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听落花
最前头的几个黑衣人窜过李桑柔扔出的那块石头,大常’呼’的暴起,双手握棒全力扫出。
几声骨折肉碎声后,那根威力无比的狼牙棒就被一棵碗口粗细的树拦住,那树应声而断,树冠带着狼牙棒的余力轰然倒下,将黑衣人的队形砸乱了套。
文诚和黑马一前一后挥刀冲出,金毛也纵身跃出。
李桑柔平举手弩,依然半蹲在大树后,机括轻响,黝黑的小箭飞出两支,两个黑衣人捂着喉咙踉然倒地。
林子太密,大常的威力连一成都没能发挥出来。
李桑柔看的遗憾,她最喜欢看大常风卷残云的扫荡。
早知道这帮小黑这么爱上当,就该把他们诱到林子边上,让大常好好抡上两个来回,把他们扫成一滩不分你我的肉泥!
那才叫痛快淋漓!
诸人缠斗在一起,李桑柔一时找不到放手弩的机会,干脆凝神看向文诚。
文家的功夫真是不错!
李桑柔看的惊讶。
黑马和金毛凭的是一股子悍不畏死的狠劲儿,以及自小在乞丐群里打架打出来的灵活机变,正面对上这些训练有素的黑衣人,两人缠斗一个,也就是略占上风而已。
林子太密,大常的狼牙棒舞不出威力,那股子罕见的勇力也只堪堪敌住两人夹斗。
文诚周围却有三四个黑衣人围住缠斗,他手里那把长刀招式狠辣刁钻,以一敌多,倒是黑衣人显的手忙脚乱,文诚却意态从容,竟有几分信步闲庭的味道。
她头一回发现这个文诚帅的出奇,杀人打架时风采无限。
看了片刻,李桑柔皱起了眉头。
这样缠斗对自己一方极其不利,后面还有那些明晃晃的追兵呢,虽说不顶用,可蚂蚁多了照样咬死大象。
得赶紧想办法速战速决。
李桑柔从树根后挪出半边身子,手弩微微下垂,悄悄往文诚那边挪过去。
文诚眼角余光正好瞄见李桑柔,隐约猜想到李桑柔的意图,一刀横劈,将一个黑衣人逼得倒翻而退。
李桑柔的手弩比翻飞的黑衣人快多了,袖珍黑箭悄无声息的钉进了上身后仰的黑衣人喉咙,黑衣人脸朝上重重摔在地上。
另外三个人没看到李桑柔和那支黑箭,同伴的莫名暴死,让他们有些慌乱。
文诚自然不会放过这一线之机,手里的刀狠辣劈下,一个黑衣人左胳膊带着半边身子随刀飞出。
另外两名黑衣人下意识的连退两步。一个黑衣人重又扑向文诚,另一个却顿足冲向李桑柔隐身之处。
大常一眼瞟见,大吼一声,将一个黑衣人连人带树砸倒,全然不顾另一个黑衣人正挥刀劈向自己,奋不顾身的冲向李桑柔。
金毛也尖叫一声,抽身回跃扑向李桑柔,黑马离李桑柔最远,急的嗷一声,纵身扑上去。
他也要赶紧去救他们老大。
天大地大,老大最大。
李桑柔的手弩是用牛皮带缚在胳膊上的,松手攥拳,挥动手弩迎向扑面而来的利刃,另一只手摸出把狭长的匕首,如蛇信般直刺黑衣人的喉咙。
黑衣人的短刀和手弩撞在一起,火星四溅时,喉管被李桑柔那柄见血封喉的匕首轻轻巧巧的挑开,顿时血如喷泉、人如沙袋。
随后扑到的大常人未到狼牙棒先到,一棒将还没完全咽气的黑衣人砸进了土里。
金毛的刀比狼牙棒晚了一分,一刀砍在肉堆旁,挑起的一蓬土落在那堆血肉上。
有人砸坑有人培土,这是唯一一个能入土为安的黑衣人了。
大常三人不管不顾的撤出战圈,扑救李桑柔,余下的黑衣人立即齐齐杀向文诚。
他们的任务极其明确:
杀掉那个人!
至于李桑柔他们,都是些绊脚的石头,只要不绊脚,就犯不着理会。
几个黑衣人带着令人心颤的决绝,握刀直扑文诚。
杀了他!哪怕自己碎成肉泥!
