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听落花
如今,该怎么办,得请两位拿个主意了。”
“太多了。”钟二奶奶再看了眼那半邮袋子厚厚的信,看向钱三奶奶道。
“要是一天就这么多,是多了点儿。”钱三奶奶想拆开手里的信封,手指伸了几回,还是忍住了。“大当家是什么打算?”
“我不懂学问上的事儿。这些,要看一遍需要多久,我估的恐怕都不对,我的这个看,就是认得字而已。
可这些信,就算是认得字的看完,三奶奶一个人,一天,也不行,三奶奶得有些帮手。”李桑柔笑意融融。
“除了我们妯娌,大当家必定还有人选,不如请过来,一起商量商量?”钟二奶奶看着李桑柔,试探道。
“有学问,又是真才实学的,老实说,我只知道两位,这也是托七公子的福。”李桑柔摊着手,干脆答道。
“大当家这话。”钟二奶奶失笑,看了眼钱三奶奶,笑道:“我和三奶奶才能写几篇文章,这几篇文章之后,大当家这葡萄架下,准备放什么?”
“我觉得,照二奶奶和三奶奶的学问,这葡萄架下,只凭二奶奶和三奶奶,也能撑个一年两年。
至于一年两年之后。”李桑柔笑起来,摊着手,一幅光棍相,“我这个人,别说一年两年,半年后的事儿,都不多想,所以,是真没有。”
钱三奶奶失笑出声,“大当家可真是!”
钟二奶奶有几分哭笑不得的看着李桑柔。
“这些信,我真没想到会这么多,你们读书人,实在是太爱写信了。”李桑柔一脸烦恼,“这葡萄架下,两位能不能接下来?”
钱三奶奶瞪着李桑柔,钟二奶奶笑出了声,指着李桑柔,“大当家这话,您这样子,还真跟我七爷一个样儿。
只不过,大当家是做大事,我们七爷都是闯祸,闹出什么收不了场的事儿,也是这样,甩到他二哥三哥手里,转身就跑。”
“我没跑。”李桑柔笑眯眯。
“这事儿,”钟二奶奶看着钱三奶奶,“不是我们妯娌推托,实在是不得空儿。
大当家也知道,我们家,老夫人上了年纪,早多少年前,就不管家事儿了,我们家里,事儿多应酬多,实在是……”
李桑柔不说话,只看着钱三奶奶。
“要是只写文章,那没什么,这信儿,实在太多了。”钱三奶奶语调迟疑虚浮。
“是啊,以后也不见得能少了,要少,也得等今年秋闱明年春闱过后。
唉,不光是多,只怕还都是些要辩要驳的,跟进奏院那些吵架比,除了一个当面儿,一个在纸上,别的,没什么分别,也确实不容易。
实在不行,只能找找三爷,看能不能交到那些翰林们手里。
看来,做学问,还是男人的事儿。唉。”李桑柔连声叹气。
钟二奶奶挑眉看着李桑柔,钱三奶奶抿着嘴,斜瞥着李桑柔。
“可惜了葡萄架下这四个字。”李桑柔再叹了口气,端起杯子喝茶。
“敢情大当家这葡萄架下,还真是故意的。”钱三奶奶失笑,看向钟二奶奶,“符家那几位,学问可都好得很。
伍相家也有几位,他们家请先生,都是他们二太太考问学问呢。
庞枢密家老夫人,学问好,爱管事儿,她又空闲。”
“你真想接下来?”钟二奶奶哭笑不得。
“翰林院那帮人,迂腐不堪。”钱三奶奶似乎有些答非所问。
李桑柔喝着茶,笑眯眯看着两人。
“上回,那篇闻君有两意,明明是个飒爽烈性的女子,挥刀割去不义男人,偏偏让他们解成了欲擒故纵的怨妇,还要指指点点,什么不够柔婉,不够贤惠。
二嫂看那篇文章的时候,不也气坏了,还往那文章上呸了一口。”钱三奶奶看着钟二奶奶道。
听到呸了一口,李桑柔噗笑出声。
钟二奶奶唉了一声。
“我看过一首诗,什么一树梨花压海棠。
挺好奇,特意去看了一趟,海棠是真海棠,压海棠的那个,白发鸡皮,四肢颤抖,根本看不下眼。
我真是纳闷的不行,他哪儿来的脸,敢自称梨花?”李桑柔放下杯子,扬眉看着两人问道。
钟二奶奶唉了一声,钱三奶奶惊讶的眉梢高挑,“你去看的压……不是吧?那个……”
“就是那个,颤颤巍巍,上床都得人扶着。”李桑柔淡定道。
钱三奶奶呆了一瞬,片刻,哈哈笑的直不起腰。
钟二奶奶指着李桑柔,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大当家!您,也就您了!”
李桑柔冲她举了举杯子。
“咱们接下来吧,那篇闻君有两意,你不是一直想写篇文章驳一驳?
