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法采
“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对岸喊声滔天,这岸的詹五爷却面色阴沉极了。
他紧紧抿了嘴,从背后拿出第三只箭来。
只是如此远的距离,难能射中对岸的人。
甚至俞厉已经看见了他弓箭拉满,也只是淡淡地朝他一笑而已。
这一笑满是挑衅。
詹司柏在这笑中,眯起了眼睛,弓箭在他手下,发出迫不及待的颤声。
下一息,羽箭破空而出,如流星般直奔俞厉而去。
俞军所有人,包括俞厉都不以为然。
就算詹司柏的箭射过了河岸,也射不到俞厉身上,只会在最后的发力后,落到地上。
然而,他们都错了。
当他们看到那箭穿过水雾而来,仍旧蓄着势不可挡的力道时,已经晚了。
俞厉瞬间睁大了眼睛,急急向一旁闪去。
晚了。
那箭在一瞬到了他眼前。
又在下一息,直直射到了他身上!
箭从他肩下一穿而过,几乎将他死死钉在地上。
河岸上的俞军齐齐傻了眼。
“将军?!将军!”
下一息,乱做一团。
对岸无法过河的詹五爷,沉着脸抿着嘴看着他们的乱象,缓缓收回了手中弓箭。
中了他这一箭,不知俞厉还有几成命可活?
第10章
一场秋风扫过,京城又寂寥了几分。
天上聚了厚厚的云层,俞姝仰着头瞧不见任何一片云,却感觉得到云层下压,仿佛要压到她仰着的脸上一般。
定国公府。
姜蒲拿了毯子过来。
“日头没了风凉了,姨娘还要在院中久坐吗?”
俞姝是要坐的,她要听隔岸冷武阁的声音。
但一天一夜过去了,什么消息都没听到。
姜蒲又劝她回去,“……姨娘回去吧,外面要下雨了。”
说话间,两三雨滴落了下来。
俞姝无奈起了身,刚要回到房里,冷武阁传来一阵喧嚣声。
她睁大了那双失明的眼睛,“是五爷回来了?!”
姜蒲不如她耳朵聪灵,仔细分辨了一下才听出些许,“好像是。”
俞姝一颗心在那隔岸的喧闹中,高高悬了起来——
那五爷是自己回来的,还是抓了她哥哥回来的?!
但隔得太远,她想分辨得如此清楚,也分辨不出。
而冷武阁是外院,也不是她一个内院姬妾能去的。
厚重云层中的雨点落得密了起来,叮叮咚咚地砸在人脸上,冰凉。
俞姝站在廊下,被雨滴声掩住,隔岸的情况更是被淹没分辨不清。
定国公府的吃穿用度无一不精,因着俞姝道自己是山西人,灶上专门调了擅晋菜的厨子。
但这一桌子菜上来,俞姝却连动一动筷子的心情都没有。
她强迫自己吃了几口,免得哥哥还没被那詹司柏怎样,她先撑不住遭了罪。
以眼下的情形看,那五爷今晚也未必回后院,他不回后院,她更没机会探知什么。
俞姝从没有那天似今天一般,盼着他快快回来。
不知是不是她的念头够重,竹桥的方向上有了声音,那五爷竟然回来了。
这下俞姝更吃不下饭了。
她不敢贸然过去,想等周嬷嬷派人来,请她过去。
但周嬷嬷也不知怎么回事,迟迟不派人过来。
天完全黑了下来,俞姝在房中彻底坐不住,把心一沉,叫了姜蒲,“给我换身衣裳,去深水轩。”
姜蒲连忙去拿了衣裳。
苗萍彼时正在内室收拾东西,闻言走了过去。
“你要给姨娘穿什么?”
姜蒲虽然得俞姝的看重,但还是低于苗萍的三等丫鬟,于是反过来问了她。
“姐姐觉得,姨娘应该穿什么?”
但苗萍并没直说,指了针线上新送来的衣裳。
“你自己挑吧。”她道,“五爷是行兵打仗的人,姨娘还是不要穿得太素净吧?”
姜蒲犹豫了一下,翻开针线上送来的衣裳匣子,就看到了那件红色的褙子。
姜蒲皱了皱眉,“姐姐,这颜色是不是不太对劲?”
“有吗?我没瞧出来。”苗萍眼睛转向了一旁,“天黑了,能瞧出来什么?反正都是夫人赏的料子,错不了。”
她说完继续忙活了。
雨又停了下来,俞姝便催促姜蒲快些,“趁着不下雨了,快点过去。”
姜蒲不好再耽搁,拿了那件红色褙子给俞姝换上,一路扶着她去了深水轩。
五爷在深水轩的书房吩咐事,俞姝如常去了正房等待。
她将正房的窗户推开些许,恰好能听见些许书房的声音。
那五爷声音沉得厉害,先是吩咐了开城门的事项,还安排人继续在京里搜查她。
俞姝垂着眸子,去听他如何让人把京城翻上一遍,也要把她找出来。
等他吩咐完这桩事,下面的人走了,书房陷入了寂静的状态。
俞姝没听到关键,但细品他的态度,似乎不那么如愿?
*
书房。
詹五爷吩咐完事情捏了眉心。
他眼前不由地浮现出那天在棘水前的情形。
只差一步,就差一步他便能抓到俞厉了。
抓了俞厉,袁王就要动摇。
四王造反,他虽然能勉力抗衡,但双拳难敌四手。
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就这么放过,实在让人意难平。
他虽然一箭射穿了俞厉肩膀,也不能保证俞厉确实会重伤而亡。
詹司柏抿着嘴坐在书房里半晌,只觉房中闷得厉害,起身向外而去。
外面云层厚重压着,也未见清爽。
詹司柏转身去了正房,准备换件衣裳松快几分。
男人沉着脸进了房中,正低头去解手腕箭袖上的系带。
听到了内室窗下的声音。
“五爷回来了。”
詹司柏都不晓得她何时来的。
但她难得跟他开口说话,他稍稍和缓了些神态,应了她一声。
他将袖口的系带解了,走了过去。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本想让她今晚回去,不必在此等候了。
他实在没心思。
可他还没开口,在房中的孤灯下,瞧见了她今日的衣衫。
往日那些衣衫虽然多半不合身,但没什么不对之处。
今日却不一样了。
灯影落在她身上,詹司柏瞧得清楚,她竟然穿了一件正红色的褙子。
衣衫将人衬得鲜亮,可他却瞬时沉了脸。
“你穿的是什么?”他问她。
俞姝本想着,如何从他嘴里套出哥哥的情形,刚要用一番周嬷嬷教她的“哄人”工夫。
都说这五爷外面瞧着厉害,实则外冷内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