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窗微语
“我……”医女开口,却突然发现自己这样似乎有些不合规矩,又改口道:“草民叫周静涵。”
这一句“草民”,说的人别扭,听的人也别扭,宋湘宁便道:“不必如此拘谨。请你过来是想让你帮我一个忙,不知道你可否愿意?”
周静涵本以为宋湘宁会命令她去做什么,没想到她竟然还好声好气地询问她的意见,她这一路颠簸过来的怨气瞬间就散了个干净,连连点头道:“愿意的愿意的!”
于是宋湘宁便叫夏意先退下,自己则带着她赶往祈祥殿。
祈祥殿内,太医院的太医基本都在这里,埋头苦读医书,寻找解毒的法子。毕竟皇上有旨,如果温琼瑜没能撑到张太医过来,那他们就吃不了兜着走,所以没有一个人敢松懈半分。
当宋湘宁提出要让周静涵进去诊治温琼瑜时,刘太医瞬间就发出一声嗤笑:“她?就是一介女流,瞧着也才不过花信之年吧?还是别来添乱了,万一给温公子治出个什么好歹来,皇上可是要怪罪在我们身上的。”
在他之后,又有一太医紧接着开口附和道:“就是啊,公主,微臣知道您心里着急,可是也不能什么人都找过来啊。”
宋湘宁皱着眉,正准备开口反驳,却见周静涵上前一步,哼道:“你们这些白胡子太医,自己医术不高,就来怀疑别人?可曾知道有句话叫‘术业有专攻’?你们擅长的是治病,至于解毒,那是我擅长的事情。”
此话一出,那一群“白胡子太医”都被她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她“你你你”了半天,也没憋出来一句反驳的话。
而周静涵却不愿意再跟他们废话,愤愤地从他们身侧绕过,推开卧房的门,大步走了进去。
宋湘宁也跟在她后面进去,剩下一群太医留在门外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开口道:“刘太医,这……”
刘太医轻哼一声,道:“咱们也进去瞧瞧,看看这丫头究竟能有多能耐。”
宋湘宁才一进门,就听见周静涵发出一声惊呼,随后她连忙伸手止住宋湘宁上前的动作,道:“公主还是别过来!这伤口有些吓人。”
宋湘宁顿时愣在原地,而后面进来的太医听见周静涵的话,则是在心里冷笑一声。
果然是小姑娘,连这个程度的伤口都看不下去,还怎么诊治?
周静涵拉过屏风挡住宋湘宁的视线,自己则坐在温琼瑜的床头替他把脉,从宋湘宁的角度望过去,只能看到她认真的侧脸。
周静涵起先面色还很是随意,可是过了一会儿,眉头就开始皱起来,脸上的神色也有些凝重。
宋湘宁看着,不由得越发担心起来,而其他的太医见状,只认为是周静涵没有能力解毒,被温琼瑜的情况给难住了。
其中一个新上任不久的太医冷笑一声,准备出声嘲讽她两句。
她刚才说他们这群太医是“白胡子太医”,可他今年才刚过而立之年!这怎么能忍!
他清清嗓子,正准备开口,却见周静涵站起了身子,语气有些冷淡,“你们给他用过了别的解药?”
为首的刘太医昂着脑袋,应道:“这是自然,他中了毒,我们自然要想办法给他解毒了。”
周静涵呸了一声,道:“你们根本就是在乱治!连他中的是什么毒都不知道,就乱用解药,如今倒好,解毒更麻烦了。”
刘太医面上神色僵硬了一瞬,却还是不依不饶地哼道:“依我看呐,你是想不出来解毒的办法,所以故意这么说的吧。”
“小姑娘阅历浅,这种毒你没见过,不知道怎么解,这很正常,不用给自己找补了。”
周静涵轻嗤一声,不屑道:“谁说我解不了?”
宋湘宁一听,心中顿时起了几分期冀:“真的吗?要怎么解?”
周静涵目不斜视地越过一众太医,走到宋湘宁身边,轻声道:“我们出去说吧。”
太医们自然都迫不及待地跟了上来,想要听听她要如何做。
到了院中,周静涵长叹一口气,开口道:“其实这办法倒也不难,如果我没猜错,这些白胡子太医给那公子用的,是另外一种毒的解药吧?”
见宋湘宁点头,她接着道:“这解药讲究的是以毒攻毒,所以解药其实在另一种意义上,也是毒。那公子体内原本只有一种毒,这回被他们一搅合,变成两种了。”
宋湘宁听了,顿时紧张地问道:“那怎么办?”
周静涵摆摆手,示意她不要焦心,继续道:“其实这样,倒是让我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她一边踱步,一边分析:“以中过毒之人的血做药引,将解药和我配制的草药炼到一起,就能再一次‘以毒攻毒’啦!”
