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未绿
这个一向摔倒了都从来不哭的小男孩居然哭了,他心里好像密密麻麻的用针在扎一样。
小橙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芸娘身畔想挣脱她,还是像以前那样跟在鹤儿身后打转,却被芸娘拉住了。
侯夫人却尤其高兴,等晋王府的人走完了,她就拉着芸娘的手道:“好孩子,得亏你的善心。”
她们家和晋王府素来没什么交情,如今晋王是新皇帝,这位八皇子能够让崔廷亲自来接,想必出身不凡。
芸娘感叹:“我倒是真的没想这么多,这孩子年纪还小,一直都是我在打理他的一切,这乍然一走,儿媳有些不舍罢了。”
“这也是应该的,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端敏郡主难得说了句中听的话,“还是三嫂心善,您越是不指望回报,日后福报越大呢!”
芸娘有些意外她会说这些。
之后还是林氏解释给她听,说端敏郡主如今信佛,人倒是平和了许多。
这想不平和也难啊,她娘家没有帮手,丈夫又过世了,不平和也都平和了。
甫一坐下,穆莳赶了回来,他失望道:“都走了?”
芸娘点头,“是啊,天天围着我转的孩子,这么一走,我都不习惯了。”
穆莳笑着坐了下来,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就把我当鹤儿吧,你对这俩孩子可够好的,一天到晚做这个汤那个汤的,到我处,一口没有。”
芸娘没好气道:“好记得上次梨子汤那事儿呢,你也太过分了,坐下来就把人家母子三人的喝了个精光。”
“芸娘,我心里高兴啊,咱们的日子肯定会好过的。”穆莳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笑开了怀。
储君一日不定,他整个人都是紧绷着的,还好,现下一切都定下来了。
芸娘也跟着高兴:“是啊,晋王和我们毫无恩怨,这样反倒好呢。”
反正穆莳有能力,往上面高升不难。
穆莳见她还不知道鹤儿的可贵,立马道:“我可跟你说,鹤儿可不是普通的皇子,他是晋王嫡子。”
“是嫡长子么?”芸娘挑眉。
穆莳摇头,但他却道:“和嫡长子势均力敌。”
这是怎么说的?芸娘摊手,“这个我就不太懂了。”
穆莳解释道:“晋王当初为太子时,太子妃是一品督抚于家的姑娘,可这位于姑娘比晋王小了八岁。也就是说太子退位时,这姑娘才六岁,怎么执掌一府?先皇便为弟弟定了彭城刘氏的女儿,原本到这里也就结了,那位刘氏身份不显,能做晋王妃倒也是造化了,起初听闻人也贤惠,还生了长子长女。”
什么于氏年纪小,这
话不过是冠冕堂皇,奉昭帝能够留晋王一命,都是因为高祖有旨意,再加上晋王身份特殊,正嫡之身份,非寻常可以比较。
刘氏身份不显,给予不了十几岁的晋王帮忙,甚至有可能还是眼线。
戏肉来了,“那刘氏王妃稳坐十年王妃之后却被心腹丫头和太监毒死了,这事儿出的时候,晋王正陪皇帝行猎,奉昭帝听闻大怒,处置了那几个下人。这个时候,奉昭帝有意为晋王选继妃,于家那位姑娘原本就和晋王有婚约,那年,她正好十八岁,因为和晋王的婚事,之后一直齐大非偶,大家不敢娶,晋王便上书要娶于姑娘。”
这倒也算是物归原主了,须知本来这位于氏王妃原本就是晋王的原配,若非皇上插一杠子,人家也不会从原配变成继室。
穆莳高兴道:“于氏王妃就是鹤儿的亲娘,她进门几年之后生鹤儿的时候难产,鹤儿几乎是晋王一手带大的。”
所以这就是穆莳高兴的原因,晋王显然对鹤儿更好,抚养他都不假于人。
芸娘就更无语了,“鹤儿都跟我说了,他这次走丢了,完全是因为他爹带他独自去山上喝酒,后来山上一路流民走过来,他就走散了,这算什么一手带大的。”
晋王在鹤儿嘴里,那就是个不着调的。
“这……指不定人家派的人跟着呢。”
“哪有啊,这孩子扒在我的马车下扒了一夜,还真的是他聪明呢。”
不过,芸娘显然更关心鹤儿的前途,“刘氏王妃的儿子今年也不小了吧?至少比鹤儿应该大十几岁呢。”
穆莳点头,“这次做左路先锋的就是他,大哥传信回来,说晋王对他还不错,就是他和副帅闹不和,晋王也对他多有优容。”
芸娘眉头紧锁,深觉不妙,“那这样说起来鹤儿的胜算也并非很大呀。”
刘氏王妃的儿子已经成年,还有军功,未来更能娶一门好亲事,得到姻亲相助,这可比鹤儿的优势大多了呀。
鹤儿如今不过是垂
髫之年,还未长成,
第113章 二更
好在芸娘这个人极擅长开导自己,一会儿心情就好了,她还特意下厨做了个杜仲炖猪腰给穆莳喝,免得他抱怨自己只有儿子,没有他。
晚膳时,穆莳美滋滋的喝着汤,心道还是老婆疼自己。
“吃完饭,咱们就睡下吧,今儿落了雨,咱们睡在屋内,听听雨声,想必也是一件惬意的事情。”芸娘从小就喜欢听雨声,总觉得有雨声就异常平静。
穆莳看着芸娘,也出乎意料的安静下来,这大概就是他喜欢她的原因,其实她看起来并不是什么沉静的女人,可总能让人安定。
她们安定下来,旁人就未必了。
