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窗微语
宋湘宁点点头,总算是放下心来。
如果萱萱真的因为她而有个好歹,那她就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温如妍了。
不过想想,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也只有萱萱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婴孩,才能够安心地睡下吧。
没人说话,四周又重新陷入了一篇寂静,宋湘宁双手搭在膝上,忍不住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
当时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她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可是现在想想,沈诀那时候坐在她的斜对面,他是怎么能够做到在刺客出手时替她挡下的?
她身边的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就连温琼瑜也被那刺客给推开了,若非沈诀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他怎么可能来得及将她救下。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能救下她,只是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挡在了她身前,硬生生接下了那本该刺在她身上的一刀。
宋湘宁的手扯着自己腰间别着的玉佩穗子,心乱如麻。
眼前突然一暗,宋湘宁抬头望去,就看见夏意端正地站在她面前。
今天白日里见他,她还觉得很是陌生,但如今在烛光的映照之下,她竟又觉得他有几分熟悉。
想起他说自己是跟着沈诀一道来的江南,宋湘宁忽然就有了个想法。
“郡守是不是你派人抓起来的?”
她回想起来,当时在湖岸边,压着郡守的一群人里,似乎就有他的身影。
夏意没想到宋湘宁会认出自己,微微愣了一下之后便点了点头,应道:“正是卑职。那晚属下奉沈大人的命令,找到了郡守私藏银子的地方,所以他才会认罪。”
说完这话,他才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便向宋湘宁行了一礼,将自己手中的东西恭敬地呈给她。
宋湘宁接过,发现这似乎是一张验尸单。
夏意道:“禀公主,卑职已经查清了刺客的身份,是红月教的人。”
“红月教?”
宋湘宁有些不解,她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什么红月教,这又是什么人?
她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验尸单,上面写着刺客是中毒而死,他算好了要来行刺的时间,提前服下了毒药,所以不管今日行刺的结果如何,他都没有办法活着走出乔府。
而在验尸单的最后,还特意写到,刺客的后脖子处,纹了一个红月的图案。
想来这也是夏意推断他是红月教的人的依据。
温琼瑜和乔令安在一旁听着,都同样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这红月教他们从来都没有听说过,难道是才成立不久的一个教派,今日是过来示威的?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夏意又是怎么知道他们的?
夏意迎着三人不解的目光,面上露出些许难色。
“这件事情卑职一两句话解释不清楚,但卑职已经命人快马加鞭回京送信,在朝廷派人过来之前,公主还是先留在江南吧。”
宋湘宁还没有接话,温琼瑜便顺着夏意的话劝道:“他说的有道理,我们还是在这里再待一阵子吧。”
今日出了这样的事,就说明宋湘宁已经被那些人给盯上了,虽然有夏意在,但他带来的人也并不多,不能确保回京城的路上能够护住他们。
当下最为稳妥的,还是留在江南。如今红月教的人已然出手,必然知道他们会加强防范,所以短时间内不会再出现,但如果他们真的离开江南,难保不会埋伏在路上遭到埋伏,他们不知道红月教的底细,绝不能冒险。
宋湘宁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知道留在这里才是最好的选择,她点了点头,应道:“那就先留在这里,等父亲派人来了之后再说吧。”
对面突然传来“吱呀”一声,宋湘宁抬眼望去,就见卧房的门被人打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出来,站在门前四处张望了一眼,看见乔令安之后,便朝这里走过来。
“乔公子。”那男人在他面前站定,行了一礼。
“怎么样?沈大人现在醒了没有?”乔令安有些焦急地问道。
宋湘宁坐在一旁,听见乔令安的话,便知道此人就是为沈诀诊治的大夫,不由得心下一紧,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那大夫擦了擦自己额上的虚汗,犹豫着回道:“这……沈大人的血,暂时是止住了。”
“什么叫暂时止住了?”宋湘宁皱着眉,面上愠怒。
这就是他们口中说的,江南的名医?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止住就是止住,没止住就是没止住,暂时止住是个什么意思?
宋湘宁身为公主,从小在宫里长大,自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那大夫不过是抬头看了她一眼,便又慌张地将头垂下,支支吾吾道:“这、这么说吧,沈大人的伤口如今还在渗血,只不过用了药下去,渗血的速度变慢了而已。”
“以他方才渗血的速度,半个时辰就能将纱布浸透,如今情况有些好转,却也要两个时辰换一次纱布。”
宋湘宁听着大夫的解释,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
这么说的话,沈诀的伤口还是没有止住血。
即便渗血的速度慢下来,又能有什么用呢?找不到止血的办法,他还是会失血过多而死啊!
感受到宋湘宁的焦躁,温琼瑜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道:“至少大夫为我们争取了点时间不是吗?”
大夫连连点头,道:“这位公子说的在理!虽然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毒,但只要用些时间,按照医书上的古方一个个来试,总会能找到办法的。”
在找到办法的这段日子里,沈诀就只能先用药吊着了。
宋湘宁抿唇,低声对大夫道了声谢。
事到如今,他能做到这样,已经是尽了全力了。
大夫将沈诀如今的情形一一汇报过之后,便行了一礼,又转身进了屋子。
虽然沈诀现在还没有醒过来,但至少能够确定,他短时间内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等了这么久,总算是等到了一个勉强能让人接受的消息,夜色渐浓,再等也等不出什么了,乔令安便道:“夜已深了,我们都先去歇息吧,我叫侍女收拾了两间客房出来,你们这两日就在这歇下吧。”
宋湘宁点点头,站起了身子,谁知还没迈出去一步,就突然觉得一阵晕眩,好在温琼瑜及时搀住了她,她才没有跌倒。
温琼瑜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也受了伤?”
