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云娇 第33章

作者:青丝霓裳 标签: 古代言情

  她心中有疑问,打算问过云娇便去她娘那处宿去。

  蒹葭却死攥着灯笼把手不撒手,她本就有些忐忑,此刻被这个姨姑娘一说,她更是吓坏了,如何舍得放下灯笼?

  支支吾吾的瞧着云娇:“姑娘……”

  云娇晓得蒹葭胆小,拉着吉雅茹道:“姐姐,我们往那亮处去,使不上灯笼。”

  府中有丧事,夜间灯火不得灭,是以眼下钱府之中,每隔一段路,便悬着照明的灯笼。

  吉雅茹也不勉强,拉着云娇往回走了几步又回头叮嘱:“蒹葭,你们便在这处等着。”

  说罢,拉着云娇往出走了好几丈远,这才站住脚。

  回头望望蒹葭她们还站在原地,决计听不到她们谈话,此地离栖霞院也远了些,她也不是那么惧怕了。

  这才小声开口道:“云娇,我要来跟你宿也无旁的事,便是想问你,表姐那事……你心中有何打算?”

  “我也正想着晚间与姐姐说此事,”云娇拉过她的手:“姐姐,此事可大可小,全在你我一念之间。”

  “我想了许久,总觉得女子不该如此,我们要不要……”吉雅茹有些迟疑。

  “若是姐姐守着沈长东那般夫君,你待如何?”云娇柔和的问了一句。

  “这……”吉雅茹咬了咬唇:“你的意思是?”

  “沈长东作恶多端,”云娇又道:“不说旁的,便是他踩断了婆奶奶的腿,便不可饶恕,表姐能留着他,已是宽宏大量。”

  “什么?”吉雅茹大吃一惊:“你说婆奶奶的腿是他踩断的?”

  “是,”云娇当下将沈长东所作所为一一告知,末了又道:“他还曾使计进我房中,企图调戏我,幸好蒹葭来的及时,才叫我逃脱。

  这般禽兽,死不足惜,他如今已然废了,也是罪有应得,倒比死了更叫人痛快。

  表姐只是与那男子私下说了些话,又不曾与人苟且,何错之有?”

  “他也曾调戏你?”吉雅茹咬牙:“这个畜生,你可知为何我前年来过之后,便不曾再来了?”

  “为何?”云娇口中问着,心中已然猜了个七七八八。

  吉雅茹细细道出其间内情。

  原是前年秋日,二舅舅去帝京收账,她跟着来探望外祖母。

  莱州与帝京相隔甚远,她又不常来,外祖母自然留她小住几日。

  沈长东整日在外头眠花宿柳,夜不归宿,便是回来也是宿在小妾处。

  钱香兰是夜夜独守空房。

  吉雅茹来了之后,钱香兰见她独自一人,便叫了她去房中同住。

  前三五日倒也安宁。

  到得那日清晨,她尚未睡醒,床后窗户有些响动,加之天已大亮,她便醒了过来。

  耳中听得钱香兰与婢女在院中,像是在洗漱。

  她正欲起身,便见沈长东从床后转了出来站在床边,她自然是吓得不轻,哆哆嗦嗦话都不会说了。

  沈长东见她醒了,目露异光,竟伸手去掀她的被子。

  她死死拽住被角,惊慌道:“姊夫,你若是再不撒手我要叫人了!表姐便在院中。”

  沈长东踌躇片刻,最终还是松开手从后窗跳了出去。

  吉雅茹吓得魂飞魄散,又羞于同人说出此事,便只说要回家中去。。

  任凭外祖母与钱香兰如何挽留,她也不肯待了。

  外祖母无奈,只能安排人手将她送回了家。

  云娇听罢,也不大意外:“姐姐,既有此事,你为何还打算将表姐之事往外说,维护那畜生?”

  “我维护他作甚!”吉雅茹呸了一声:“只是我以为女子该当守节,那沈长东再坏,表姐也不可……不可作贱自己,这失节事大……”

第57章 此起彼伏,相互应和,好不热闹

  “表姐何曾失节?”云娇打断了她,言语间不似平日轻柔,反倒带着少有的果决:“以沈长东的作为,别说表姐只是与男子在私室说些话,便是当真偷奸养汉也是他该派,便要叫他做个绿头乌龟,那才叫痛快。”

  “云娇你……你,哪学来的这些话……”吉雅茹瞠目结舌,惊的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姑娘家家的这话如何说的出口?

  云娇说罢便也觉得有些不妥,暗怪自己不该逞一时口舌之快。

  再说这个姨姐姐,虽是小门小户出生,可四姨母平日管教极为严厉,是以她三兄妹皆是循规蹈矩之辈,自然听不得这般粗鄙言语。

  云娇垂眉敛目,作出一副不自在的模样,掩饰道:“我也是听旁人闲聊之时所言……”

  “云娇,这般言语,皆是市井小民所言,只有那腌臜泼妇才说的出口,你是大家闺秀,往后切记不可学这粗鄙不堪的……”吉雅茹拉住她殷切叮嘱。

  话未说完,便听到一片嘈杂之声,夹杂着女子哭喊之声,像是前头吵起来了。

  “出了何事?”云娇瞧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惊疑不定。

  “去瞧瞧。”吉雅茹也踮脚张望。

  “蒹葭,你们来!”云娇高声唤了一声。

  蒹葭如蒙大赦,忙带着木槿与黄花小跑着跟上。

  几人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又重新回了前厅。

  只见丁氏站在堂前哭的浑身发抖,周氏坐在地上以拳锤地,二人哭的此起彼伏,相互应和,好不热闹。

  尤其是周氏,边哭边咒骂:“杀千刀的哎——别仗着你身高力壮——就欺辱我这个寡妇——你啊你没得好下场——马上就跟我那死鬼去作伴——

  你家——要死七大八小啊——从小的往大的死——啊——”

  云娇嫌恶的蹙眉,周氏这般言语,简直恶毒至极。

  怪道人常道不与寡妇争长短,这般咒骂起来,哪个受得住?

