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听落花
“杀手啊,那怪不得,养出来一个杀手,那可得不少银子。
杀手可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能养出来的,要从小养起呢。
这银子也是一年一年慢慢挪用的,是吧?挪用了多少年?十五年二十年?十年八年?怎么突然一下,就掩不住了?”
李桑柔笑眯眯看着叶安生。
叶安生紧攥着椅子扶手的两只手微微颤抖。
“是你告发的是吧,怕你大哥让湛泸杀了你,你就先下手为强,除掉湛泸。”
叶安生张了张嘴,一个不字,却没敢吐出来。
李桑柔斜瞥着他,片刻,才接着问道:“你大哥为什么要养杀手?”
“大哥没说。”叶安生低着头。
“你问了,他没说,还是你没问过?”李桑柔拿了根筷子,托起叶安生的下巴。
“问了,大哥没说。”叶安生恐惧的发抖,往下看着顶着他下巴的那根筷子。
李桑柔手里的筷子下滑到叶安生喉结下,点了点。
“你明知道你大哥养的是杀手,却告诉你大嫂是外室。
做药材生意,是安济叶家吧?你大哥原本是要做族长的吧?那现在呢,谁接了你大哥的位置?”
李桑柔转着筷子,慢悠悠问道。
“七爷。”
七爷两个字,叶安生吐的十分痛苦。
李桑柔笑出了声。
“你连你大哥养杀手这样的事儿,都能知道,看来,你是你大哥非常心腹信任的人,是不是?
心腹成这样,你又姓叶,那你从前跟在你大哥身边,你大哥还是族长,或者是未来族长的时候,你在你们叶家,也算位高权重是不是?
你们叶家,可是真正的家大业大钱多。
你是不是以为只要把你大哥搞下去,你就能取而代之,坐到你大哥的位置上了?
可你挖空心思,把你大哥搞垮台了,摔的最惨的,竟然是你!
惨到连这间山子茶楼,都敢轻易的把你卖给我。”
李桑柔一边说一边笑的愉快无比。
叶安生神情惨然。
“怎么到哪儿都有你这种自以为聪明的坏货呢?唉。”
李桑柔叹了口气。
“现在,去告诉你大哥,让他来见我。
还有,白掌柜是不是已经赔了银子给你了?”
李桑柔说着,欠身过去,在叶安生荷包以及袖管上捏了捏,从袖管里摸出几张银票子,看了看,递给金毛。
“你大哥过来,最快要几天?”
“大哥在山里清修,不好找……十天。”叶安生说到一半,见李桑柔眼睛眯起,立刻给了个天数。
“五天。”
李桑柔将筷子拍到桌子上,愉快的拍了拍手。
“五天后,让你大哥在这儿等我。
本来么,咱们素不相识,现在,托你的福,咱们认识了。
你已经杀了我二三四,一共九次。
不要再惹我了。
你这个年纪,儿子孙子一大家子了吧?你们一家子,再怎么,九条命总归有的啰?”
李桑柔上身前倾,笑道。
叶安生吓的上身紧紧贴在椅背上,拼命摇头,却说不出一个字。
李桑柔站起来,“咱们走吧。”
第37章 当个杀手吧
李桑柔出了雅间,却没下楼,转弯直奔那间关了门就仿佛不存在的房间,刚才,叶安生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李桑柔刚站到刚才开门的地方,门就从里面拉开,白掌柜微微欠身,让进李桑柔,抬手挡住了黑马和金毛,“请两位到楼下喝杯茶吧。”
黑马看向李桑柔,金毛紧盯着白掌柜。
“到楼下等我。”
听李桑柔吩咐了,黑马和金毛退后两步,转身下楼。
白掌柜轻轻掩了门,看着背着手,仿佛视察一般打量着四周的李桑柔,片刻,才笑道:“李姑娘好身手。”
“有个杀手,我想杀了他,怎么算价?”李桑柔看着白掌柜,微笑问道。
“李姑娘这样的身手,何必多虑。”白掌柜干笑道。
“天下没有万全之计,能防患于未然,何必冒险呢?”李桑柔直视着白掌柜。
“做杀手的,多半是畸零之人,孤单伶仃,若是还要担心从这里捅出去的明刀暗箭,那就过于寒酷了。这样的事,天道不容。
杀杀手的生意,从来没有过。”白掌柜干脆明了的答道。
“这样啊。”李桑柔笑容露出,“那要怎么样,才能从你们这里接活,做上这个杀手?”
