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听落花
“好!大当家的,这是怎么回事?这米行,怎么说拿就拿过来了?
前儿,老左刚跟我说,大当家的这井,被人投了毒了?”陆贺朋回头看了眼已经被填实的井。
“他们往我井里投毒,我就收了他们的米行,就这样。虽然没占到便宜,也没吃什么亏。
这一阵子,你还是要小心些,往码头上去的时候,要是觉得不安心,过来说一声,我找人陪你过去。”李桑柔嘱咐道。
“好,大当家说收就收了?还没占便宜……这!
我不问了,那我先去鱼行看看,找行首问问他们的讲究,再去东水门。
唉,这可真是,这是多大的事儿呢!我走了。”陆贺朋站起来,挥着手,带着满腔的乱麻,一路小跑往外走。
他还是边走边理吧,等到鱼行,也许就能理顺了。
唉,这事儿,也就两三天功夫,这建乐城米行,就变了天了!
……………………
隔天一早,张猫和谷嫂子,还是抬着箱子,又进了顺风铺子后面。
这一回,张猫没那么意气风发了,急着想显摆,却又明显提心吊胆。
“大当家的,你再砸一回,试试这个。”张猫放下箱子,里面的东西还没拿起来,就看着李桑柔道。
李桑柔蹲下,将那只箱子转了个圈,用手指这儿敲敲,那儿敲敲,仔细看了一遍。
箱子不像上一回那么精致,四角上柔软的羊皮换成了粗厚的猪皮。
李桑柔看着谷嫂子和张猫抱出箱子里的小盒子,站起来,抬脚踹在箱子侧边。
箱子应声而裂,谷嫂子和张猫一人抱着一摞盒子,急忙弯腰去看,两人头对头撞在一起,痛的同时唉哟叫出来。
李桑柔斜瞥了两人一眼,弯腰看箱子。
箱板被踹的从那一脚的地方,向四周碎裂开,板子却没掉下来,李桑柔再看向里面,里面也没掉下去。
“哈哈哈哈!”张猫干脆无比的哈哈笑起来,“这回行了吧!你说那伞布,那布不便宜,可那份结实,不得了!
这法子是杨姐想出来的!
怎么样?这回行了吧!”张猫再一次意气风发。
“杨姐是谁?”李桑柔蹲下,仔细看被她砸裂开的那一块。
“杨姐是谁你不知道?就是小锐他娘。”张猫接话飞快。
李桑柔噢了一声,可不是,赵锐他娘姓杨。
“这里面衬了伞布?用了胶?”李桑柔看明白了。
“对!这法子好吧!”张猫叉起了腰。
“大当家你看,里面衬了伞布,这边边角角上,也就不怕漏了。
你看,这边上,这一折起来,就看到伞布了,再怎么这是布,柔软得很,你看,说折就折起来,这伞布挡雨,比这木板强多了,是不是挺好?”谷嫂子蹲在李桑柔旁边,急急解释着,一脸期盼的看着李桑柔。
“不错不错。”李桑柔站起来,拍了拍手,走过去,将小盒子一个个撑起来,随手往箱子里放。
张猫和谷嫂子一边一个,屏着气,四只眼睛随着李桑柔的手,过来过去,过去过来。
李桑柔放进去,拿出来,换个法子再放一遍,再换个法子放一遍。满意的点了头,“不错,就照这样做。大小箱子外面再加上编号,事先写好刻好,或是烫,都行,这你们看着办,写好编号再浸油。
大常在仓库里,你们两个先去找他算钱要价,编号的事,去找黑马。去吧。”
张猫和谷嫂子对视了一眼,笑逐颜开,冲李桑柔曲了下膝,一人一边提起箱子,一路小跑,往仓库去找大常了。
第145章 收服不易
王章在顺风铺子门口下了马,把头仰到最高,看着高高飘扬的顺风大旗,再低下头,看看小小的铺子门脸,再仰头看了看,忍不住笑。
他对建乐城不熟。
当年赴考春闱的时候,虽然在建乐城住了将近一年。可他是个天资一般的,一路考上来,凭一个勤字。
在建乐城那一年里,他手不释卷,文会上,也是眼里心里只有学问文章。
考中进士后,他被点到茶马司,太原府路途遥远,他一向是个笨鸟先飞的,接到差使,就立刻启程前往太原府,拜会同年的酒宴都没来得及去几场。
建乐城里,他熟悉的,只有贡院一个地方。
来前,他去请教文将军:顺风速递铺怎么走,文将军让他进了内城城门,抬头看,看到顺风大旗直奔过去,他当时,还以为文将军在开玩笑,和文先生辞行,又问了一回,没想到,文先生和文将军一样的说法。
等他进了内城城门,还真是,抬头就看到了顺风大旗。
这面旗,是真高!
王章将马拴到铺子门口,进了铺子,迎着一个伙计,拱手笑道:“请问大当家在不在?”
