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窗微语
宋湘宁又将这封信来来回回看了一遍,最后将它按照折痕折起来,放到从前的那个小盒子里保管着。
至于剩下来的那只香囊,宋湘宁拿在手中把玩了半晌,却突然觉得有些熟悉。
她记得,三皇婶的宴会上,每一个来参加的公子好像都会发一个这样的香囊。
沈诀为什么会想着把这个送给她?
对了!她的花!
宋湘宁突然想起来,她参加宴会的时候,是一直把花攥在手里的,可是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那花就不见了。
她当时只以为是自己不小心丢掉了,可是现在回想起来,应当是给沈诀换药的时候,顺手放到了马车里面,所以她才会没有印象的。
所以,现在沈诀把香囊送给她的意思是……
宋湘宁捏着这个做工并不算多么精美的香囊,脸色有些发热。
另一边,言笑一直被锦心拽着,直到离开了宋湘宁的视线,锦心才松开手,嘱咐道:“你可不许乱说话,听到了没?”
方才看她的表情,像是下一刻就要追问宋湘宁,如今和沈诀是个什么关系了。
她们只不过是宫女,主子是什么想法,与她们无关,她们只需要按照主子的吩咐去做就是了。
言笑有些委屈地撇撇嘴,哦了一声,点点头:“那我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问。”
锦心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两人走到小厨房,将食盒里的菜盛出来,用托盘端着走回去。
说起来,这还是宋湘宁第一次吃沈诀送过来的菜,从前她都是直接交给锦心和言笑处理,甚至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然而这次尝了一口之后,惊讶地发现味道竟然还不错。
等到锦心和言笑准备收拾东西下去的时候,宋湘宁突然出声叫住她们。
她从自己梳妆台的抽屉里拿出来一个小盒子交给锦心,吩咐道:“你顺便把这个带给他吧。”
盒子里面放的是她之前做的干花,因为是对照着书卷学的,所以做的有些不伦不类,不过拿去送给他,也算是绰绰有余了。
他既然喜欢花,那她就送给他好了。
宴会上发的那朵花,被她攥了一路早就蔫了,想必如今已经被他扔掉了,可这盒子里的干花却不一样,可以保存很长很长的时间。
锦心从她手中接过盒子,应了声是,便和言笑一起退下了。
前些日子,温琼瑜在宫里养伤养的差不多,已经能够行走自如,于是他便收拾东西回了家,至于周静涵,她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将一些重要的事情交代给照顾温琼瑜的小厮之后,便也提出离开。
宋湘宁知道这些天,周静涵为了温琼瑜的病情很是辛苦,有心想要给她些什么作为酬劳,然而却被她一口回绝了。
她说自己这次过来本就是为了还先前秦婉若的人情,自然就不是冲着赏赐来的,并且她居住在山林之中,随性自在惯了,就算给了她一大堆金银珠宝,对她来说也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于是宋湘宁只得作罢,但还是叫她去了一趟御药房,给了她不少名贵珍稀的药材,这一回周静涵倒是没有拒绝,很爽快地应了下来。
温琼瑜回了温府,宋湘宁便像是一下子卸了一个重担似的,不用再隔三差五地望祈祥殿跑,也不用再整日担心他的病情担心得睡不安稳。
这一日,宋湘宁突发奇想,叫锦心和言笑准备了投壶的道具,想要自己在宫里试一试。
她原本想着,自己从前好歹也是玩过的,虽然已经许久没有碰过,但至少也不会退步太多,谁知这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一共八支箭,她竟然只有两支是投进去的,剩下的几支,不是投的太远,就是投的太近,甚至还有一支,堪堪擦过壶身,差一点就能投进了。
宋湘宁一下子就泄了气,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托着下巴长叹一声。
许久没玩,怎么觉得投壶一下子变得这么难呢?明明以前也不觉得啊。
沈诀究竟是怎么做到,每一支箭都能投进去的?
