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桑 第269章

作者:闲听落花 标签: 爽文 古代言情

  他这口气,从五月一直憋到现在了?那可不容易。

  “江州,到底,那个,是怎么回事儿?您没事儿吧?”陆贺朋上前一步,拧眉问道。

  “文先生不是说,他找人去跟你说了,没跟你说?世子把江州城打下来了,还能怎么回事?”李桑柔反问了句。

  “大当家这话说的。”陆贺朋嘴角往下扯了扯,“行了,您回来了就好了。

  “江州城,说是文先生的大功劳,花团锦簇一篇文章,听说是杜相的亲笔,大当家以后得改个说法,是文先生把江州城打下来了,别说错了人。”

  “也是。”李桑柔眉梢扬起,“确实是文先生的大功劳。”

  跑过去接管江州城的,确实是文诚,这功劳没算错。

  “大当家的能歇一阵子不?年前还出去吗?”陆贺朋见李桑柔神情气色都不错,心情轻松起来,看着李桑柔笑问道。

  “还没想好,离过年还早呢。听说你回来之后,打了几场官司?”李桑柔看着陆贺朋问道。

  “大当家怎么知道的?都是小官司。

  “一个就在郑县,咱们递铺里的马夫当值时喝醉了酒,一群二三十匹骡子马跑出去,糟蹋了人家十一亩半地的庄稼。

  “递铺管事儿照一亩地二百斤干小麦赔了十二亩,管事儿家也有地,比被啃的这十几亩地好,年成好了,也就一百五六十斤,年成不好,七八十斤的时候都有,照理说,不少了,可那户人家说光赔粮食不行,得让他大儿子到递铺干活儿。

  “管事儿没答应,那户人家就说赔少了,往衙门递了状子。

  “谁知道县令说毁坏粮食在大罪,光赔不行,得罚,判了咱们赔四百斤一亩,递铺管事儿不服,就给邹大掌柜递了信儿,邹大掌柜就转给了我。

  “我就走了一趟,往府衙递了状子,告郑县县令处置不当,罚咱们认罚,可罚的这个麦子,不该给农户,要是靠这个能赚钱,还能赚到多出一两倍的钱,这钱得来的太容易,可不是什么好事儿,民风都要带坏了。

  “后头就改了,还是照一亩地二百斤赔,再罚两千四百斤粮食,交到义仓。

  “其它几件,也是这样的小事儿。大当家放心。”

  “马夫呢?”李桑柔问道。

  “扣了工钱,永不再用。这是邹大掌柜处置的,说这回是骡马跑出去啃庄稼,还是小事儿,要是碰到有军务急递这样的大事儿呢,那还得了。

  “邹大掌柜出了名的不留情面,不过这事儿他做得对。”陆贺朋替邹旺解释了几句。

  “嗯。”李桑柔嗯一声应了,这样的处置很妥当。

  顺风工钱给得高,但规矩严苛。

  陆贺朋絮絮叨叨又说了几件事,告辞回去了。

  李桑柔翻开帐本看帐。

  ……………………

  中午前后,清风送来了军报,李桑柔一件件仔细看完,连锦袋都扔进炉火里烧了,眼看太阳西斜,正准备站起来,往张猫家看看果姐儿和秀儿她们,潘定邦一头扎了进来。

  “你真回来了!我还以为听喜又看错了,上一趟他就看错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刚刚?不像啊,你可算回来了,你到哪儿去了?

  “哎对了!你现在做绸子生意了?大常,啧!现在可不得了了,大大大掌柜了!”

  李桑柔听潘定邦这声调不对,扬眉问道:“大常得罪你了?”

  “瞧你这话说的,他哪能得罪我?你的兄弟,多懂事儿呢,哪能得罪我?就算得罪了,我能跟他计较?我这个人,大度,不管怎么着,我也不能跟他计较,就算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能计较啊,你说是吧!

  “我跟你说,你这几个兄弟,窜条蚂蚱不提,都好,黑马和大常,我告诉你啊,黑马是真好!真正好!仗义!大常就,也好也好,咱也不能说不好对不对!

