也干不出逃婚的事,谁凶她一句,她能回十句,可面对眼前这个男子时,莫名有些胆儿颤,明明他什么也没做,就是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场。

  “陆子均,你也别忘了,我当初是因为谁被赵薛岚设计的!”

  提起旧事,女子眼眶泛红,直接坐在了地上,“你欠我的,还敢凶我。”

  陆喻舟捏下鼻骨,若不是这件事,他一个喜欢清静的人,哪里会一再容忍慕夭在自己面前晃悠,“行了,我不是太子,不吃你的苦肉计。”

  慕夭哼一声,依旧坐在地上,赵祎也不吃啊。

  懒得与她多言,陆喻舟冲门外抬下手,李妈妈走进来,直接抱走了慕夭。

  俄尔,游廊里回荡着慕小姑娘的轻嚷声,“我不跟老太婆一般见识,你快放我下来!”

  回应她的是风吹树叶发出的簌簌声。

  送慕夭回了耳房,李妈妈来到陆喻舟面前,“世子有话要交代老奴?”

  “盯紧点,别让慕夭靠近西厢。”

  李妈妈并不认同,借着多年的主仆情,试着僭越道:“姑娘家是需要哄的,世子这样,只会把人越推越远。”

  说完,也不看陆喻舟的反应,絮絮叨叨说着琐事,溜之大吉。

  陆喻舟没计较,还特意品了品这个“哄”字。

  更阑人静,宝珊坐在西厢的客堂内,盯着跳动的火苗,难免眼睛难受,她揉揉眼,起身去关窗。

  庭院的槐树下,修晳俊美的男子手提宫灯站在不远处,正一瞬不瞬凝着窗内的人儿。

  宝珊垂眸,合上支摘窗。

  陆喻舟将宫灯挂在枝桠上,走到门前,抬手叩门,“宝珊。”

  宝珊盯着门扉的木栓,清澈的眸子泛起水光。

  门外的男人声音温淡,“开门,别让我生气。”

  宝珊僵着不动,眼睁睁看着香意打开了门。

  快要安寝,小姑娘只穿着一件雪白中衣,长发披肩,看着有些单薄,但陆喻舟知道她的身段有多好。

  “出去。”

  香意躬身退了出去,为两人合上门。

  厢房逼仄,宝珊不自觉后退,防备之意显而易见。

  想着李妈妈的话,陆喻舟也没想逼急她,撩袍坐在圆桌前,第一次尝试着跟一个姑娘相处,“坐吧。”

  宝珊坐在对面,张口就是:“何时把卖身契给我?”

  陆喻舟也不恼,从袖管中取出折叠好的卖身契,放在桌面上,以食指轻点,推到她面前。

  对于他的这一举动,宝珊甚是惊讶,这就还给她了?

  慢慢打开契约,确认无误后,抬眸看向对面的男人,不懂他的意图。

  烛火跳得有些频繁,陆喻舟徒手弹了下,“别那么看我,容易走火。”

  宝珊紧紧攥着这份契约,“主子想通了?”

  陆喻舟淡笑,“不必高兴,有了它,你也未必能走出去。”

  唇畔浅浅的弧度凝滞,宝珊捏着粉拳,指甲泛起白,他是在告诉她,这份契约形同虚设,只要他不想放手,她就永远走不出去。

  陆喻舟起身,绕到她身后,用拇指揩了几下她的唇瓣,“明晚府中有几位来客,没要紧的事,别出来走动。”

  他完全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人,一想到有人会觊觎她的美貌,就心里不舒服。

  宝珊用手背蹭了一下嘴,趴在桌子上不理他了,可离开的心始终没有动摇。

  耳房内,慕夭站在窗前,见西厢房的灯熄了,心里一惊,陆喻舟这个斯文败类又欺负宝珊!

  然而,没等她嘀咕出口,一抹颀长身影从西厢走出来,径自回了正房。

  此刻,二进院内还在上演着争吵,缃国公实在受不了赵氏,去了书房就寝,赵氏一个人在屋里小声抽泣,见没人来哄自己,当晚就带着陪嫁丫鬟回了娘亲,这也是赵氏嫁过来之后头一次吵着要回娘家。

  半老徐娘回娘家,对哪边也不好看,缃国公板着脸去接,没有把人接回来,一气之下,也不管了。

  *

  听完赵氏的哭诉,屹安王冷森森一笑,虽与缃国公是翁婿关系,但对陆喻舟一直亲不起来,加之这一年,陆喻舟成了权臣,时常进谏屹安王府的人,两家的利益冲突越来越明显。

  借着女儿被诊假孕的事儿,屹安王也想跟陆喻舟对弈一把,看看谁先低头,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缃国公的次子会借着赵氏离开,给自己老爹塞美人。

  这举动吓坏了赵氏,生怕缃国公被狐狸精迷惑,立马带着丫鬟要回去。

  屹安王恨铁不成钢,当年是她哭着吵着要给缃国公续弦,整个王府被人嘲笑倒贴缃国公府,更有甚的,谣传说她谋害了缃国公的发妻,这也是陆喻舟和他们父女不合的原因所在吧。

  当晚,屹安王让长子赵志翼送赵氏回去,兄妹俩进了二进院后,才知二公子给缃国公塞女人的消息是假的......

  赵志翼冷笑,不用细想都猜得出是谁利用二公子放出的假消息。

  赵氏更是气得牙痒痒,不过想想也是,就二公子那个废柴,哪里有这个胆量!

  今晚府中有贵客,缃国公父子都在水榭那边陪贵客赏月,兄妹俩不免起疑,什么身份的贵客能让父子俩相伴左右?

  稍一打听才知,是微服私访的官家和几位皇子。

  兄妹俩没有受邀,不可冒失面圣,于是派了仆人过去请示,得到的答复是:无需觐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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