  四姨母钱芳祥性子急躁,几乎已是气急败坏,瞧着眼前作兴的俩人,口中一叠声:“二嫂子,二嫂子!你这是到底是唱哪一出!你说究竟要怎的?”

  四姨父吉荣尚脸色铁青站在厅中桌前,瞪着那二人怒目圆睁,胸膛微微起伏,左手放在桌上紧握成拳,显然气的不轻。

  他是武夫出身,生的身材高大,相貌端正,性子却是颇为平和的,轻易不动怒。

  且他对妻子儿女百般宠爱,尤其是这一双女儿,说是他的命根子也不为过,大渊朝人皆视男儿为后代根,像他这般宠爱女儿的是极为难得的。

  他边上站着的二姨父刘庄庸,脸色也不大好看,口中絮絮叨叨:“真是晦气,这算什的事……哎,这弄的什的交易……”

  二姨父是个走街串巷做些小生意的,冬日里卖些炭火,夏日里卖些糖葫芦,不时的也贩些蔬菜,若是实在不得事做了,收破烂他也做。

  因着常年在外奔波,他看起来便显得有些黑,人也不如吉尚荣瞧着年轻,自然,也有些是因他更年长些的缘故。

  此外,在他们庄上,他也是个扶松的,对于丧葬这些道道,他可说是耳熟能详。

  除此几人之外,屋内还余下四个扶松的,守灵算是他们的本职,是以每夜他们都会出四个人陪同着死者家眷。

  想来是商议好了,今夜由吉荣尚与刘庄庸守灵。

  “爹,这是怎了?”吉雅茹连忙问道。

  钱芳祥本就在气头上,抬眼一见女儿,不由怒气冲冲:“弄开去,这块没得你的事!”

  “娘……”吉雅茹被她一呛,顿时泪光莹莹。

  “我叫你弄开去!听不懂?”钱芳祥更是暴跳如雷。

  “你朝个孩子喊什么,”吉荣尚看不过眼,对着吉雅茹温声道:“茹儿,你先跟娇儿去睡,这点事不用你操心。”

  云娇忙拉着吉雅茹退出门外。

  吉雅茹泪盈盈的瞧着她正欲开口,云娇忙示意她噤声,二人退到阴影处侧耳细听。

  便听二姨父刘庄庸在劝说:“二嫂子,你有什的话好好说,别带头在这哭个不歇,都是一家人,不必要这样,传出去不好听。”

  言下之意便是这里还有外人,你作兴也不怕人笑。

  丁氏止住哭声,大声咆哮道:“我怎了!二姑外你说我可有错!我跟我嫂子就说句玩笑罢了,他就像个疯狗似的要咬人!”

  姑外便是姑父,丁氏嫁入钱家,便要随着儿女一般称呼钱家亲眷,这既是规矩,也显得亲近。

  刘庄庸显然也很为难:“玩笑归玩笑,这个……茹儿到底还在闺中,有些话不能瞎说……”

  “我哪瞎说了!”周氏一下从地上蹦了起来:“说个玩笑都不能,丁擒鸡,你这个外甥女可真娇贵!

  我十斤怎了!配不上你那个千金女,说了个做亲就跟要了你的老命一样!

  你就一世养在家里,留着凿个肉棺材!”

  “砰!”

  是重重的砸桌子的声音。

  “老寡妇!你还说!”吉荣尚怒斥:“要不是我岳母还躺在这,我这个茶杯当刻就摔在你脸上!”

  接着便是茶杯重重拍在桌上的声音。

  照习俗,人去了之后七七四十九日内家中不可打碎任何物件,否则化的那些元宝到死者手中会变成碎银子,不值钱。

  “你摔,你摔!”周氏又开始撒泼:“你有本事就摔,你今朝要是不摔,你就是我养的……”

  “云娇,这可如何是好!”吉雅茹急的六神无主,紧紧拽着云娇的衣袖。

  云娇听到此处如何不明白?

  她白日里说的不错,周氏与她翻了脸,又瞧上吉雅茹做孙媳妇了。

  方才周氏恐怕是在言语间试探四姨父吉荣尚的意思,不曾想四姨父护女心切,大发雷霆。

  “我们去叫二姨母与三姨母来吧,”云娇想了想道。

  二姨母钱芳意端庄大方,待人可亲,说话也容易叫人信服。

  不过容易信服可不算丁氏与周氏这般不能以常理度之之人。

  是以还要三姨母来震慑一番。

  “可是,二姨母她们歇在哪个院中?”吉雅茹惊慌失措,已是方寸全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