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里的星星
靖和长公主摇头:
“你若娶她为妻,日后不论你纳何人为妾,以她的身份,可能压得住?”
“你若纳她为妾,叫她头顶总压着一位嫡妻,又何苦作践?”
裴湛听得直皱眉,耐着性子等她说完,才反驳:“我就不能只娶她一人?”
靖和长公主没和他争论,反倒是笑了。
她看向裴湛的眼神,似乎在看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叫裴湛心中横生些许别扭:
“你当真以为,这辈子只娶一人,只凭一腔孤勇就可以做到?”
裴湛想说,他爹就是一个摆在眼前的例子。
靖和长公主看出他想说什么,只问他一句:“你以为本宫是谁?”
“你以为,简姑娘可以和本宫攀比?”
裴湛脸色凝重下来。
靖和长公主却站直身子,傲气自骨中而生:
“本宫是当今圣上唯一的胞妹,是余邯朝唯一的长公主!”
“本宫嫁入肃亲侯府,乃是下嫁!”
“有当今圣上在一日,不管你父亲对本宫是喜是厌,他都不可能纳一门妾氏!”
“我嫁给你父亲的第一日,就知晓,我有底气叫我一辈子都过得舒心,我有能耐让他一辈子都不会纳妾。”
“可你呢?简姑娘呢?”
靖和长公主的语气平淡下去,她问:“可有此番底气?”
“你不过活了二十四载,难道就要道一辈子只喜简姑娘一人?”
“谁都不能料到以后会如何,不要妄下定论。”
“你如今是肃亲侯府的世子,日后许是身份更高,你可有想过,当你不喜她的那一日,毫无背景靠山的她,该如何在你的后院生存?”
裴湛和她平静对视,年少气盛,怎会不轻狂?
靖和长公主的话会让他深思,却不会叫他退却一步。
倏然,裴湛扬眉笑:
“娘亲何必打击我?”
“爹能做到抗住全族的压力娶你,能做到待你数十年如一日,凭甚我就做不到?”
他自有他的骄傲。
如靖和长公主所说,他二十四载不过动了这一次心,为何就不能孤注一掷?
他若娶了简瑶,必将她捧在手心,护她一世安康。
否则,对不起,岂止是简瑶一人?
那时,他最辜负的人,是他自己。
靖和长公主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有些难以察觉的恍惚。
当年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如今站在她面前,似顶天立地,只想为另一个女子挡下风霜。
他混账多年,至今终于明白,何为责任二字。
哪怕那年他及冠,靖和长公主都没有如今的感受,受她庇护多年的人许是当真终于长大,可以独当一面了。
靖和长公主也不与他多言,她冷笑一声,只道:
“就叫本宫好好瞧瞧,你是如何能说服全族同意你娶一个毫无身世根基的女子为妻!”
裴湛漫不经心地笑:“既是赌约,总要有赌注吧?”
靖和长公主要被气笑了,连她都要算计?
她咬牙道:“若你当真能做到!本宫就亲自去圣上面前为你请旨赐婚!”
裴湛畅快地扬了眉,后退一步,低头弯腰:
“那儿子,就先谢过娘亲。”
靖和长公主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前,只再说了一句话:
“再没把握前,别乱了人家姑娘的名声。”
靖和长公主身影消失在不闻院,白三偷偷凑过来,他之前隐隐约约听见了二人之间的对话,此时心中惊骇。
他早就知晓,小侯爷对简掌柜的心意,但他万没有想到,小侯爷竟想着效仿侯爷和长公主。
他探头低声说:“世子,长公主这是何意啊?”
裴湛眉眼依旧漫不经心,却止不住勾起唇角:
“娘亲总是嘴硬心软。”
若她当真不愿,岂会今日刻意将他叫过来提点他?
没错,的确是提点。
看似话中处处打压,却将难处都和他说尽,心软是对他,也是对简瑶。
裴湛这一生最大幸运,并非是出生在肃亲侯府,而是他有一位好娘亲,他从不怀疑,为了他,他娘亲敢与天下为敌。
裴湛回房间时,医女刚背着药箱准备离开。
简瑶抬眸,见只有他一人,愣了一下,朝他身后看去。
裴湛看出她所想,说出她的疑惑:“娘一夜未眠,先回去了。”
他踱步上前,伸手想碰女子,又在女子涩缩间收回手,低声询问:
“还疼得厉害吗?”
简瑶捂住脸,有些囧。
又非神丹妙药,怎么可能一时见效?
医女还未离开,闻言,倒是替她回答了:“下官写了药方,若姑娘疼得厉害,可以先煎一份安神药,叫姑娘好生睡下。”
裴湛问了白痴的问题,但他倒没甚不好意思,让白三送医女出去。
一时,房间中没了人,只剩下简瑶和裴湛。
那丝说不清道不清的情绪才开始蔓延,简瑶有些不知所措。
昨日里,男子将她抱进怀中时,她未曾拒绝,导致了这时,她说什么都觉得不对的情景。
简瑶一时有些懊悔。
她昨日怎就被猪油蒙了心,任由他抱住了呢?
她偷偷觑了眼站在一旁的男人,却不由自主地想,许是白日里他殷红了眼,或是一路上他宁肯自己受伤也要护着她,又或是他厌苦却夺下药,这诸多举动,让她一时就乱了心。
怎奈,裴湛此时又问了一句话:
“你昨日说了一堆,其实也有含糊其词。”
“你故意以身涉险,引我前去,这一点你根本无法否认!”
简瑶堪堪哑声。
她咬紧唇,不说话,的确,此事的确是她故意为之。
简瑶不是瞎。
裴湛对她的一点小心思,她看得出来,羡城送的那封信,让她一时乱了心思,犯糊涂地想,林府既然一心想逼她嫁入林府,她何不嫁给另一个有权有势的人,好叫林府彻底断了这心思?
名单是裴湛给她的,她不信裴湛会不知刘三涯这人疑点重重。
她故意以身涉险,就是引裴湛去找她,艰难中容易生情。
如今彻底冷静下来,简瑶才觉得这分心思多令人难堪。
想将锦姨接回来,办法多的是,偏生她就选择了一条歪道,若叫她九泉之下的娘亲和爹爹知晓,恐要引以为耻。
简瑶此时再想昨日心情,只觉得唾弃和自我厌恶。
她怎得变成这样?
步步算计旁人的真心?
裴湛不知她在想什么,只见她眸子忽然就黯然下来,他拧起眉,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你可不能反悔!”
简瑶茫然:“什么?”
她疑似矢口否认,裴湛恼了:
“你故意引我前去,不就是决定好了,选我吗?”
他急了:“难道你后悔了?”
裴湛一张脸涨得通红:
“你这女人,怎么能出尔反尔?!”
第36章 无愧于心
简瑶被他一连串的问话问懵了。
好半晌,她才理清裴湛话中的意思。
简瑶怔怔地想,他猜到了她的用意,但并无厌恶?
三月暖阳印在人身上,让人懒洋洋的,透过楹窗落在简瑶脸上,也衬得她如芙蓉映面,说不出的脂凝惊艳。
简瑶抬眸看向裴湛,他站在床榻旁,眉梢处浅薄的怒意不散,似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昨日至今,几番下来,甚至好似有分委屈一闪而过。
简瑶错愕,只以为自己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