宋湘宁不死心,随手从地上捡起来一支箭,就着坐在椅子上的姿势胡乱把箭扔了出去,结果自然是没有投进,那支箭甚至还偏离了方向,歪歪扭扭地飞到了另外一边。
宋湘宁终于放弃,叫锦心和言笑把地上的一堆东西收起来,眼不见为净。
罢了,就当她没有投壶的天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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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沈诀的食盒如期而至,宋湘宁照例打开最下面的那一层,却发现这一回,里面装的不是镯子,也不是香囊,而是一束用手帕包起来的干花。
宋湘宁小心翼翼地将干花拿了出来,放在手里打量着。
不得不承认,沈诀做的这一束,比她做的那一束要好看许多。
所以他这次送这个过来,是在炫耀?
毕竟他学什么都那么快,做个干花,对他来说自然是不在话下。
宋湘宁隐隐觉得,一股莫名的胜负欲被激了起来。
就算沈诀学什么都快,但也有他不会的不是吗?就比如……
绣花。
她就不信,这一次她还一个绣花帕子回去,他会再送过来什么。
宋湘宁这样想,便也这样做了,她在自己的衣柜里翻找了一遍,找到了一个自己毕生最满意的作品。
这帕子上的图案是她整整绣了近一个月的功夫才绣出来的,她就不信,沈诀这回还能做得比她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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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府,沈诀看着眼前做工精美的帕子,第一次有些怀疑自己。
前些日子,宋湘宁破天荒地送了他一束干花,他在过了最初的欣喜之后,便开始思索她送这个的缘由。
他本以为,宋湘宁此举也是在与他分享她的日常,或许她近日正在学做干花,所以才会送了一小束给他。
先前都是他一直在说自己的近况,而如今,是她第一次回应。
于是沈诀便想着,这是难得的机会,能够与她有共同的话题,所以他连夜翻了几本制作干花的书卷,制了一小束送过去,本以为她会对他的“作品”指点一二,谁知道她却又送来了一方手帕,除此之外,再无别的东西。
所以……
她这是何意呢?
沈诀将这手帕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却也没看出来其中的玄机,倒是这帕子上的刺绣,格外精美,一花一叶都十分逼真,像是出自她手。
他摩挲着手帕上面的刺绣,心中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她上次送来干花,他回了一束干花,所以这次她送来一方刺绣精美的帕子,是也想让他再回一个?
沈诀不由得扶额,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自己拿着绣花针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
罢了,既然是她想要的,那他就遂了她的意好了。
……
于是没过多久,宋湘宁便心满意足地收到了沈诀送过来的“绣品”,虽然心中早就做好了准备,但是看到帕子上歪歪扭扭的字时,她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沈诀倒还算聪明,他知道自己绣工不行,所以没有不自量力地绣什么花鸟鱼虫,而只是简简单单地绣了个“宋”字。
这个“宋”字被他绣在了帕子的最中间,虽然他已经很努力地去绣,但仍旧是歪歪扭扭的,同他写出来的字没有半分相像。
可宋湘宁将帕子举在自己眼前看了半晌,却越看越觉得顺眼,最后,她将帕子折好,妥帖地收在自己梳妆台的最下面一层。
这一次,她没有再回给沈诀什么东西,因为临近年底,马上就到了一年一度的文武官考核,虽然知道以沈诀的能力,通过这样的小考核必定不在话下,但她还是不想占用他太多的时间。
沈诀约莫也明白了她的用意,于是在到年底考核的这一段时间里,没有再送食盒过来。
宋湘宁整日待在诸宜宫,闲暇时间练练字,看看书,偶尔突发奇想练习一下投壶,日子过得倒也还算惬意,直到这一日言笑过来,告诉她沈诀在年底的考核中得了个不错的名次,甚至还得到了皇上的夸赞,宋湘宁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原来已经到年底了。
再过不久,就是除夕宴了。
临近除夕前几天,宋湘宁跟着宋星晖一起去了温府,温琼瑜如今虽然已无大碍,但是周静涵嘱咐过,万万不能受凉,所以自从天气冷了下来,他便一直都在房间里修养,哪里也不曾去过。
宋星晖的到来让温父温母十分惊讶,原本皇上就已经赐了不少东西,如今他又亲自过来,自然是会让他们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宋湘宁吩咐太监们将带来的礼物一一摆好,笑道:“且不说温琼瑜是哥哥的救命恩人,单凭我们之间的交情,过来探望也是应该的。”
宋湘宁这样说,温父温母也只得接受了他们的好意,带着他们一起去了温琼瑜的院子。
温琼瑜正躺在摇椅上看书,腿上盖着毛毯,不远处点着炭盆,见到他们进来,一脸的惊讶,“你们怎么来了?也没提前跟我说一声。”
见到他们进来,温琼瑜连忙把毛毯掀开,走上前行礼。
宋湘宁将他扶起来,关切地问道:“你现在身子怎么样,好些了吗?”
