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窗微语
他不仅要让她模仿秦婉若的字迹,甚至还找了个和秦婉若眉眼相似的赵姑娘来做替身!
那赵姑娘不过是与秦婉若有些相似,他便如此看重,甚至到了不舍得离开的地步,若他当真娶了秦婉若,还不知要如何宠爱呢!
宋湘宁可以忍受沈诀不喜欢她,可她不能忍受,沈诀将她塑造成秦婉若的影子。
他让她习秦婉若的字,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在看到那些字的时候,可以欺骗自己是秦婉若写给他的吗。
难怪当时她不肯收下字帖的时候,他会那样生气,也难怪她听从了他的话认真练字之后,他会那样的殷勤!
宋湘宁的手死死攥住字帖的内页,她有一瞬间,想要将这字帖撕个粉碎,可是在伸出手的一刹那,理智回笼,让她止住了动作。
她丢掉这本无辜的字帖,从小隔间走出来,扬声唤了锦心进来。
“备轿。”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压住眼中的酸涩,“我要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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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出了城,跌跌撞撞地驶在小路上,沈诀靠着车壁,一路皱眉沉思,总算是想到了一个万全之策来。
他这次回老宅,必然是要去拜谢一番舅舅的,怎么说也得在那里待上一天,到时他就安排同和守着赵仙媛,先在镇上的客栈住下,等到他安排好了老宅的事,送母亲上了马车,再折返回来,带着她一道回平屿村。
赵仙媛去祭拜父亲,他就顺便去宁漳山探查一番,虽然不一定能探寻到什么消息,但自己亲自去过,总归还是放心一些。
赵仙媛听了他的提议,低下头柔柔地应了一声好,“我都听大人的。”
沉默了片刻,她揪着衣摆,试探着问道:“方才……公主来找大人,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我是不是给大人添麻烦了?”
能和公主有交情,想必这位大人的官职一定不低,赵仙媛拧着衣摆,心中转过好些个念头。
之前他就说过,要帮她寻找一份差事,让她能够在京中立足,至于沈府,也只是暂时让她借住,等到为她找好了差事,他就派人替她找新房子。
她虽然嘴上应下了,可内心里却并不想离开沈府。沈府那么好,她从小到大都没有住过这样的宅子,根本就不想离开。
她实在想不通,大人这么有权有势,为什么连这样一个宅子都不肯送给她,居然还让她抛头露面去寻差事,他不是都把她当做自己的救命恩人了吗?
她不想听从他的安排去找什么差事,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过惯了住在大宅子里,被人伺候的生活,她实在是舍不得。
她要求得并不高,只要能维持现在的样子就好了,哪怕……是让她跟在大人身边,她也心甘情愿的。
她方才的一番话,也只是想试探试探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她知道自己好歹有个“救命恩人”的名头在,只要她肯上心,大人一定会动容的。
赵仙媛悄悄侧过头去看沈诀,就见到他正靠在车壁上假寐,听见她的话也只是轻轻勾了勾唇角,说了一句“无妨”。
她看着沈诀清隽的侧脸,只觉得自己的脸颊不受控制地烫了起来,她弯起嘴角,笑意还未达眼底,却骤然听到他接了一句:“公主是我夫人,方才只是来与我送别。”
赵仙媛脸上的红晕霎时褪尽,不敢置信地盯着他。
她从来没有想过,沈诀竟然会是驸马!
当朝公主的夫婿,连妾室都不能纳,那她今后,还能有何出路?
难道真的要听从他的安排,去做那累死累活的差事吗?
她咬着唇瓣,双手不安地绞着帕子,不知过了多久,她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将自己的身子挪了过去,柔声开口道:“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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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夕照宫内,听完宋湘宁话的皇后,少见的发了脾气。
宫里随侍的宫女们都低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主子的怒气会迁到自己的身上来。
皇后身边的刘嬷嬷轻咳了一声,走上前去将那群宫女们全部遣走,自己也跟着退了出去。
等到殿内彻底安静了下来,皇后这才拉过宋湘宁的手,好言好语地劝道:“宁宁,婚姻不是儿戏,不是你说要和离就和离的。你与驸马之间有什么矛盾,都是可以慢慢解决的呀,怎么能一有点不高兴,就要闹和离呢?”
宋湘宁听着皇后的话,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她倒宁愿和沈诀有什么矛盾才好,可实际上,他们之间从来都没有过任何争吵。
因为无话可说,所以自然不会有争吵。
平心而论,沈诀对她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百依百顺,只要她主动向他提起什么,他一定会完成,可她知道,他做这一切不是因为喜欢,仅仅是因为他担着个驸马的名头,有这个责任而已。
宋湘宁将自己的手从皇后手中抽出来,端端正正地跪在她面前,将身子伏到最低,眼神坚定地说道:“母亲,我没有在说笑,我是真的想与驸马和离。”
皇后嘴唇紧抿,胸口不断起伏,她伸出手指着宋湘宁,停顿半晌之后,终于还是泄气地放了下来,身子向后一靠,盯着她道:“那好,你倒是给我一个理由。”
宋湘宁闻言,被衣袖遮住的手猛地攥紧成拳。
理由……
她要如何说?难道要说她和沈诀从成亲到现在都没有圆房,还是说他心中另有其人,爱而不得到甚至养了个替身做外室?
