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未绿
其实芸娘是想说,你这是想做什么?
老太太不免道:“段姨太太这个闺女儿呀,想进咱们府学规矩,这孩子说起来也是可怜,我是听闻姝丽正在学规矩,便想让这孩子跟着姝丽一起学。”
“这……姝丽这位先生是在金陵的时候就教她,不是特意教什么跪拜,而是随身在她身边伺候。若说要请专门教规矩的,不如去请个从宫里出来的嬷嬷就是了,咱们关系不错的乔家就有好几个宫里出来的嬷嬷。”
老太太眯了眯眼,看来这就是推脱了。
段姨太太忍不住道:“我们和乔家哪里熟悉啊。三太太,我也不求别的,就指望这孩子能够有些眉眼高低就满足了。也不需要许久,半个月一个月的也就够了,以前我们是条件不好,如今好歹她爹爹境遇好转了些,我过些日子也要回乡了,这孩子就怕她在京里不适应。”
这女的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芸娘这个人天生反骨,从不喜欢别人逼迫,你越是让我做什么,我越是不想做那种人。
因此她沉下脸来,“段姨太太,你该知道什么叫做强人所难吧?你也疼你家的女儿,我自然疼我家的女儿,并非是我小气,我都说了不方便,你还自顾自说这么一大串话,你女儿或者你侄女儿,那又不是我害的?不是你弱就你有道理。你若真的想学规矩,凭你哥哥如今的官位,请个嬷嬷不难,我家姐儿从小就请的那位女先生在教。但凡起卧都是在一处的,又不是菜市,今儿你来明儿她来。”
这番话把段姨太太吓了一跳,她既然能说动老夫人卢氏,当然就知晓婆婆对儿媳妇意味着什么。
天下间有几个婆婆说的事儿,儿媳妇敢反驳的。
没曾想老太太发话了,夏氏居然敢骂她。
段姨太太清咳了一声,“三太太,我不是这个意思。”
说罢,她又看了一眼老夫人。
老夫人和芸娘打交道的时间长,那
时候,她还不是老太太,还是大太太呢!
她知道夏氏这人不算好惹的,可平日里她还算恭恭敬敬的,毕竟自己是她正经的婆婆,现下见她一点面子都不给,显然已经猜出用意来了。
因此,倒也不勉强,只淡淡的对段姨太太道:“你若放心,放我这里也成,你姐姐的女儿也养在我身边。”
这就再好不过了,段姨太太对林雪使了个眼神,忙笑道:“您能教她几天,那也是她的造化,雪儿就麻烦您了。”
芸娘也立马道:“就是这样才好,我们老夫人是有名的规矩人,您现下可算是找对人了。”
说罢又笑眯眯的。
段姨太太心里发毛,这个人一时如怒目金刚,一时又笑的甜蜜,只这个人就让人又爱又恨,一看就不是个好惹的。
彼此说了几句闲话,芸娘也就散了。
但还是在儿子晚膳回来的时候同他说了,“你现在一年大似一年,自然知道前途为重。”她一向不把儿子女儿当傻瓜看待,遂把段姨太太反常的事儿说了。
穆莳一听就摔了筷子,“她倒是真不要脸,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还想私定终身,也不照照镜子。”
“好啦,这事儿我已经义正言辞的拒绝了,那个段姨太太我还不放在眼里。”其实芸娘也很难想象,段姨太太到底哪里来的孤勇,居然敢这样肆意妄为。
老夫人哪里敢真的用孝道压她们,穆荃想出孝后娶许国公府的女儿,这个时候若是闹出事儿来,倒霉的人绝对是穆荃。
穆荃的把柄多如筛子,旁的不提,穆荃在刑部任职时的把柄就一抓一大把。
还有个现成的端敏郡主,老夫人还不是使用的和苏姨娘一个方法,只不过端敏郡主如今娘家落败,自顾不暇了,端敏郡主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可要穆荃的事儿不成,三房多的是办法。
做人可不能太无所顾忌了。
段姨太太回到府里后,
自找了哥哥林斛说话,“那家老夫人倒是挺喜欢雪儿的,便让她陪老夫人几日。”
林斛拧眉,“那老太太之前不是只看重大姐么?罢了,若是真如你说的,为雪儿找一门好的亲事就好了。穆莳这个人很有才干,他的儿子,想必虎父无犬子。”
他成日在外忙,这内里的事儿想来夫人不是亲娘,肯定不会对雪儿的事情上心,有妹妹帮忙肯定挺好。
却见段姨太太连忙摇头:“哥哥说哪里的话,这是我该做的,只是穆莳家就罢了吧。”
“这是为何?”林斛不解。
穆家出众的不就是穆英和穆莳,穆英那儿,就甭想了,到底是世子夫人的人选,想来肯定不会选自己女儿,那不就穆莳了么?