“您是?”伙计没答话,先笑问。
“是文先生让我过来的。”王章含糊答了句。
“您稍候。左掌柜!”伙计往后院扬声叫了句,“有人找咱们大当家。”
“来了来了!”老左从后面小库房小跑出来。
“他说是文先生让他来的。”伙计迎上去道。
“文先生?那稍等。”老左一个转身,直奔院子后面,片刻功夫,连走带跑出来,示意王章,“进去吧,出了院子,就能看到我们大当家了。”
王章笑谢了,穿过马厩院子,出来,就看到了李桑柔。
李桑柔正站在菜地边,看着大常点菜种子。
“在下王章,见过大当家,常爷。”王章拱手长揖。
“客气了。”李桑柔忙拱手还礼,“是文先生让先生过来的?”
“不敢当先生二字!”王章被李桑柔一句先生,连声不敢连连长揖,“在下不敢,在下小字显明,大当家称我显明就好。”
“显明,这字好,坐下说话吧。”李桑柔让着王章坐下,自己坐到王章对面。
“军中通邮的事,文先生点了在下过来,听大当家吩咐。”王章欠身笑道。
他请教过文先生,跟大当家说话打交道,哪一条最要紧,文先生的回答简洁明了,六个字:别废话说正事。
“是从军中过来的?一直在军中吗?”李桑柔沏了杯茶,放到王章面前。
“是。在下上一任差使在太原府茶马司,一任期满,得潘三爷举荐,到文先生麾下,协理文书。
合肥之战,往南梁军中送战书,是在下去的。
大当家和常爷、马爷迎战南梁铁骑,在下骑得动马,提不得刀,没能亲眼目睹。
不过,后来在下跟着文先生收拾战场,看着清点大当家射出的弩箭,箭无虚发。在下佩服得很。”王章欠身致意。
“能得潘三爷和文先生常识,必定极其出色。”李桑柔笑应了句,“军中邮驿,顺风往军中如何交接收发,顺风这边,听这边调度安排,带了多少人过来?”
“就我一个。”王章笑的有几分尴尬,“还有两个小厮。文先生说,信物皆由顺风递到军中,我不过是居中协调一二。”
“先去前面铺子里,找左掌柜,让他告诉顺风是怎么收怎么寄的,再看看大军那边怎么交接。
南梁的谍报无孔不入,建乐城前一阵子略查了查,就查出来一堆。
顺风各条线路上的人手,都在当地招募,人事庞杂,递铺派送铺,骑手中间,都有些什么人,谁都不知道,不是人人都能信得过的。
这些,都要留心。”李桑柔郁闷了一会儿,吩咐道。
“是,大当家放心。”王章站起来。
“不急在这一时,长途劳累,先回家看看,歇一歇,明天再过来吧。”李桑柔跟着站起来道。
“在下家不在建乐城,昨天歇得早,今天只赶了二三十里路,不累,不用歇了,在下这就去找左掌柜。”王章拱手笑道。
看着王章进了院子,往前面铺子去了,李桑柔坐回椅子上,抬头看着高高的东角楼。
“就这一个人,文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大常点好菜种子,一边蹲在洗手,一边看着李桑柔问道。
“意思是,他就派一个人过来指指点点,干活的人,咱们出。”李桑柔将脚翘到桌子上。
“咱们要是出了人,还就得担这份责,咱们担得起?”大常看着李桑柔。
“唉,往城外走一趟,让孟彦清过来一趟。”李桑柔没答大常的话,吩咐了句。
“好。”大常应了,站起来,往院子里牵出他那匹高头大马,上马出城。
……………………
李桑柔对着东角楼,发了一会儿呆,正要站起来出去走走,陆贺朋拧着眉进了后院。
李桑柔重又坐回去,侧头看着陆贺朋。
“大当家得空儿吧?是米行的事儿。”陆贺朋坐到李桑柔旁边。
“说。”李桑柔示意陆贺朋。
“唉,朱行首他们,说是,大当家让做的新规矩,光他们东水门一家做,那整个建乐城米市指得得乱了套了。
我一想,也是,大当家想想是不是,这边这样,那边那样,那些小米铺先就得乱了。
我就问他们,那该怎么办,他们说,他们只能管东水门米行,别家怎么办,他们可管不了。
他们这话,也对。
这新规矩,光在东水门一处,是得乱,可其它五家米行,确实没他们说话的余地,这个,咱们得有个单程。”陆贺朋眉头拧成了团。
这事儿,他想了一路了,越想越觉得一环牵着一环,一处连着一处,实在不容易,一旦米市动荡,这又是战时,那可是大事,极大的事儿!
“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了。”李桑柔不客气的评价了句。
“嗯?”陆贺朋一个怔神。
“不是他们说出了这事儿怎么办,出了那事儿怎么办。
出了事儿怎么办这话,该说。
来想,问他们,出了这事儿那事儿怎么办,让他们来答!”李桑柔有几分没好气。
“噢!”陆贺朋连连眨着眼,呆了片刻,醒悟过来了,顿时一脸尴尬,“大当家教训的是,是我……”陆贺朋抬手捂了把脸,他确实被他们牵着走了。
“为了银子,他们真是敢闯刀山下火海。”李桑柔哼了一声,看着站起来的陆贺朋,“先不要过去了。
现在只是东水门米行五个人,要是再加上另外五大米行,二三十人,围着一个人设绊子下套子,再怎么也顾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