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雀 第82章

作者:微也 标签: 古代言情

  他稍微用力一压,花瓣便微微折开,散向两边。

  玫瑰的花蕊是红色的,颜色要比花瓣更浅淡一些,瞧着似乎也比花瓣更脆弱一些。

  触碰到蕊芯时,江宴行并不太敢用力,即便是折下的玫瑰,也应该保持它应有的娇艳。

  不知道什么时候,江宴行喜欢上了花。

  喜欢那花朵盛开时的淡香,喜欢花朵嚼碎后,花汁散在味蕾中的甜意,更喜欢看含苞待放的花朵,盛开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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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玫瑰已经被江宴行放下,随着水面荡漾的飘向了别处。

  沈归荑靠着江宴行,一手抓着江宴行从腰间绕过来的手臂,另一手撑在身侧。

  她微微仰着头,额前的发丝黏在额头上,不知是汗还是被温泉水濡湿,丝缕的趴在上面。

  江宴行只空出了一只手,他捏着沈归荑的下颌,强迫沈归荑看着铜镜。

  铜镜中似乎出现了一条金鱼,鱼尾张扬流畅,在水中划出的弧度如薄纱一般。

  似乎是一道水压下来,将那鱼尾吹的偏向一侧,鱼身也微微被挤压到了一边。

  可这条鱼似乎并不想躲开,而是顺着那水压游去,鱼尾在水中飘散的方向与水压形成了鲜明的对立。

  鱼尾左右用力的迎上水压,微微发着颤,好似痉挛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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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归荑羞耻的闭上了眼,咬紧了下唇。

  江宴行将她拦在怀里,吻着她的眉眼,轻声道:“如此可喜欢?”

  少女窝在江宴行的怀里,听到这话直恨的牙疼,只觉得这人行事离谱又荒诞,她现在还不明白江宴行为何把温泉四壁设为铜镜的话,那她恐怕真是蠢到家了。

  他竟然,竟然强迫她亲自看着......

  沈归荑抿着唇死活不开口。

  见势,江宴行也不急着催她,勾了勾唇,只是淡淡道,“不喜欢啊...看来我得再试试别的方法讨三公主欢心了。”

  闻言,沈归荑拽着江宴行衣袖的手一紧,连眼睛也睁开,眸子里是还未褪下的湿漉和羞怯。

  她咬了咬牙,声音低若蚊蝇,顺软着眉眼,“喜...喜欢,”