一行人走到外厅去说话,温琼瑜才坐下来,便有侍女将毯子递过去,他一边顺手接过盖在自己腿上,一边点头道:“已经好多了,现在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只不过……”
他拍了拍自己的腿,“就是现在有点畏寒,不过没关系,再修养一阵子就能好了。”
宋湘宁听了,心里总算是舒了一口气,虽然现在他还有些后遗症,但至少不会威胁到性命了。
只可惜,以他如今的身体,不能去参加除夕晚上的宴会了,宋湘宁想到此,向站在她身后的锦心使了个眼色,锦心便将自己一直抱在手中的锦盒呈了上来。
“这个便算作是我提前送给你的年节礼了,等开春天气暖和起来,我们再一起出去玩!”
与温琼瑜聊了将近一刻钟的功夫之后,宋湘宁便起身退了出去,将时间留给他和哥哥。哥哥这一次过来,除了探望他身体之外,还有些公事要说。
宋湘宁自然清楚,与温琼瑜有关的公事,只能是红月教的事情了。
红月教如今虽然只剩下了一个教主和两个长老,但谁都无法确定他们会不会再一次聚集新的教众,然后卷土重来,所以一定要趁现在,将他们一网打尽。
宋湘宁心里担心着这件事,在回程的路上一直追问,宋星晖不想透露太多的消息让她担忧,只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放心,他们已经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可怕了,我能应付得过来。你只管开开心心地过年就好,不用去想这些糟心事。”
宋湘宁知道他这是在担心自己,于是只好不再多问,只专心想着再过不久就要到来的除夕宴。
除夕宴上,朝堂的文武百官都会来,所以,沈诀也一定会来。
见到他之后,她该与他说些什么好呢?
因为最近临近除夕,阖宫上下都很忙,所以沈诀也没有再送食盒进来。
说起来,他们也已经有一段时日没有互相通信过了。
即使宋湘宁知道,只要她想,随便一个吩咐就能得知沈诀的近况,但她却仍旧什么都不做。
因为这样的“未知”,所以才更加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公主在想什么,怎么这么开心?”
言笑的声音打断了宋湘宁的思绪,她猛地放下自己托着下巴的手,故作镇静道:“我哪里开心了?”
言笑勾起唇角,学着她方才的样子,“公主的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根啦!”
她扒拉着宋湘宁的手臂摇晃了两下,撒娇道:“有什么开心的事公主也跟奴婢说说,让奴婢也高兴高兴嘛!”
宋湘宁神色不自在地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捏了捏她的脸蛋,笑道:“这高兴的事,就是要到除夕,可以看烟花啦!”
她正想问问言笑有没有什么想要的赏赐,结果还没开口,突然偏过头咳了两声。言笑连忙拍了拍她的背,关切道:“公主别是受凉了吧?”
宋湘宁揉了揉鼻子,声音有些闷闷的,“应该不是。”
虽然她晚上睡觉的时候喜欢踢被子,但这也是常态了,她的屋子里碳火总是点得很足,怎么会着凉呢?
然而事与愿违,在宋湘宁说完这话的第二天,她就感到头昏脑涨,做什么都提不起来力气,用过早膳之后,她直接脱力,趴在桌子上又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