宋湘宁撑着回廊的柱子,缓过神来之后,微微摇了摇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只是有些饿了。”
今日中午,她一心只想抱着萱萱多玩一会儿,还没来得及吃几口菜,就被刺客吓了个半死。
她一直昏睡到傍晚,醒过来之后便直接朝这里来,除了被锦心和言笑逼着喝下的那一碗药以外,便再没有进食过其他的东西。
这会心里一直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松了些,才感觉到饿。
温琼瑜听了她的话,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道:“你不能因为担心他,连自己的身子都不顾了。我叫锦心和言笑去给你弄点吃的。”
宋湘宁本想说不用,毕竟这么晚了,再去小厨房开伙未免有些麻烦,可是她转念一想,如果她真的因为这个病倒了,岂不是更给人添麻烦,于是便点了点头,跟着温琼瑜一道离开,顺着方才来的路折返回去。
在回去的路上,宋湘宁忍不住想,等到沈诀醒过来以后,自己要如何面对他。
她本想着,两人从今往后便只是公主与臣子的关系,即便是以后在宫宴上碰到了,象征性地打一声招呼便也罢了。
可是如今,他救她一命,她怎么也没办法将他当做陌生人来对待。
穿过九曲的回廊,宋湘宁心中暗暗下了决心。
不管是加官进爵,还是娇妻美妾,只要是沈诀想要的,她都一定会求父亲赏赐给他。
只要……
他能平安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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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湘宁这一晚上睡得并不安宁,天刚蒙蒙亮,她就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锦心和言笑昨天也被吓得不轻,夜里醒了好几次,最后一次醒来的时候,见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便索性起身在门外候着了。
宋湘宁由着她们为自己更衣梳妆,她坐在梳妆台前,发现自己眼下已经有了两团重重的乌青,但是现在的情况,她也没有心思去管这些了。
趁着锦心给她束发的功夫,她问道:“昨天晚上没有什么事吧?”
她有些担心,晚上沈诀的情况会变得不好。
“公主放心,沈大人的情况还是同昨晚一样。”
同昨晚一样,就是病情没有恶化,但是也没有好转了。
宋湘宁叹了一口气,起身道:“我过去瞧一瞧他。”
昨天晚上大夫在里面为他整治,她便没有进去。但如果不亲自去看一眼,她总归还是不怎么放心。
锦心将她拦住,劝道:“现在时间还早,公主还是用过了早膳再去吧。”
宋湘宁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
她至少要保证自己的身子是好好的,不能再发生像昨天那样的情况了。
因为心里担心着沈诀的病情,所以这一顿早饭她有些心不在焉,只用了几口便停了下来。
在去院子的路上,她正好碰到温琼瑜,温琼瑜见到她,有些惊讶道:“我正准备去寻你呢,没想到你这么早就起来了。”
他见宋湘宁脸上神色有些不好,便知道她是担心沈诀所致,于是没有多问,只带着她朝沈诀所在的院子走去。
院子里的侍女见到他们,恭敬的行了一礼,宋湘宁拦住她,想了想,开口问道:“沈大人的情况怎么样了?”
侍女回道:“大人伤口渗血的速度是变慢了,但药还是很难喂进去,一碗药总是喝进去半碗,吐出来半碗。”
侍女将自己手中空着的碗示意给他看,道:“奴婢还要再去煎一碗来。”
宋湘宁点点头,挥挥手让侍女退下,自己则走到卧房门前。
她的手放到门上,却怎么也不敢推开。
她生怕自己推门进去之后,会看到很血腥的场面。
温琼瑜上前,站到她身侧,将手放在她手的旁边,微微使力,将门推开。
“我陪你一起进去。”
屋内还有未散尽的血腥气,桌上的蜡烛快要燃尽了,烛火摇摇曳曳,闪烁着微光。
同和坐在沈诀床前,看到宋湘宁进来,连忙起身行礼。
宋湘宁走上前去,小心翼翼地朝床上瞥了一眼。
沈诀躺在床上,双目紧闭,面色惨白,口唇没有一丝血色。为了不压到伤口,他受伤的那一侧身体被人用软枕给垫了起来,宋湘宁便看见他的肩膀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上面有些许的泛红,是从他伤口中渗出来的血。
同和顺着她的目光,视线落在沈诀的伤口上,主动说道:“小的刚给大人换完纱布没多久。”
才换过纱布,这会就又渗了血出来,如果迟迟找不到止血的办法,只怕沈诀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了。
宋湘宁只觉得这屋子里甚是憋闷,甚至让人喘不过气来,她别开视线,问道:“大夫呢?”
“今日一早就看见他们拿了一堆医书进来,这会应当在书房里呢。”
虽然知道大夫也在努力想办法,可宋湘宁心中就是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