第84章 追妻(三二) 两件大事情

  端阳节因为沈归荑落水的突发状况, 后面的宫宴众人也都吃的各怀心思。座下也都不是糊涂人,心知江宴行执政这么多年,即便是永硕帝醒了, 短时间这宫里也变不了天。

  众人因着都敬畏江宴行,自然也不敢将心思表现出来,只敢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

  若说人人面色各异,永硕帝也不至于心里太过憋屈, 但偏偏这些人个个面色正常, 好似没见过这事一般, 该说说该笑笑, 吃的不亦乐乎。

  永硕帝到了这个年纪, 便多猜忌,本就因为年纪大而觉得事事有心无力, 不免有些不服气。

  旁事便也罢了, 可这些人的态度, 那分明就是不敢表现的模样。

  怕谁?永硕帝自然有自知之明,自然不是怕他。

  是怕江宴行。

  他越想心里越是屯着气, 可又不好直接甩袖离去,怕别人觉得此番是他无能狂怒。只好稳坐在高堂龙椅上僵着脸,底下人连头也不敢抬。

  吃了这么个压抑的宫宴无论是谁也想早早完事儿。

  那天刚黑下来没一会儿, 永硕帝便挥了挥手,随着各自散离。

  于是在宫宴散后,那守在引朝殿外面的内侍和宫娥,听了那殿内不停地出来瓷器碎裂的声音, 直到深夜才逐渐息了下来。

  -

  沈归荑当晚留在了东宫,她有些生江宴行的气,便躺在榻上背过身去, 丝毫不理睬江宴行。

  她早就该知道江宴行是个骗子,在玉舜池时说的好好的,还答应了她不喝姜汤,她听了,还依顺了,累的浑身发软。

  可回到了寝宫后,她还是看到了那装了一满碗的姜汤。

  沈归荑当即便蹙了眉,后退了两步。

  可根本没用,江宴行又是逼诱又是哄骗的,还是让她把姜汤给喝了。

  她若是知道这姜汤必喝无疑,她必不会让江宴行在玉舜池里那般欺负她。

  江宴行看着床榻内侧背对着他窝成一团,任由他怎么喊她都不理他的少女,不由得无声失笑。

  锦被也被少女环着臂拽走了大半,江宴行轻轻拉过锦被,由于沈归荑拽的紧,江宴行拉着那锦被时,便连带着沈归荑都靠近了他一些。

  他顺势将少女揽在怀中,锁住了她的腰。

  沈归荑撇着嘴,抬手去推他,呕着气道:“你别碰我!”

  江宴行手臂用了些力道,沈归荑拽了两下拽不开,不得已才停下,想要撑着床面坐起身。

  可身子刚一起了个势,就被江宴行一句话给吓了回去。

  身后男人的声音很淡,却与她凑的极近,“还要乱动?”

  沈归荑哪里不知江宴行因她乱动的原由讹过她好几次,闻言便当即停下,老老实实任由江宴行环着。

  她气的只想翻白眼,可偏偏又因为忌惮不能做什么,便拽着江宴行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

  她咬在了拇指的那一侧,松开口后还有一排轻浅的牙印落在了上头。

  江宴行被咬倒也没反应,任由沈归荑撒气。

  偏偏因为他没什么回应,沈归荑便觉得这一口不够解气,就又咬了一口,这才重重的哼了一声作罢。

  这般颇有些幼稚的行为,江宴行权且将此归类为促进感情,毕竟他也没见沈归荑咬过别人。

  沈归荑在床上稍微闹了一会儿,便也觉得有些困乏,那床头夜明珠的辉光透过帷帐洒进来,将夜衬得格外静谧,江宴行的浅淡的呼吸贴在耳侧,沈归荑极快的陷入了熟睡。

  只是相较于沈归荑,江宴行便睡的有些不太安稳。

  他做了一个说不上好却又说不上坏的梦。

  他梦到京都下了一场大雨,那雨一连下了几天几夜,水位几乎要没过人的腰。

  雨势从南而来,途径南下郡,那里的雨势比京都还要滂沱。可白惊词修建的防洪堤坚固如铁,任由洪水如何拍击,高耸的城墙立的笔直,将那将那百姓护在了城墙下。

  于是那洪灾便又南下郡转移到了京都,民不聊生。

  江宴行惊醒得知是一场梦后,便再无睡意,盯着帷帐顶出神。直到外面天蒙蒙亮了,意识才混浊了一些,小憩了半会儿。

  因着夜里没有睡好,江宴行起的晚了些,便不曾上朝。

  刘平乐吩咐宫娥拿了厚些的衣裳让两人穿,江宴行瞧了一眼,眸子里浮现一抹不解。

  如今正是夏季,到了晌午便热了起来,那宫中的贵人怕热有些早已置了冰。江宴行因为顾忌着沈归荑身子,便不曾吩咐用冰,可这送来这般料子的衣裳,穿在身上便就是热了。

  那宫娥瞧见了江宴行眼里的疑惑,微微福礼,垂眉解释道:“昨夜下了一场大雨,还夹杂着冰雹,刘总管怕早上殿下和七公主受凉,便吩咐奴婢送来衣裳。”

  下了一场大雨?