宋湘宁听得迷迷糊糊的,只听懂了一句话。
她需要人的血来做药引,而且还必须得是中过毒之人的血。
只是……
“那是要中过什么毒才行呢?”
周静涵耸耸肩,指了指对面站着的那一群太医,道:“他们用的是什么毒的解药,那就是中的什么毒咯。”
宋湘宁这回是听明白了,周静涵需要的,是中过沙雪草毒之人的血。
可沙雪草是红月教研制出来的毒,宫里只有解药没有毒药,如何能……
宋湘宁的思绪猛然止住,因为她想到了一个人。
沈诀,不正是中过沙雪草毒的人吗?
所以……
他的血,能救温琼瑜?
第54章 还是…你想要更多……
诸宜宫内,宋湘宁一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在桌上无意识地划着圈圈,眼神虽望着窗外,可思绪却早已飘远。
她在想,自己要不要去找沈诀,请他过来帮一帮温琼瑜。
上一次在回京的路上,温琼瑜对他说了些不客气的话,想必两人之间有了些嫌隙。
可是这件事,毕竟是关乎温琼瑜性命的事,她总要去试一试的。
宋湘宁换了另一只手撑着额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她不知道,自己要如何说。
沈诀的伤才好了没多久,如果再放血,他的身子能不能受得住?
门外响起敲门声,锦心推门而入,手里拎着个熟悉的食盒,她把食盒放到桌上,等着宋湘宁的吩咐。
宋湘宁还是同往常一样,直接拉开了食盒最下面的那一层,那里面放的仍然是个镯子,她将镯子拿了出来,轻声道:“你退下吧。”
锦心见宋湘宁一反常态地收了这食盒,不由得有些惊讶,但却什么都没说,依言行礼退下。
她才走到门边,身后突然传来宋湘宁的声音:“你帮我给沈诀传个话,就说……我明日想去沈府拜访一趟。”
-
沈府。
沈诀听到同和的话,惊得连手中的笔都掉了,他压下自己眸中的欣喜,强作冷静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同和连连点头:“这是自然!是锦心姑娘亲口说的,怎会有假?”
沈诀听到自己的心跳一点点加快,他压下自己唇角边的弧度,只觉得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
宁宁收了他送过去的东西,还说明日要来拜访,这是不是说明,她愿意重新接纳他了?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让他仿佛置身梦境。
可同和却没想那么多,笑呵呵地向沈诀行礼道喜:“小的在此先恭喜大人,要苦尽甘来了。”
沈诀没有搭理他,只挥了挥手让他退下,等同和走了之后,他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角落里的衣柜,眉头轻蹙。
明日……他要穿什么好?
翌日,宋湘宁用过早膳之后便出了宫,到了沈府时,发现沈诀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
他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袍,上面纹着竹子的暗纹,头发没有向往日那样用发冠束起,而是在脑后扎成一束高高的马尾,颇具几分少年气。
他就站在门外,长身玉立,宋湘宁下马车时,竟有一瞬晃了神。
“见过公主。”
沈诀行礼的动作打断了她的思绪,她有些心虚地挪开视线,淡淡应了一声,率先迈步进了门。
府里的景致还同她走之前别无二致,这么些时日过去了,沈诀竟然连一草一木都没有挪动过地方。
宋湘宁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思绪,加快脚步走进了正厅。
沈诀也跟在她身后进来,吩咐侍女为她倒茶。
“这是雨花茶,我听说你喜欢这个,所以就叫人备了些。”
宋湘宁听着他的话,有一瞬间的怔愣。
她端起茶杯,凑到唇边喝了一小口,还真的同在宫里喝到的没什么区别。
她将茶杯放到桌子上,淡声道:“多谢。”
正厅里安静了片刻,宋湘宁的视线落在沈诀受伤的肩头,出声问道:“你的伤……现在可好全了?”
沈诀猛地抬眼望过来,眼底闪着点点星光。
他抿唇,轻轻点点头,回道:“已经好了。多谢公主关心。”
宋湘宁没有接话,只是又重新将茶杯端在手上,无意识地用杯盖轻轻摩挲着杯沿。
他说已经好了,那便是没有什么大碍的意思。
所以,就算是放点血,也不会有什么的吧?
可是……
宋湘宁咬唇,却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温琼瑜受伤了,你的血能救他,你可不可以帮帮忙?
如果这样说,会不会有些太直白?
宋湘宁的心里纠结着,几次想要开口,却又在张口的一瞬间就泄了气。
就在她懊恼万分之际,沈诀突然出声问道:“公主今日来,是所谓何事?”
“我……”
宋湘宁噎住,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说呢。
沈诀却也不催她,就静静等着她的回答。
突然间,宋湘宁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我听说聚福楼来了几个会演皮影戏的师傅,你要和我一起去看吗?”
等看过了皮影戏,他的心情好了,她再说这件事,就水到渠成了吧?
沈诀自然是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他只觉得有些受宠若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