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闲听落花
顾晞扬着眉,一脸愉快的看着顾瑾。
顾瑾缓缓舒出口气,正要和顾晞说话,见清风一幅浑身不自在的模样,明显是有什么不能不说,却又实在不好说的话。
“怎么啦?”顾瑾看着清风问道。
清风顿时一张脸苦瓜儿一般,“回大爷话,是,那个,这个,这个,公主盯着小的问,吊毛是什么。”
清风话没说完,人先跪下了。
“什么?”顾瑾是真没听清楚,清风的话实在太含糊了。
顾晞是听全了李桑柔骂人这事儿的,噗的一声,笑的连呛带咳。
“下去,不是的错。”顾晞笑过一阵,能说出话了,忙示意还趴在地上的清风。
清风赶紧膝行出去。
“怎么回事?”顾瑾瞪着顾晞。
顾晞用拳头抵着嘴,连咳了十四五声,才期期艾艾的将李桑柔骂的那句粗话说出来。
顾瑾呆了好一会儿,猛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这个泼妇!”
“她是混下九流的大当家,这个,必定难免。”顾晞摊着手,“我一会儿就去找她,跟她交待交待,这样的话,以后不能在阿玥面前说。”
“唉,算了。”顾瑾无力挥手,“第一,交待了,也不一定管用,第二,也不算什么,一句粗话而已。第三,就前两条吧,唉。
让她带阿玥外出走动,这事儿是提的,……”
“答应了的!”顾晞飞快的接话堵回去,“说阿玥要是能跟李姑娘学到一星半点的洒脱疏朗,就至少不会郁郁早亡。”
“唉,算了算了,两害权衡取其轻。”顾瑾有几分无力的挥着手。
皇家公主短命的居多,从阿玥很小,他就担心阿玥。
唉,算了算了,要是阿玥能生机勃勃、疏朗坚强起来,骂几句粗话就骂几句吧,世间没有万全法万全事。
……………………
隔天一大早,宁和公主一件粉嫩的长衫,束着玉带,带着侍女内侍诸护卫,直奔陈州门。
曲水流觞在东水门外的细柳园,李桑柔和她约了在陈州门外见面。
宁和公主出了陈州门,就看到坐在间小茶坊门口,等着她的李桑柔了。
李桑柔旁边,黑马和金毛正头抵头的对着碗擂茶。
“走吧。”看到宁和公主过来,李桑柔站起来。
黑马哎一声应了,端起擂茶喝了一大口,递给金毛,金毛咕咚了两大口,一边嚼着擂茶里的花生碎,一边连跑带跳的窜过去上马。
“们刚才看什么呢?”宁和公主在马上欠身看向那碗擂茶。
“我说擂茶里有胡椒,他非说没有,我俩找胡椒呢。”黑马解释道。
“擂茶里的胡椒怎么可能找得出来!都是磨成粉的。”宁和公主失笑出声。
这个黑马,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磨成粉的味儿冲得很,连金毛都能闻出来了。
肯定是整个的胡椒混进去了,一粒,或者两粒,最多不超过三粒。”黑马自信无比的从一根手指,竖到三根手指。
“我还真喝到了。”金毛用一根手指从嘴里抹出点儿什么,另一只手抖着缰绳挤上来。
“我就说有吧!”黑马顿时气势昂扬。
宁和公主看着金毛从嘴里抹出来的那团黑糊糊,一脸恶心,“真恶心!”
“别舔!”李桑柔及时无比的制止了准备再舔回去的金毛。
宁和公主瞪着一脸可惜的弹飞那抹黑糊糊的金毛,片刻,噗的笑起来。
“们两个,不许跟公主说们要饭时候的那些恶心事儿,但凡恶心事儿都不许说。”李桑柔再警告了一句。
“什么恶心事儿?”宁和公主好奇无比。
黑马一只手指向宁和公主,金毛一只手指向李桑柔,两个人四眼相对。
“就说一点点!”宁和公主越过黑马和金毛,看向李桑柔。
黑马和金毛再次四目相对,两人一起瞄了眼李桑柔,黑马一脸干笑道:“有一回,我跟金毛,从狗嘴里抢了块肉,还不小,这么大,香得很。”
宁和公主瞪着黑马,恶心的呃了一声,赶紧捂住嘴。
“他们都是乞丐出身。金毛现在知道自己多大了,黑马还是不知道。”李桑柔的话被黑马打断,
“我跟金毛一般大!”黑马手指在金毛和自己之间来回点。
“他们两个命硬命大,四五岁就在江都城外讨饭,居然活着长大了。
他们那一大群要饭花子,经常早上醒的时候,旁边的人已经死了,他们会把死了的伙伴的衣服脱下来,穿在自己身上,死就死了,活人要活。”李桑柔接着道。
宁和公主眼泪都下来了,“真可怜。”
“嗯,不说这个了。对了,前天那个,被我骂了的,昨天一大早,就离开建乐城,说是游学去了。
三哥送了块镜子给他,镜子上挂了条链子,说让他挂脖子上,一天三看。”李桑柔连说带笑的转了话题。
“啊!太惨了!”宁和公主一脸不忍。