小时候,他和穆莳关系还不错呢。
却听段姨太太期期艾艾道:“穆莳确实有才能,但他却娶了个悍妻,哥哥是不知道啊,那女人一时如怒目金刚,一时又笑的如蜜,让妹妹我毛骨悚然,我听说穆莳身边一直只有她一个,那是个厉害的女人,当着他们老夫人的面儿就敢对我大呼小叫,我怕的要死,要死雪儿真在她手下,怕是活不过几天。”
林斛倒是极信妹妹,“你说的也是,不嫁给穆家,也不是没旁家可嫁,就是千万别有个恶婆婆。你嫂子以前就深受其害,否则也不会早早的就没了。”
这又是陈年旧事了,段姨太太听的戚戚然,但是哥哥松了口,她也放了心,不嫁穆家也不是没别家嫁,让雪儿遇到夏氏那样的恶婆婆可就惨了。
第178章 二更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
梆子敲的震天响,芸娘在床上忍不住翻了个身,“怎么这个时候来敲锣打鼓的,吵的人睡不好觉。”
她又窸窸窣窣的从床上爬起来,自己倒了一杯茶喝,她们夫妻在一起时,从来不让人守夜,都在外间伺候。
穆莳迷迷糊糊道:“也许是怕走水了吧。咱们先休息着,不管那么多,明儿还要去你弟弟那边,咱们可得养好精神。”
“嗯嗯。”
一大早起来,芸娘睡眼惺忪,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看的穆莳心疼不已,倒是林氏一早派人起来说了句,说是近来天气干燥,让大家务必小心,尤其是门口的吉祥缸内一定要装满水。
芸娘也没有迟疑,让下人照吩咐做。
今儿是夏淇的女儿周岁,芸娘这个做姑母的自然得去,又准备了小项圈小镯子小梳篦小靶镜等等,好多小玩意儿,看的姝丽都眼馋了。
乐的芸娘都忍不住捏她的脸,“你呀,还跟你表妹吃醋,你自个儿周岁的时候,旁人送你的比这还多,只是娘都跟你攒着呢。”
大户人家嫁女儿可不是现成的置办嫁妆,几乎是姝丽出生时,她们两口子就帮女儿在攒嫁妆了,平日里芸娘并非奢华之人,所以再过十年,姝丽的嫁妆肯定可观。
被娘姨说,姝丽不由得害羞一笑。
“哥哥不去么?”她还很想和哥哥一起去呢?
芸娘摇头,“你哥哥自然这个时候不去,晌午过了再过去,日后他是要考功名的,一日都不能耽搁。”
姝丽噘嘴:“那好吧,哥哥也真是辛苦。”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啊。”穆莳笑道。
看着母女二人虽然穿着素净的衣衫,但都美满如花,穆莳愈发觉得自个儿浑身充满干劲,儿子辛苦,他这个做老子的也得继续努力,为妻儿遮起一片天才是。
要说甄氏着实看人很准,为夏淇寻的媳妇周氏,脾性温顺,也好生养,这三年抱俩,一儿一女,看的人
眼馋。
芸娘过去的时候,沅娘也正好到了。
“牡丹姐姐。”姝丽朝牡丹挥挥手。
牡丹忙走过来,“丽姐儿。”
小姊妹携手进门,芸娘探了探头,对沅娘道:“姐夫没来么?”
