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窗微语
她看到温琼瑜跟在那太监身后,朝着勤政殿的方向走过去,她心中实在是好奇,便挥手召了锦心过来,
“等会你去打听打听,看看父亲召温琼瑜进宫是要做什么。”
锦心点头应是,随后逐渐放慢了自己的脚步,在马车拐弯的时候,脱离了队伍朝着反方向走去。
宋湘宁回到自己的卧房里,忍不住将盒子打开,想把里面的信拿出来再看看。
然而当她把盖子掀开的时候,却愣了一瞬。
这盒子里除了沈诀当初写给她的那一封信里面,还有另外一封。
一封是早已泛黄的旧信,一封是信纸洁白的新信。
宋湘宁的目光在这两封信上停滞了半晌,终于伸出手,将那一封新写的信给拿了出来。
她将信纸展开,在看到信上的内容之后,忍不住睁大了双眼。
与其说这是一封信,倒不如说这是一封来自于他的自白。
信上的内容看起来,就像是写给一个初次见面的人,从他的名字、生辰、学识,再到喜好、习性,都写得一清二楚。
信的最后,沈诀说,想要和她重新认识。
宋湘宁沉寂的心又一次不听使唤地跳了起来,她拿着自己手中的那封信,像是拿着一个烫手的山芋似的,那热度瞬间从她的指尖烧到全身,吓得她赶紧将信扔回到盒子里,啪一声将盒子盖上,推到一边。
宋湘宁深吸几口气,这才将心跳缓和下来。
沈诀想要和她重新认识,从头开始,他的一封信写得轻飘飘的,可是却无法抹去她从前所积攒的那些失望。
她还没有这么轻易地就做到与他“重新认识”。
宋湘宁的目光落在那盒子上,凝视了许久之后,唤了言笑进来将它收好。
她就当从来没有打开过盒子,也没有看到过里面的那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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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心从外面回来的时候,额上还挂着细细的汗珠,待她平复了自己的呼吸之后,这才向宋湘宁回禀道:“奴婢打听过了,皇上是想让温公子和太子殿下一起去西疆!”
“西疆?”
宋湘宁不由得坐直了身子,一脸惊讶,“去西疆做什么?”
那个地方虽说不至于寸草不生,可也是个极为荒凉之处,就连住在那里的老百姓都是少之又少。临近西疆的小国都安分的很,从来不敢作乱,最近也没有听说过那边有什么动乱,父亲为何要派哥哥过去,还要让温琼瑜跟着一起去?
总不可能,是要去那边行商的吧?
锦心亦是一头雾水地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
“勤政殿的小太监只肯告诉奴婢这些,再多的他就不说了。”
宋湘宁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看来想来要知道父亲此举的目的,还是要自己亲自问一问哥哥才行。
她放下手中的扇子,将自己半褪到臂间的褙子重新拢好,起身道:“随我去一趟东宫吧。”
走在去东宫的路上,宋湘宁突然顿住了脚步。
她平日里一有什么事就去东宫,早就已经习惯了,然而今时和往日不同了,东宫里住着的不只有哥哥一人,还有秦婉若。
她这样贸然地过去,总归是不大好。
而且,见到秦婉若,就会让她不由自主地想到那个赵姑娘,心里总是觉得怪怪的。
她在原地站了片刻,终于还是转过身去,“算了,不去了。”
等过两日,她去问一问温琼瑜好了。
自从宋湘宁连着两次出宫,都平安无事地回来之后,皇后的心终于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紧张,也没有再严格限制她出宫了。
只是唯有一点,宋湘宁如果出宫,必须要带上至少五个大内高手才行。
宋湘宁虽然觉得此举实在是太过夸张,但碍于皇后的权威,终于还是勉强答应了下来。
这一日,宋湘宁照旧带着几名侍卫,一早就出了宫,到两人约好的顺清楼去等他。
温琼瑜一向是个守时的,她没等多久,他便推门进来了。
两人寒暄几句,点过了菜,等到小二退下去之后,宋湘宁便迫不及待地问道:“我听说你要和哥哥一起去西疆?你们去做什么?”
温琼瑜有些好笑地望着她:“怎么,你这是提前来给我送行的?不过有点早了,我们月底才出发。”
宋湘宁没想着跟他打趣,执着地问道:“你们到底是去做什么?”
温琼瑜既不在朝为官,也不会武功,她实在想不出来父亲要让他和哥哥一同去的理由。
温琼瑜瞧见她的表情,便猜到了她在想些什么,不由得故作愠怒道:“你这是看不起我?”
虽然不是很想告诉宋湘宁这件事情,但他知道如果自己今日不说,只怕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
于是他轻叹一口气,压低了声音道:“我们此去,是与红月教有关。”
“上一次出现在江南的,只不过是他们其中的小部分人,太子已经调查清楚,他们的大本营,就在西疆。”
“至于为什么要我一同去……”温琼瑜面上露出一抹得意的笑,“我先前跟一个商队的人学过西疆语,此行任务机密,皇上自然是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人了。”
宋湘宁听着他的打趣,却没有跟着一起笑。
西疆这个地方,哥哥和温琼瑜都没有去过,人生地不熟,怎么能跟驻扎在那里已久的红月教相比呢?