“不让他惨一点儿,以后谁都敢上来教训几句,那怎么行。得把头一个打惨了,让后面的看着害怕,这叫杀一儆百。”李桑柔笑眯眯道。
“跟三哥一样凶。”宁和公主唉了一声,“三哥总说我心太软,我跟二哥一样。
小时候,园子里有只锦鸡要死了,我跟二哥哭得都不行了,三哥却说,那鸡是老死的,肯定不好吃。
唉,到现在,我一想起那只锦鸡,还有点儿难过,二哥也是。
有一回逛园子,二哥让我看一只小锦鸡,说很像死掉的那一只,还说肯定是那只锦鸡转世又来了。”
李桑柔看着宁和公主,眉梢微挑。
那位二爷,竟然天真成这样,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第90章 曲水流觞
李桑柔和宁和公主到的略早。
李桑柔带着宁和公主,在离细柳园大门还有一里多地的岔路口,就拐上一条小路,再穿过一大片林地,停在一条曲折的小溪旁。
小溪不算宽,水流却颇急,李桑柔下了马,来回看了看,示意宁和公主跟她走。
这样的小溪,她一跳就过去了,黑马和金毛也没问题,也就是湿了鞋,最多再湿半截裤腿。
可带着宁和公主,就条小溪就是滔天巨河了。
李桑柔也不管左右西东,顺脚往前,走了一会儿,跳上块大石头,左右看了看,拍拍手,示意黑马和金毛,“那边有棵树倒了,搬过来用用。”
黑马和金毛跟李桑柔这么些年,明白极了,冲上去连踢带踹,把树拽出来,两人抱着,用力扔过小溪。
李桑柔跳上去,来回走了两趟,站到树中间,示意宁和公主,“过来。”
宁和公主一只手搂着长衫,抖着腿走上树,手搭上李桑柔的手,一口气没松下来,脚下一个打滑。
李桑柔忙用力拉住她,“没事儿,看着树,只管往前走。”
宁和公主吓的脸都有点儿白了,不过倒是听话,屏着气往前两三步,过了独树桥。
黑马和金毛两个愉快的扬着胳膊,连蹦带跳过去了。
宁和公主身边的一个大丫头,一个尚宫,急急的吩咐了诸人:留个人在这儿守着,其它人带着马,去大门口等候,之后,两个人硬着头皮,抖着腿冲过独树桥。
“咱们怎么不从大门口进去?”宁和公主过了独树桥,跟着李桑柔进了细柳园不知道哪一处,一只手按在胸口问道。
她这心还在砰砰的跳,跳的有点儿厉害,跳出了一股说不清的兴奋。
“从大门口……”李桑柔心里一个咯噔。
对啊,她带着公主呢,怎么忘了从大门口进来了?唉,她真是做贼做惯了。
“从大门口进来还有什么意思?”李桑柔神色不变,“再说,大家都认识你,从大门口进来,肯定挺麻烦的。”
“嗯嗯嗯!”宁和公主不停的点头,“是我没想周全。要是从大门口进来,光是见礼什么的,就能烦的不得了。”
“对啊!”李桑柔颇有气势的点着头,“多烦!咱们往那边。”
李桑柔带着宁和公主,黑马和金毛散在两边,宁和公主身后,一个侍女一个尚宫也是男装打扮,紧紧跟着,一路小跑,上了一处花木葱笼的小高岗。
李桑柔站住,往四下看。
高岗下面应该就是要流觞的地方了。这会儿,已经三三两两的站满了士子。
除了几个胆大的,转头看了眼李桑柔和宁和公主,其余的人,只敢借着假动作,或是只转眼珠不转头的用力斜瞥。
不管怎么看,哪怕是那几个敢转头的,也都极力摆出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明明看见了,也用力装作没看见。
前天文会上,杜相的从侄儿杜瑞安被李桑柔恶骂一顿,又受了睿亲王世子一块挂脖镜子,昨天一大清早,就逃离建乐城,外出游学这事儿,整个建乐城里,稍稍有点儿门第儿的,没人不知道。
这会儿,谁敢上前,谁知道公主气消了没有。
毕竟,这位宁和公主,可是出了名的娇养。
“大当家的!大当家的!”一大片扑天盖地的蔷薇花架后面,潘定邦后面跟着他小舅子田十一,挥着手,高叫着,连走带跑冲过来。
“咦!你也来了!”看到潘定邦,李桑柔顿时笑起来。
潘定邦和他小舅子,是上佳的文会伴儿,不过他俩都是极不愿意参加文会的,没想到他俩竟然来了。
曲水流觞这事儿,那杯子真停到谁面前,那可真是要作诗的。
这事还是潘定邦告诉她的。
照潘定邦的总结:曲水流觞这种事儿,最没意思,上头大太阳晒着,到处都是这虫子那虫子,吃食全是凉点心,也就是酒还不错,可是有好酒没美人,再好的酒也没意思!
总之就是没意思!
她真没想到他俩能来。
“你怎么来了?还有你,你俩,不是最不喜欢这曲水流觞?”李桑柔跟潘定邦说话最随意。
“唉!”潘定邦一声长叹。
田十一更是一脸苦相,“你还问!这事儿都是你招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