  “你说,唉,算了不说了!”潘定邦一脸忿忿然。

  “你找大常买绸子了?”李桑柔明了的看着潘定邦。

  “你怎么知道?大常跟你说了?他还恶人先告状了?

  ”我没找他买绸子,我就是说说,就是问了句,他一口回了,连半点缝都没给我!买什么买?我连个买字都没能说出来!”潘定邦把扇子摇的哗哗乱响,看起来是气坏了。

  “你买绸子干嘛?给你家阿甜买的?你家阿甜可是有钱人,不差这点儿绸子钱吧?”李桑柔惊讶问道。

  “不是我买,我买绸子干嘛,我连自己穿什么都不管,不是我,是十一。

  “你知道十一这个人,钱没几个,偏偏爱撑架子,跟我商量,说拿几匹绸子送人,我跟你说,现在这建乐城,拿绸子送人最体面!

  “我就是替十一问一句。”潘定邦手里的扇子摇的没那么响了。

  李桑柔斜瞥着他。

  他跟十一这送人,只能往女伎怀里送,除了女伎怀里,别的,不管往哪儿送,这礼,都得是家里打点好的,他俩不从中间顺出来仨钱俩钱就不错了,绝不可能自己出半个大钱!

  “这是我交待过的。我们只做大生意,要拿货,最少一百匹,不零卖,要不然,这建乐城这么多熟人,都跑来三匹五匹的买绸子,那我这顺风,不成了绸缎庄了,这生意还怎么做?

  “我的话,大常他们可半点儿不敢错。

  “这事儿你可不能怪大常,要怪只能怪我。

  “这绸子,你还要不要?我送一百匹给你。”李桑柔笑眯眯问道。

  “一百匹?”潘定邦眼睛都瞪大了。

  “一百匹起送,少了不送,要不要?给你送到工部?”李桑柔一脸认真。

  “一百匹我哪敢要!我放哪儿?你这手笔,我算服了你了,算了算了,不要了!”潘定邦挥着手,心情明显好转,“我要是敢要,你真送我一百匹啊?现在这绸子什么价儿,你知道吧?”

  “一匹五两金?十两金?管他什么价儿,金钱如粪土,兄弟值千金!一百匹,二百匹也行,你真不要啊?够你和十一逛小一年甜水巷了。”李桑柔再问一遍。

  “逛什么甜水巷啊,我跟十一,”潘定邦舌头打结,“哪有钱逛甜水巷。一百匹太多了。

  “算了算了,还是没有的好,小十一这个人,没钱还好,有了钱,指定惹事儿,你不知道,算了不说了,没事儿了!”潘定邦用力咽下了他和小十一被骗的事儿。

  有点儿丢人,还是别说了。

  “唉,再说,小十一现在不在建乐城了,刚走,你不知道?十一调过去跟着我二哥了!”潘定邦一声长叹。

  “这我哪能知道,已经去了?你二哥,现还管着马匹呢?”

  李桑柔是真不知道,像田十一这样的六七品小官的调动,军报里可没有。

  “走了,前天走的。

  “我二哥这马,说要管到打完仗,早呢。

  “我跟你说,我二哥那差使,苦得很呢,五月里,我二哥回来过一趟,又黑又瘦,一身马尿味儿。

  “小十一不知道能不能熬得住,不过他到了我二哥手里,熬不住也得熬,我二哥手狠着呢,跟十一又不见外。

  唉,小十一可要惨了。”潘定邦说着惨,可瞧着那神情,不但不惨,还相当愉快。

  “那你呢?小十一都去历练了,你阿爹没替你打算打算?