他们此行这么危险,她实在是放心不下。
红月教的人阴险狡猾,还擅用毒,万一他们两人谁有了个闪失,那可如何是好?
说话间,小二将两人点好的菜一一呈上来,温琼瑜看到宋湘宁面色的凝重,默默叹了一口气,笑着给她夹了一筷子菜,道:“你不用太担心,我们此去可是做足了准备的。”
他说着,一一为她列举:“此行不仅有从前跟他们对战过的将军,还有太医也会跟我们一起去,绝不会出现在江南那样的情况。”
宋湘宁知道,红月教就是个毒瘤,一日不除,他们便一日不得安宁。
只有早日将这群余孽一网打尽,他们才再也不用担心什么。
宋湘宁吃着碗里的菜,压下自己心中的不安,勉强勾起了唇角冲他道:“那你可一定要和哥哥一起,平平安安的回来。”
温琼瑜扬起嘴角:“这是自然。”
两人吃过了饭,宋湘宁便想着顺便在街上逛一逛,温琼瑜自然是要陪她的,走了一会儿之后,他突然开口道:“我听说你前两日去了沈府?”
宋湘宁随意回道:“是啊,怎么了?”
温琼瑜沉默片刻,终于还是开口道:“我劝你,还是离沈诀远一点为好。”
宋湘宁停下来四处张望的动作,有些不解地转过身去看他:“为什么?”
虽说她和沈诀已经和离,但两人之间倒也没到仇人的地步,更何况,沈诀的确是对她有救命之恩,温琼瑜是亲眼看见了的,此时又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
温琼瑜抿唇,直视着她的眼睛,一脸凝重道:“你还记不记得,当日那刺客临死之前,对沈诀说了什么?”
宋湘宁皱着眉头自己回想了一番,却还是什么都没有想到。
那时她整个人都被吓得六神无主,哪里还有心思去听刺客说了什么呢。
“那刺客对着沈诀,喊了一声‘叛徒’,你可知,这是何意?”
宋湘宁听了这话,眼睛猛地睁大,随后有些不悦地望向他,“温琼瑜,这话可不能乱说的。”
温琼瑜唇角露出一丝苦笑,“我骗你做什么。”
当日的那一句话,不知他一个人听到,夏意也是听到了的。
只不过后来,沈诀危在旦夕,便没有人去细想这句话。
沈诀的确是救了她不错,可难保这不是他为了骗取她信任而演的一出苦肉计。
刺客的那一句“叛徒”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们都还没有调查清楚,在这件事情真相大白之前,宋湘宁最好还是少与他接触为妙。
宋湘宁听了他的话,不由得陷入了沉思,过了半晌,她才轻轻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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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一段日子,宋湘宁都待在皇宫里,哪里都没去。到了月底,太子和温琼瑜带着一众人马,趁着夜色出了皇城。
因为不知道京城里面有没有红月教的探子,所以他们此行极为机密,甚至还多设置了一队人马,就是为了迷惑视线。
自从他们走之后,宋湘宁便总觉得自己心里慌慌的,像是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可是哥哥临走之前,也跟她再三保证过,一定会平平安安地回来,况且他们此行带了不少精锐,就算是攻破一座小城都绰绰有余,更别说将红月教的那群人,早就已经不如当年,根本不足为惧。
即便有这样安慰自己的理由,但宋湘宁还是每日都心神不宁。
为了让自己心中有个寄托,她索性每日都到宫中的佛堂去上香祈福,祈祷哥哥和温琼瑜能够快一点回来。
她每日到佛堂去,倒也算得上是修身养性,不觉得无聊。
这一日,她才从佛堂回到诸宜宫,就看见言笑站在回廊中,手里捧着个食盒,面上有些许的犹豫之色。
宋湘宁走过去,好奇地问道:“你在干什么呢?”
言笑猝不及防,被她吓了一跳,做贼心虚一般猛地将手背到身后,连连摇头:“没、没什么……”
她这副样子,反倒是让宋湘宁起了疑心,她眯了眯眼,故意沉声道:“不说实话?”
言笑见她这样,生怕她是真的生气了,支支吾吾半晌,终于还是默默地将手中的食盒给递了过去。
“这是沈大人送过来的,锦心姐姐说还是不要交给您比较好,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处理……”
本来是站在这里想办法的,谁知道今日公主回来得这么早,被她抓了个正着。
见宋湘宁没有说话,言笑连忙解释道:“奴婢可没有私下跟沈大人有来往!是御花房的小太监拿给奴婢的。”
那小太监跟她是同乡,说话又好听,哄得她迷迷糊糊的,就将这食盒给接下来了。
结果拿回宫才发现,这根本就是一个烫手山芋嘛!
宋湘宁的视线落在那食盒上面,心里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这沈诀,到底是收买了多少人帮他做事。
先是浣衣局的小宫女,再是御花房的小太监,下一次,不知又是哪个宫的宫女或者太监了。
他为了她,倒还真是煞费苦心。
宋湘宁将食盒接过来,才一掀开盖子,一抹香味便扑鼻而来。
食盒里躺着一只红烧鱼,模样有些怪怪的,摆盘之人似乎极力想做一个鱼戏莲花的样式,但因为堆积的材料过多,最终的成品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
这看起来,不像是京城酒楼里那些大厨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