侯夫人那儿就比较激动,她对侯爷道:“看来老太太确实姜桂之性,老而弥辣,先前老太太说那孩子是太子,她们说给我听,我只当笑话听过,没曾想还是真的。”
建国候这次跟随晋王出征过,作为先遣之人,提前回到京城,第一晚就在侯夫人房中歇下。
他就道:“老三的媳妇是个心善之人,正所谓好人有好报,这对咱们家来说也是好事。”
侯爷和侯夫人对这个结果是很欢喜的,毕竟这于穆家来说是大好事,只是侯夫人心中有几分挂念小儿子,“荃儿这孩子命苦,有时候我在想芙儿要是不嫁给六皇子倒是好了,这样荃儿也未必和他走的那么近。”
今日端敏郡主对大家和颜悦色,这真的是端敏郡主的本心吗?侯夫人当然不认为,可是她也知道现在端敏郡主只有这样才能在这个宅子里生存下去。
有时候看的穆莳,她就会想起穆荃,他那样出色的孩子,却偏偏想不开。
侯爷不似侯夫人这样多想,他只道:“路是他自己选择的,只不过他寄托在旁人身上,莳儿是寄托在自己身上。”
有才气,能干,但是并不真的去干。
穆莳就会脏的累的棘手的都干,从不怕辛苦,可大部分的人似穆荃似的,有才气只是进身之阶,之后就玩弄权术,自以为能够俯瞰众人,殊不知自己也不过是别
人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再说苏姨娘那边,生气和恐惧各占了一半,生气的是三房讨了好,恐惧的是胡氏得罪了皇子,日后怕是永无出头之日。
胡氏哪里是福星,她看就是个扫把星。
可胡氏却跟没事人似的,她早以为这件事情没人知道,自己做的隐秘,但是后来又没有付诸于实践,所以她还觉得自己对鹤儿不错。
“前些天我们还送了糕点过去的,那孩子恐怕还记得呢。”
刘嬷嬷却暗自流汗,不敢刺激胡氏。
至于庞氏应该是最生气却又莫可奈何的了,文英还恍然大悟,“七奶奶,还是您英明,奴婢怎么都不懂您为何让奴婢送汤过去,原来是因为这孩子的身份呀。还好奴婢听了您的,要不然岂不是错过跟皇子送汤。”
“罢了,我看我们送了也没用。”
她今日已经看的清清楚楚的了,夏氏已经把李贺的心全部拢过去了,她再怎么着也没用了,只怨别人有心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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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腰子的穆莳,果然不同凡响,一大早就起来在廊檐下练剑,等汗流浃背了,才去沐浴更衣。
他天生精力就好,似旁人一晚上只睡两个时辰,怕是第二天起来晕都要晕倒了,可他依旧神采奕奕,不见任何颓废。
更衣完,看芸娘睡的红扑扑的小脸蛋,忍不住咬了咬她的耳垂。
芸娘嘤咛一声,翻了个身,“夫君,我听说长乐坊有家米粉店,你买回来我和小橙子吃好不好?”
“好,就会使唤人了,还有呢,还要吃什么?”
芸娘打了个哈欠,从被子里传出声音来,“还有李二狗的烤红薯,孙大娘家的米酒汤圆,记得汤圆要黑芝麻馅儿的,我要乌发。”
穆莳看她又睡着了,哭笑不得。
小橙子偏生还起的挺早,“爹,你要出去,我也要出去。”
他想去找鹤儿哥哥呢!
穆莳让乳母看好他,连忙跑了,这小子也是个牛皮糖,被他黏住了,还不知道他的宝贝芸娘何时能吃上早饭。
他
平日里忙,有空了夫妻俩都是你体贴我,我体贴你。
芸娘会炖汤或者做一大桌子饭犒劳他,有时候还亲自动手做荷包给他,他呢也会尽量满足芸娘,有时候会送一根簪子,有时候会买些她爱的市井美食。
甫一出门,饶是穆莳见多识广都惊着了,门口站着的不是老四又是哪个。
“你……你怎么回来了?”
丧礼都办了,现在怎么就回来了?
只见这穆荃穿的一身棉布衣衫,头戴方巾,看起来温文儒雅,身畔还站着一位姑娘,那姑娘有些局促不安,穆荃望了过去,她又心下稍安了。
人生大概就是应了话本子上的那句话,无巧不成书了。
穆莳的早点也买不成了,赶忙回去告知侯爷侯夫人和各房,芸娘本来睡的好好的,一下就坐了起来。
“走走走,我们去老爷太太那边去,这可真是大事儿。”
有必要这么兴奋吗?
穆莳暗自嘀咕。
芸娘纯粹是凑热闹去的,这个老四找了那么多天,尸骨无存,现在又活过来了,还带着个女人——
到时候怕是要发生二女争一夫的戏码?
早点过去打听好情况,再站队吧。
正厅里,穆荃跪下来正道:“儿子掉下山崖后,便被曼娘捡到了,儿子当时什么都记不得了,曼娘被一恶霸逼亲,她待儿子极好,我们已经在乡下成婚,曼娘还为我生了一双儿女。”
“若非是儿子今年七月份忽然记起事情来,恐怕就再也见不到爹娘了。”
侯夫人打量了一下那曼娘,那姑娘头不敢抬,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一看就是个老实的,她瞬间头疼起来,她们侯府又不是什么商户人家,兴什么两头大平妻。
芸娘来的时候四爷已经恢复如常了,林氏只笑:“咱们四弟回来了,这可真好,郡主不知道多开心。”
这……
宁是在阴阳怪气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