  “这仗打到现在,胜局已定,你阿爹难道不想把你也送出去,历练历练,挣点儿功劳什么的?”李桑柔看着潘定邦,笑眯眯问道。

  潘定邦呆了一会儿,脸色变了,“我阿爹好像说过一回……”

第222章 娘们儿凶猛

  第二天一大清早,李桑柔和大常、孟彦清几个人一起,出城往阳武县外的庄子过去。

  大常和孟彦清带着二三十辆大车,拉绸子往绸缎庄交货,李桑柔去看米瞎子和林飒她们,以及棉花。

  进了庄子,大常和孟彦清几个,赶着车直奔堆放绸子的库房,李桑柔跳下车,往已经一片雪白棉桃的棉田过去。

  棉田里,几只看起来很凶的肥壮母鸡公鸡昂着头,跑来跑去,李桑柔盯着一只肥壮的公鸡,蹲下来,摸了块小石头,正准备砸出去,背后一声呵问,“你干嘛呢!”

  李桑柔忙扔了小石头站起来,“林姐姐。”

  “这只公鸡最壮,要留着配种的,我要再晚一晚,这种鸡就得成鸡汤了。”林飒嘴角往下,斜瞥着李桑柔。

  “这公鸡红烧好吃。棉花长的不错。”李桑柔岔开话题。

  “这是第三期。”林飒伸手拨了拨一只棉桃,“王师兄说再长几天看看,第一期已经摘好了,前两天下雨,冒雨摘的,幸好不多,师兄在那边,今天摘第二期。”

  “第一期第二期,怎么分的?”李桑柔跟着林飒,沿着田埂往旁边走。

  “密州那个花工说,他每年出了正月播种,好不好他也说不清。

  “师兄不知道什么时候播种最合适,就把种子分成九份,从出了正月,每十天播种一份,一共就是九期,现在看起来,第三期第四期出芽最多,长的最好。”

  林飒一边说,一边挥着手指过来指过去。

  李桑柔嗯了一声。

  她从前从来没留意过农事,也从来没养过花种过草,这棉花什么时候种什么时候收,她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

  王锦这种方法,听起来很科学嘛!

  前面细长的一条田里,七八个年青男女,有的抱个小筐装棉桃,有的背着大筐装棉桃,还有一个,拎着杆秤。

  王锦站在中间,一脸严肃,对着棉桃,先仔细看,再仔细捏,摘下来,再看一遍,旁边两个二十来岁的小哥儿,捧着简易笔墨架子,捏着笔在记。

  李桑柔伸头过去。

  “大……”林飒一个大字没说完,就被王锦抬手止住。

  李桑柔拉了把林飒,往后退两步,看着王锦仔细查看一遍棉株,数一遍棉桃,再亲手挨个摘下,仔细看细细闻过,放到小筐里,称过重,再摘去棉壳,再分别称重,再去棉籽,再分别称重,再数棉籽。

  李桑柔看的啧啧赞叹,转身往庄子过去。

  “咦,你不是来看棉花的?”林飒见李桑柔转身走了,紧几步追上,奇怪道。

  “看过了。我就看看长什么样儿。那几个小娃儿是从你们山上来的?你们养了多少鸡?”李桑柔一边走一边问道。

  “嗯,都是王师兄的徒弟,年后过来的,来了十几个呢,你问鸡干嘛?现在不是吃鸡的时候。”林飒跟着李桑柔往庄子里走。

  “咦?吃鸡还分时候?那你们的规矩,这鸡是中午吃还是晚上吃?”李桑柔奇怪道。

  “不是中午晚上,差点忘了,这是你的庄子,你想吃就吃。”林飒抬手挥了挥。

  “瞎子呢?”李桑柔打量着四周,转了话题。

  “看着人修房子呢。”林飒往庄子边上指了指。

  离庄子边的工地隔了二三十丈,树荫浓密的大槐树下,茶炉茶桌茶具摆的齐齐全全,米瞎子坐在把宽大的扶手椅上,翘着脚,抿着茶,哼着小曲儿。

  “那边的工地,你从这儿能看到?”李桑柔站在米瞎子身后,伸头看了看。

  “咦!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从哪儿回来的?”米瞎子没站起来,只拧身回头,看着李桑柔问道。

  “扬州。”李桑柔随口答了句,拽了把椅子过来,坐到茶桌旁边,自己动手沏茶。

  米瞎子爱喝茶汤,还喜欢点茶,她喝不惯苦涩的茶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