  江宴行蹙了蹙眉,心里突然升起一抹不安。

  他微敛下眸子,将眼底的不安压下,接过宫娥递来的外衫,便吩咐她下去。

  同沈归荑起床盥漱后,刘平乐也将早膳摆了上来,两人刚坐下,连筷子还不曾拿,便听见外头传来一声高昂的殿下。

  这声音卯足了劲儿,好似生怕他听不到一般。

  话刚落,就见外头跑进来一个灰头土脸的人,那人浑身的衣裳全都湿透,靴子和衣摆上还溅了不少的泥,原本竖起的长发因着玉冠的的倾斜而显得极为散乱,看着实在是极不雅观,堪与那城外的乞丐一比。

  刘平乐扯着衣摆在后面急匆匆的跟着跑,一边跑一边喊道:“卓大人,卓大人!您慢些!”

  他口中的“卓大人”乃是白惊词身边的亲信,卓衡。卓衡少时便跟着白惊词在战场上杀敌,后来边疆安定,随着白惊词回了京都,时时跟着白惊词,便成了侍卫。

  江宴行自然是认出了卓衡。

  可随着卓衡而来的,是心底突然开始叫嚣的惶恐。他眉头深蹙,手不由自主的握起,连带着心里也莫名升起了隐隐不安。

  卓衡一进来,二话不说便直接跪下,他手臂上划了些伤口,伤口切面微微有些发白外翻,好似是长时间泡在水里的缘故,而显得狰狞可怕。

  他跪下时,膝盖与地面相击发出咚的一声沉闷声响,而后伏低下身子,又闷声磕了一个响头,这才直起身子。

  卓衡面无表情,眸子也有些无神,尽管他表情硬冷,可江宴行还是在那脸上看出了灰败。

  他张了张口,只说了个“臣。”便消了声。

  那声臣发出后,尾音是些沙哑和哽咽。

  如此反应,倒叫江宴行更加的不安,他眉头拧起,在眉心挤出一道浅淡的“川”字,看着卓衡时,说出的话也有些急迫,“你怎么回来了?少将军呢?”

  一听少将军,卓衡的表情明显一恍,那灰败的眸子也终于是闪了闪,他薄唇微动,语气似呢喃,重复了一边江宴行的话,“少将军......”

  重复过后,他才好似回过了神,慢吞吞抬头的迎上江宴行的视线,那动作好似脖颈僵硬了一般慢。

  “昨日下午,南下郡下了一场大雨,少将军在防洪堤上巡逻。”

  说罢,他顿了顿,盯着江宴行,眸子眨也不眨,空洞毫无神采,语气平静,“那防洪堤...塌了,少将军......也被洪水冲走了。”

  说罢,卓衡便闭上了嘴,再也没有继续开口。

  这话明明说的清晰明白,可偏偏要传入江宴行的耳朵时,好似有阻力一般,好一会儿江宴行才听清楚卓衡说的是什么。

  他有些懵,坐在那绣凳上缓了片刻,这才抽离回思绪。

  江宴行惯是淡漠的脸色,终于在这一刻,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

  他似是觉得没听清楚,亦或者是觉得出现了幻觉,搁在那玉桌上的手被他紧紧握起,手背上因为窝的用力而发白凸显的青筋格外的显眼。

  发出的声音都有些艰涩,好似摩挲在一起的砂砾一般,“你说什么?白惊词怎么了?”

  卓衡没再开口,而是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好似丢了魂儿一般木着。

  屋内寂静到可怕,沈归荑听得面色有些惨白,不由得连呼吸都减轻了不少。

  只是这寂静还未持续多久,便又见有人匆匆打外头跑进来,脚踩在砖瓦上啪啪响,由远而近声响。

  那小太监是刘平乐跟前的人,进不得屋中,便对着外头站着的刘平乐低语几句,又匆忙退下,留下刘平乐站在原地惊骇地无以复加。

  他脸上闪过一丝惊恐,连忙进了屋中,语气着急,“不好了殿下!出大事了!”

  他这惊慌失措的声音把江宴行从愣神中唤了回来,视线投向刘平乐身上时,江宴行的表情已经是极为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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