她说不出口。
她在宫里长大,参加过大大小小无数次的宫宴,什么样的男子没见过,可唯有沈诀,叫她真正明白了心动二字是个什么滋味。
更何况,沈诀终究是因为她,才没办法正式迈入仕途的,她的心里,总是存了几分亏欠。
她不愿撕破脸皮,只想好聚好散。
宋湘宁深吸一口气,缓缓抬头,一字一句道:“没有什么理由,只是我不喜欢他了。”
“你!”皇后伸出手,颤抖地指着她,面上尽是失望之色,“宋湘宁!是不是我与你父亲太过纵容你了,才叫你说出这样的话来?”
宋湘宁没有接话,只是又将头垂了下去,等着她的斥责。
她知道自己贸然提出来要和离,在皇后的眼中就是无理取闹,任凭她怎样责骂,她都不会有半点反抗。
皇后虽然怒极,但终究舍不得打她,只是将头别了过去不再看她,冷冷道:“这件事情我就当做没有听过,你回去吧,到你哥哥大婚之前,都不要再来宫里了。”
“母亲!”
宋湘宁拉住皇后的手腕,还想再说,却被她毫不留情地拨开。
皇后脸上的怒气还未消,只看着她道:“这件事情,以后你莫要再提。”
宋湘宁紧紧攥住她的衣摆,怎么也不肯松开,嘴里胡乱道:“那母亲就愿意让我往后和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吗?”
皇后见她越说越过分,脸上的神色也沉了下来,正准备扬声唤刘嬷嬷进来将她拉起来,正殿的大门却突然被人给推开。
来人身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沐浴着冬日的暖阳朝她们走过来,见到宋湘宁跪在地上,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问道:“怎么了这是?”
他才下了早朝在勤政殿批折子,皇后宫里的刘嬷嬷就过来,说皇后和公主约莫是闹了些不愉快,要他过来瞧瞧,他原本还是不信的,谁知真的过来了,却发现事情似乎比他想的还要严重些。
从前宋湘宁便是再顽劣,皇后也没舍得让她下跪,今日这又是为何?
皇上连忙上前几步,将宋湘宁扶了起来,轻轻拍了拍她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又替她理了衣摆,这才柔声问道:“怎么,与你母亲吵架了?”
宋湘宁本来强忍着委屈,可是在皇上这样轻声细语的安慰之下,却再也忍不住,眼睛里瞬间便蓄满了泪水,豆大的泪珠一颗颗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她咬着嘴唇,努力让自己不发出哭声,可是越憋着,就越是忍不住冒出来几声抽泣。
皇上见到她这副样子自然是心疼得不得了,埋怨地瞥了皇后一眼,皇后自然不甘示弱地回瞪了一眼,却还是愤愤地将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
皇上将帕子接过来,一边动作轻柔地替宋湘宁擦拭着眼泪,一边领着她到一旁坐下。
皇后看着他的动作,不满地哼了一声,斥道:“你就惯着她吧,看看都把人给惯成什么样了!”
话虽如此说,可她关切的目光却一刻也没从宋湘宁身上离开。
她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子,小时候磕碰得再严重都没掉过眼泪,如今莫非真的是在驸马那里受了委屈,所以才过来请旨和离的?
她有心想问,却碍着面子不好开口,只好拿手肘戳了戳那道明黄色的身影。
皇上无奈地递了个眼神过去,见宋湘宁终于止住了眼泪,这才柔声问道:“到底是怎么了?”
宋湘宁低垂着头,不敢去看他的视线,只小声道:“我……我想和离……”
话音落下,殿内沉寂了片刻。
宋湘宁的手不安地拧着帕子,生怕皇上也就此生气,不再理会她。
她知道,如果自己将赵姑娘的事情说出来,即便她不想和离,皇上和皇后也不会同意。
但只要这件事叫父亲知道了,那就意味着沈诀从此再没有入朝为官的机会了,不仅不能入朝为官,或许他还会被降罪。
可宋湘宁并不想这样。
她与沈诀无缘无分,和离是最好的选择,放过他,也是放过她自己。
但如果因为此事,让沈诀从此不能入仕,就不是她的目的了。
她与沈诀,最好便是一别两宽,各自安好。
她不想将他今后的路全部堵死。
殿内的气氛似乎有些沉重,宋湘宁小心地抬起眼,果然看见皇上冷着一张脸,以一种审视的眼神望着她。
“为什么想和离?”
宋湘宁又将刚才的理由重新搬了出来:“没有为什么,只是不喜欢了。”
皇上的声音里充满了质疑:“真的?只是因为不喜欢了,没有别的理由?”
宋湘宁直视着他的眼睛,咬牙点了点头,“是,只有这个理由。”
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皇后轻哼了一声,道:“你快听听,她这说的是什么话!”
宋湘宁低头不语,仍旧绞着自己手中的帕子。
她想过了,要是父亲和母亲都不同意,她就只好去求哥哥帮着劝说了。
虽然两个人从小闹到大,但只要她有什么请求,哥哥都会无条件的帮她。
她正准备转移话题,缓和一下气氛,却听见皇上道:
“这件事情,朕会考虑,等过些日子再给你答复。”
话音落下,宋湘宁不敢置信地抬眼望过去,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皇上……”
皇后更是一脸的惊讶,她直起身子,就要开口反对,皇上却抬手止住了她的话。
宋湘宁虽然不知爹爹为什么会松了口,但既然他说要考虑,那么她就尽管回到府里去等消息就好,万一最后他还是不肯答应,那她再发动哥哥一起去求。
等到宋湘宁离开,皇后终于忍不住,扯了皇上的袖子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宁宁不懂事,你也跟着她一起胡闹吗?”
皇上捏了捏眉心,走到一旁坐下,叹道:“你当真以为,我是在跟着宁宁一起胡闹?”
“即便她不说,我也在考虑此事了。”
“这位沈驸马的身份,真可谓是疑窦重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