沅娘苦涩的摇头,“没有,在宫里当值呢。”
自从何天聪认为她对女儿的事儿太过急功近利之外,对她就疏远了许多,虽然不至于找旁的女人,但他全部的心神都用来研究药。
“那今儿你家里开不开火?要是不开火,带点吃的回去给姐夫吃就是了。”芸娘倒是没有想旁的。
“小厨房煨着鸡汤,他回来随时都有的喝。”芸娘边同妹妹说,边走进去。
周氏有位表姐也嫁来京中,今日来的最早,周氏正在同她说话,听说二位姑姐来了,又忙站起来迎接。
“大姐二姐来了。”
沅娘不免道:“那是,我侄女儿过周,我哪能不来呀。”
还道:“景天如今偏偏说自个儿同大人一样,这孩子见着他姨夫和舅舅就撒洋欢儿的跑了。我是喊也喊不回来,还是姑娘家好。”
说来也奇怪,牡丹小小年纪,沅娘就为她定下亲事,景天十五六岁了,沅娘却跟没事儿一样,真是让芸娘想不通。
但今儿的主角是夏淇的女儿,芸娘逗弄着孩子,姝丽在旁看着,也把自己荷包里的糖豆拿出来递过去。
“别,怕是卡到了喉咙就不好了,你放好,自个儿吃就好了。”芸娘细心把女儿的荷包扣好。
姝丽看着可爱的表妹,用手戳了戳表妹的小脸蛋,嫩的跟豆腐似的,她不由得问娘亲,“娘,我何时才有个小妹妹呀?我也想要个小妹妹了。”
大家善意的笑了,芸娘便道:“你呀,真要你照顾弟弟妹妹,你怕是跑的天远了,居然还说还想要个小妹妹。”
其实也不是芸娘不好生,恰好相反,她是宜男之相,如果要生,很好生的。
但是穆莳和她都觉得多生几个孩子太伤身体了,昨儿晚上穆莳还说起,她现下时常腰疼都是生元澄时候的老毛病了,还有尿不尽,这些都
要花功夫调理。
看看林氏,记得芸娘甫一进门的时候,林氏多么的华贵,如今生了小女儿之后,整个人是肉眼可见的老。
说她自私也好,说她违背常理也罢,她是真的怕了。
好在穆莳也是个体贴她的,这事儿夫妻俩都有默契。
甚至避子药是穆莳在吃。
想到这里,芸娘还是感到甜蜜的。
用过午膳,元澄来了,夏淇对这个外甥一向是另眼相待,特意由他带进来同女眷们行礼,好在这里都是亲眷,元澄没什么太大的男女之防。
姝丽见到哥哥就蹬蹬蹬的跑过去,“哥哥,你怎么才来啊?都等你许久了。”
元澄笑道:“先生多留我了一会儿,看完表妹抓周,我还得回去上武课呢。”
这时周氏的表姐忽然幽幽的道:“人还是要多学些武艺,这样也能防身。”
众人不知她说这话的意思,还是等元澄走了,周氏才劝慰她表姐,“表姐,您如今已经是挺过来了,此事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芸娘问道:“是何事?”
周氏这才娓娓道来,原来周氏表姐有个弟弟,又中了举,原本前途无量,却被一商户女派人抢了去,周氏表姐家里派人过去找弟弟回来的时候,因为寡不敌众,她弟弟活活被人踩断了手。
“哪家商户这样大的胆子?你家也算是官家了。”芸娘觉得不可思议。
周氏表姐这才道:“不知道二姑太太有没有听过琉璃陆家,他们家是皇商,除了琉璃之外,专门做瓷器生意,这十有八。九都是她家的。”
“陆家?原来是她家。我昨儿还听说她家和象山伯府连了亲,该不会就是这位陆家姑娘吧。”
周氏表姐却点头:“就是她,日后她就是伯夫人了,我们这样的小官之家就惹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