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法采
他说到此处微顿,“况且,林氏忠于詹氏,林骁亦忠于五爷。”
穆行州心生敬佩。
对他来说,若五爷是他长兄,林骁便似他次兄一般。
穆行州一阵动容,林骁却拍了她。
“说说,怎么到虞城来了?有什么紧要的事情?五爷还派你亲自前来?”
这事最是紧要,穆行州见林骁如今就在虞城任职,连忙把事情给他说了。
两人在五爷身边最久,尤其林骁曾是冷武阁统领,都是知道内情的人。
“……五爷要接宴夫人回京,但人被劫走了。我在秦地四处寻不到人,现在怀疑人就在虞城。骁哥可知宴夫人的下落?”
林骁不知道。
但他忽然就想到了,之前同坊的老太太告发了一女子、俞厉亲自来把那女子抓走的事情。
他把彼时的情形告知了穆行州。
“我这些日一直琢磨,那日虞城派出了许多兵将,俞厉亲自捉人,到底是什么紧要的人。”
他看向穆行州,“你说,此人是不是宴夫人?”
穆行州连忙问了时日,听林骁一说,他立刻哎呦了一声。
“一定是!那日我正派人混入虞城,宴夫人必是听见竹节声逃了出来,可惜我手下之人,竟然没发现她,她又被捉了回去!”
就因为这一错过,令他在秦地打了好久的转。
没想到,人还是在虞城!
穆行州激动了,可他转眼又疑惑起来。
“其实我最没想明白的是,这俞厉,偷偷摸摸地捉了宴夫人,是要做什么?”
林骁亦皱了眉,从刚才穆行州确认,他就一直在想。
“俞厉能用宴夫人作甚?宴夫人在朝廷的身份,可是没了的。那么他拿宴夫人,是想要挟朝廷,还是要挟五爷?”
穆行州道,“看俞厉行事,不像是会以女子为人质的做派啊?”
林骁点了点头,“确实不像,看来宴夫人对于俞厉,是有什么我们想不到的用处。”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
但林骁莫名就想起了宋又云的话。
五爷和俞厉,是不是也有什么他们想不到的关系。
多年掌管冷武阁的直觉,让林骁觉得非常不好。
显然在这未知的关系里,五爷在明,俞厉在暗。
一旦双方冲突,五爷势必要落了下风。
他立时叫了还在迷惑的穆行州。
“这其中关系隐秘,必须让五爷尽快知道。你现在就让人回京禀报五爷,让五爷派人援助,不然以我们之力,难说能把宴夫人顺利救出来。
“最最要紧的是,一定要让五爷留意俞厉,最好能查查身边的人,会不会还有藏在暗处的人,与俞厉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不怕亮于明处的刀剑,就怕藏在暗地的匕首!
穆行州肃了脸色。
“我这就往京城传信!”
*
京城。
定国公府。
暮哥儿满月之后,身子壮实了许多。
俞姝的眼睛看人看物,也渐渐明晰了起来,只不过她谁也没说,倒是借由按摩眼睛,将姚北送来的人,放到了身边。
替她按摩眼睛的,是个唤作杜雾的丫鬟。
杜雾看起来十分不起眼,除了按摩便低眉顺眼地做粗使差事,但她有个紧要的身份。
她是俞厉钦点的,护在俞姝身边的人。
杜雾一到,就带来了俞厉的消息。
“王听说娘子生产顺利,十分高兴,得到消息当日,就在城中设了酒棚,请全城百姓吃酒。”
俞姝呛了一口。
这着实是她哥哥能干出来的事情。
一旁的暮哥儿咿呀了两声,小脚蹬了蹬,似乎在感谢他舅舅这般替他庆生的排场。
俞姝好笑,“哥哥请百姓吃酒,也总得有个由头吧。”
杜雾说本是没有由头的,后来卫泽言瞧着不像话,便找了个由头,说是之前击败朝廷,补给大家的战胜之酒。
“百姓们有酒喝,倒也不问那许多,奴婢来之前,也喝了王赏赐的喜酒。”
俞姝笑着点头,同她道了一句,“辛苦了”,正经问了起来。
“哥哥这次派你过来,可有什么紧要的交代?”
杜雾在这话里,起身检查了一边门外窗下,然后才压低了声音。
“王交代了,让奴婢带着您和哥儿回虞城。”
话音落地,房内外静了一静。
只有暮哥儿听不懂这些言语,咕噜噜转动着眼睛,嘴角挤出来一个奶泡泡,波地炸开了。
暮哥儿冲着俞姝笑,俞姝低头拍了拍小人儿。
“哥哥具体怎么说?”
杜雾道,“王也听说哥儿是娘子提前产下的,怕哥儿身子不够壮实,就许了三个月。王已经另外派人在回程各地,安置了几处庄子,说回程不必着急,娘子和哥儿的身体要紧,年前能回到虞城就好。”
窗外有雀儿叽叽喳喳了两下。
去年冬日落在浅雨汀的山雀,俞姝早已让人放走了。
雀儿走了就不会再回来。
而她来了这位五爷身边一年了,终于也该走了。
她垂着头,杜雾瞧着,小声问了一句。
“娘子觉得这样行吗?是不是时间上有什么不妥?”
俞姝抬头笑了笑。
“没有不妥,就按照哥哥吩咐的来。”
她看向暮哥儿,隐约可辨小人家圆滚的身子。
也不知道许多年后,暮哥儿会否责怪她,就这样带着他离开了他的爹爹……
思绪未落,外面突然有了男人的脚步声。
杜雾连忙起身避去了一旁,俞姝还在方才的思绪里,听到脚步声,心下快跳了一下。
五爷没有留意杜雾,只是问俞姝。
“房中又闷了吗?怎么把门窗都打开了?”
他说着,替她掩了窗子。
“天冷了,小心着凉。”
他又让杜雾下去,把门也关起来。
俞姝看向他高大挺拔的身形,见他走到了床前,同暮哥儿打了个招呼。
小儿认识爹爹了,见他来了便咯咯笑起来。
五爷也笑起来,抱了儿子在怀里,转眼看到了俞姝。
“阿姝怎么不坐下,站在那儿想什么呢?”
他说着,拍了拍床边,“阿姝过来坐,我同你商量件事。”
俞姝慢慢坐到了床边,“五爷说什么事?”
“暮哥儿虽是你我心头的宝贝,但定国公府在朝堂上太过鲜花着锦,我想着委屈委屈暮哥儿,满月酒和百日宴只办一个,你看可好?”
俞姝觉得好,点了点头,她亦不想有什么大排场。
五爷又问,“那你觉得办哪个?办满月酒时日有些赶,要么百日宴?”
这次俞姝没应下。
按照哥哥的意思,等暮哥儿三月,她们母子就要走了,到时候又该怎么办这百日宴?
她默默看了看五爷。
“还是满月酒吧,早早办了,早早了事。”
五爷笑起来,“这是个什么说法?什么叫了事?”
他只是随口一问,俞姝却听得心头又跳了跳。
她低了头,说她自己家乡甚少有办百日宴的,“都是满月酒。我想按照家乡的习俗来,五爷看行吗?”
五爷万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他说好,揽了俞姝的肩头,让她倚在他肩上。
“都依你。”
俞姝安静地依在他的肩膀上,五爷摸了摸她的头发,低头看了她一眼。
她今日的情绪,好像不太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