文诚被大常三人的惊恐扰乱一丝心神,在凄厉的决绝面前,一刹那的分神足以酿成大祸。
文诚的刀一砍一挑杀了两人,第三把斩向文诚后背的刀,等文诚急往前扑时,已经来不及了,刀尖撩过文诚的后背,文诚痛的叫了一声。
黑马一眼瞥见,转身急扑,将欣喜若狂,正要补刀的第三个黑衣人拦腰劈成了两断。
李桑柔气的简直想跳脚大骂。
百密一疏,临门一脚时,货被人家砍了,看样子活不成了。
“把甲脱了,狼牙棒也扔了,抱上他,快跑!”李桑柔指示大常。
大常飞快的扔了皮甲和狼牙棒,抱起文诚。
李桑柔顾不上查看文诚的伤势,从荷包里倒出一大把颜色各异的药丸,一起塞进文诚嘴里,连拍带打。
“都是解毒的,咽了!”
再一把扯下自己身上那条半裙,用力撕成几条,将文诚那皮肉翻开的后背紧紧裹住扎好。
几个人象刚从血里捞出来一般,却什么也顾不得了,只管往小山峦狂奔。
第2章 天明
文诚在大常怀里,没颠几下,就垂头晕了过去。
等他悠悠然睁开眼时,先映入眼帘的,是李桑柔一脸的担忧和关切。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你后背的伤虽说深了点,好在没有毒,也没伤着骨头,五脏六腑也都好好儿的,运气不错。”
李桑柔的解释里透着浓浓的歉意。
这趟是十万两银子的镖,头一回遇险就把货重伤了。
而且他受伤还是因为大常他们临阵失措,她这心里歉意浓厚。
这一句运气不错,其实是说她自己运气不错。
这人要是死了,十万银子也就没了,那她这一趟,这亏损就太大了。
“没事。”文诚忍着后背的剧痛,转头四看,“这是哪儿?”
“北洞县城。”
顿了顿,李桑柔带着几分尴尬道:
“大常伤的不轻,金毛和黑马也都带了伤,这样的伏击,再有一回,我们肯定撑不住。
我的意思,你得亮出身份了。”
李桑柔的话顿了顿,眼皮微垂。
“照理说,我们只管走镖,不该多管你是谁,是什么身份儿,可这会儿……”
李桑柔抬眼看向文诚,一脸苦笑。
“实在没办法了。
这北洞县紧邻建乐城,不管北洞县县令是谁的人,你亮明了身份,再怎么着,他也不敢明刀明枪的对付你。
再说,亮出身份,你的人找你也方便。”
“好!就交给你了。”文诚答的极其干脆。
“亮哪个身份?”
李桑柔一句话问的文诚一怔。
“当初接镖时,你说你要防的那个永平侯,再蠢,也不会为了杀一个王府幕僚,在建乐城边上动用那么多重弓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你猜到我的身份了?”
沉默片刻,文诚直视着李桑柔问道。
“你是睿亲王世子,不是他的幕僚。”李桑柔看着他。
“嗯,我姓顾,单名晞,字悦道。”
“就亮这个身份?”李桑柔眉梢微挑。
她还真猜对了!
“好。”
李桑柔刚要站起来,远处传来一片尖利的呼呵声。
“闲杂人等闪开!快闪开!官府捉拿人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亡命徒!快闪开!”
李桑柔脸色变了,抄起手弩,一边往手腕上扣,一边冲到窗前,透过窗户缝往外看。
她这是二楼拐角,一面窗下是客栈正门所在的热闹街道,另一面则对着客栈后面的一条深巷。
这会儿,那条热闹街道两头,都有望不到头的衙役和厢兵,叮叮咣咣的奔跑过来。
“黑马,你背上文爷,金毛跟着我,大常跟在黑马后面,你别往前冲了。”
李桑柔一边吩咐,一边抄起油灯,将灯油洒在被子上。
金毛几个都是跟她跟惯了的,见她抄油灯,金毛急忙摸火镰打火,火星迸到灯油上,火苗立刻窜起来。
李桑柔抓起已经烧起来的被子,一脚踹开房门,将被子扔到门外木栏杆上
火立刻沿着木柱往上舔,李桑柔看着火起来了,猛一脚将雄雄燃烧的栏杆踢到楼下,转身进屋,关上门,纵身跳到客栈侧边的深巷子里。
黑马先用绳子将顾晞顺下去,跟着跳下,背起顾晞,几步跟上李桑柔,往巷子外狂奔。
几个人从巷子里冲出来,迎面撞上了几个厢兵,李桑柔眼疾手快,扬手射杀了一个,大常迎着另几个厢兵直冲上去,抡圆胳膊打的几个人飞了出去。
“黑马,问他们是什么人,竟敢劫杀朝廷命官!”李桑柔叫道。
“呔!尔等何人!竟敢惊动我家大官爷!”
黑马猛一声暴呵,惊的顾晞一个愣神,随即忍不住想大笑出声。
他这是唱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