白掌柜呆滞了一瞬,随即失笑出声,“李姑娘原来……李姑娘过虑了。”
“我长这么大,只有考虑不周的时候,还从来没有过虑过。”李桑柔叹了口气,冲白掌柜拱了拱手,“怎么样才能做这个杀手,请白掌柜指点。”
“第一,李姑娘还有三位兄弟,不是全无牵挂;第二,李姑娘和睿亲王世子交情只怕不差,这两件都是忌讳。
还请李姑娘见谅。”
白掌柜冲李桑柔欠身拱手,委婉拒绝。
“听起来,白掌柜这里的生意,讲究还挺多?”李桑柔沉默片刻,笑道。
“越是世情之外的行当,越不能肆无忌惮,讲究自然会多一些。”
白掌柜明了的看着李桑柔,不用她再多问,接着道:
“譬如,不伤七岁以下孩童,不接无缘无故之单,不虐杀,不毁尸,不可连累无辜,不可行动于众目睽睽之下,林林总总几十条,规矩繁多。”
“不接无缘无故之单,怎么讲?”李桑柔凝神听着,问了句。
“有仇有恨。”顿了顿,白掌柜接着道:“李姑娘这一单,内情也许曲折,可李姑娘确实曾是别家奴仆,伤主逃遁,这一件,是无误的。”
“你看到身契了?”李桑柔眉梢微扬。
“是。”
“身契上是什么名字?湛泸?”李桑柔带着丝笑。
“桑氏女。”
“唉。”李桑柔叹了口气,“那是我妹妹,已经死在托付你的那位叶四爷手里。
叶四爷偶然看到我,惊恐万状,找到了你这里。
托叶四爷这份惊恐万状的福,我这才知道我妹妹是怎么死的。
白掌柜这里,大约也没想到,不知者不该怪罪。”
李桑柔微微欠身。
白掌柜愕然。
“实在是,过于少见,李姑娘和令妹又……”白掌柜指了指李桑柔藏着狭剑的胳膊,“实在是没想到,请李姑娘见谅。”
顿了顿,白掌柜皱眉问道:“李姑娘也和令妹一样,曾经同在一家?”
“不是,我和妹妹自小分别,只是,”李桑柔微笑,“白掌柜既然说少见,想必还是见过像我和妹妹这样的姐妹,或是兄弟。
我和妹妹两人如一人,虽各自长大,却还是走到了同一条路上,只是,她被拘为奴仆,我没有。”
“我确定见过一二。”白掌柜看起来十分感慨,冲李桑柔长揖到底,“虽说李姑娘和令妹这样的姐妹极其少见,也是小号疏忽了,李姑娘大人大量。
李姑娘放心,往后,小号和李姑娘以友相待,关于李姑娘的单,无论如何,小号不会再接。”
“多谢白掌柜。”李桑柔笑着拱手,和白掌柜告辞。
……………………
傍晚,大常炖了一大锅萝卜白菜咸蹄膀,把大炭盘搬到院子里,架上铁盘,抹了油,将一只咸羊腿片成厚薄合适的大片,摊在铁盘上。
铁盘上的咸羊肉刚刚油滋滋响起来,院门外传进来如意的声音:“李爷在家吗?”
不等李桑柔吩咐,黑马一跃而起,直冲出去,再直冲进来。
“老大老大!是世子爷!世子爷!”
迎着李桑柔瞪过去的目光,黑马脖子一缩。
“那个啥,说是,世子爷请您……好象是吃饭。”
李桑柔看着刚刚挟起来的一片两面焦黄的羊肉,烦恼的放下筷子,站起来往外走。
“老……”黑马在李桑柔身后,指着她身上那件男女不分的狗皮袄,一个老字都没敢吐全。
刚才他太咋呼了,老大好像生气了。
“坐下吃肉,就冲你这没出息的样儿,老大指定不能带你去,太丢人了!”
金毛用脚踢了踢黑马,一边说一边笑。
“放屁!老子大家出身,有的是出息!
那是世子爷!能跟世子爷吃上一顿两顿饭,往后老子的墓志铭就有得写了,那可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