这信虽多,可很多,都是一件事儿,上回那二十来份,有五六份都能合在一起,因为少,我就一一回了。
再说,这建乐城,有的是能帮手的,要不,咱们去一趟庞府,找找老夫人,请她出山。”钱三奶奶性子爽利,看着钟二奶奶,直截了当道。
“那就瞒不住了。”钟二奶奶皱眉道。
“瞒不住就瞒不住。”钱三奶奶昂起头。
“瞒还是瞒得住的,男人哪会相信女人也能懂学问文章。
就连怎么生孩子,他们也觉得,没他们指点可不行,他们不指点,女人肯定不会生。
不过,也确实,得点一下。”李桑柔笑道。
钟二奶奶笑出了声,钱三奶奶嘿了一声。
“还有件小事儿。每一张小条,我收了三十个大钱,除去寄信钱,一张小条还能余下将近二十个钱。
照理说,这些钱该给你们使用,不过,这几年,我要用一用,先不给你们。”李桑柔接着道。
“我们不缺钱用。”钱三奶奶看了眼钟二奶奶,笑道。
“那行,别的,就都交给你们了,怎么都行。”李桑柔摊手笑道。
……………………
顺风大掌柜邹旺刚到无为府,就接到了安丰县派送铺递过来的急信儿,捎了安丰县吴县令的话儿,让他赶紧到安丰县,出事儿了。
无为府到安丰县不远,邹旺接到急信儿就启程,一路快马,赶到了安丰县,先往派送铺去。
派送铺的胡娘子看到邹旺,先喊了句阿弥陀佛,忙着往铺子里让邹旺,“大掌柜这是接了信儿就过来了?饭吃了没有?先坐下喝杯茶。”
“带的有干粮水袋,你别忙,我就站这儿就行,你这铺子小。出什么事儿了?”邹旺站在铺子门口,接过胡娘子递过来的茶。
“咱们晚报上,不是出了份粮食价儿嘛,就是这个惹出来的事儿。”胡娘子从铺子里出来,四下看了看,压着声音道:
“我也是看了咱们那粮食价儿才知道,敢情,咱们安丰县的米,样样儿都比寿春贵,贵出至少三成!八甲陈早稻,比寿春足足翻了个倍!真黑心哪!
咱们那粮食价儿出来,也就两三天,咱们安丰县里,就有人赶着车,去寿春买米,一大车米拉回来,可省不少钱!
街上也多了好些挑担子卖寿春米的。
这么着,粮行就闹起来了,说咱们造谣惑众,前天冲到咱们这铺子门口来了,要砸铺子,我就让我家老大去报了官。
前儿晚上,县衙里的王师爷过来,说是吴县令的话儿,让我请您过来一趟,说是粮行往衙门里递了状子,告咱们顺风造谣惑众什么的,我就赶紧给您递了信儿。”
邹旺舒了口气,果然是粮行的事儿,这个,他想到了。
“还有别的事儿没有?”邹旺看着胡娘子,问了句。
“咱们县粮书,跟粮行会长是族兄弟,没出三服。”胡娘子声音压得更低。
“嗯,我知道了。粮行这些事儿,大当家早就想到了,没大事儿。
这一阵子,你自己小心些,还有家里,防着小人。”邹旺交待道。
“我懂,大掌柜放心。从粮行来闹过事儿,这几天来来回回,都是我们当家的送来接回。”胡娘子笑道。
邹旺喝完茶,放下杯子,往县衙过去。
听说顺风邹大掌柜请见,王师爷一路小跑迎出来,“大掌柜可真是快,我们县尊前儿还夸呢,顺风可真真是名符其实的顺风飞毛腿儿。
大掌柜这边请。”
邹旺跟着王师爷进了通往县衙后院的圆洞门,转过影壁,看到站在正堂门口的吴县令,急忙拱手紧走,“不敢当。”
“你们顺风,连大掌柜都是飞毛腿儿。”吴县令拱起手,和邹旺说笑道。
“吴县尊有召,小的自然是要飞奔而至。”邹旺拱手长揖。
“哈哈,你这句,得换成我不敢当了。”吴县令一边笑,一边侧身往里让。
邹旺躬身笑着,落后吴县令一步,王师爷跟在最后,进了正堂。
吴县令让着邹旺坐下,说着闲话,喝过一杯茶,才进了正题。
“老邹啊,这趟请你过来,是有点麻烦事儿,你们胡掌柜和你说过没有?”吴县令看起来一幅头痛无比的样子。
“说了,说是粮行递了状子,告顺风,说是造谣生事儿?”邹旺答的干脆爽直。
“就是这个事儿,你们也是,怎么想起来弄了这什么粮价,这价儿,那是能比的!这一比,你看,比出事儿来了!”吴县令摇着头,一脸烦恼。
“县尊说的极是。”邹旺双手抚着膝盖,欠身点头,表示赞同,“这话儿,我跟我们大当家的,也提过,货比三家这事儿,可不是简单事儿。
我们大当家,县尊也知道,不是一般人儿,想得远,想得多。
这货比三家,到底是为了什么,我真没敢多问,就是问了,我们大当家的也不一定说,就是说了,不怕县尊笑话,我也不一定听得懂。
从这货比不知道多少家的粮价出来,我这心,就一直提着,您说,这不是砸人家粮行粮牙的饭碗么。”
“就是这话儿!”吴县令拍了下桌子,这话说的太对了。
“我们大当家的,多精明的人呢,这事儿,她不可能没想到,您说是不是?
唉,这么一想,我也只好硬着头皮顶着,唉,不瞒县尊说,我们大当家的意思,不只这粮价,往后,布市,药材行,这价儿,都得上去,事儿多着呢。”
吴县令瞪着眼,轻轻抽了口凉气。
“自从这粮价出来,净麻烦事儿,原本,这粮价是跟在晚报后头的,粮价一出来,冲着这粮价,晚报一下子多了好些订户。
刚把这多出来的订户理清爽,我们大当家的又发话了,说要把粮价从晚报,调到朝报上去。
您看看这事儿,那订了晚报的怎么办?
唉,真是让人头大如斗。”邹旺拍着额头,连声叹气。
“啊?真要挪到朝报上头?”王师爷惊讶出声。
吴县令上身前倾,瞪着邹旺等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