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枝呦九
刘得福连忙去了。
这两个月殿下总是神神秘秘的做事情,没有给他知道。
刘太监也不懂,只能靠猜。但是殿下找的是以前皇后娘娘母族,也就是镇国公老将军家的人做的,那这事情,他刘太监可帮不上忙。
自然,他觉得也有他能帮得上忙的。比如,殿下和折筠雾之间迟迟没有进展,那他刘太监虽然没有吃过猪肉,却也是看过猪跑的,便也能帮得上一点忙。
可殿下好像完全歇了要纳折筠雾的心思,什么都不做,虽然还是一味的宠着,可怎么看怎么都不对劲。
今日里面还传出了折筠雾嚎啕大哭声。
这不仅吓着了刘太监,也吓到了小盛,两人对视一眼,就知道出了大事。可看殿下的面目,又似乎很平静,那这到底是怎么了?
折筠雾来东宫里面两年了,可都没有这般哭过。
刘太监百思不得其解,继续站在门外,里面的哭声渐渐的小了,殿下好像在劝说她。
刘太监:“……”
奇了怪了。
折筠雾觉得自己也很奇怪。她已经哭得停不下来了,太子一直抱着哄,帮着她顺气,帮着她擦眼泪,最后他的一身衣裳都让她哭湿了。
太子无奈,“以后离了孤,难道你还能这般哭么?”
他道:“你遇事要多想想,不能再这般了。”
他喜欢这个丫头。人生第一次欢喜人,却是要将人送走。他想,他们这段缘分,在整个人生里面,也只算得上是萍水相逢,如今又要随波而去了。
“没出息,你啊,就是没出息的很。”他叹气,“以后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要高兴,知道没?”
折筠雾一双眼睛肿了,索性也不睁开,只任性的躺在殿下怀里,良久,她才闷闷的问殿下,“那你生气吗?”
她虽然哭,但是她又是个白眼狼,她即便是舍不得殿下,即便是再想留下来,但当她冷静下来的是,也知道殿下给她安排的是最好的。
那是一份看得见的好前途,那是他费尽心思给她谋的幸福。
她知道,那比呆在东宫里面伺候殿下好多了。
殿下对她实在是太好。
可越是这般,她就越愧疚,她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殿下。
她只能羞愧又难受的低头。
太子就知道这是个小没良心的。他又生气又为她的坚持感到心安和自得。若是他做了这些,她就要留下来做他的妾室,继续做他的奴婢,那他才要生气。
但也忍不住气,恨得在她手上打了一巴掌,“你这个没良心的。”
折筠雾又哭起来,“殿下——”
太子低头看着她的脸,看着看着就笑了,道:“别哭,你能这般,孤很满意。”
他甚至突然想起了之前没想着送时给她取的小字。
珺。
珺,美玉也。王同玉,也是伴着君王的美玉。
可是,现在这个小字,已经不适合她了。
他叹息一声,“终究……终究——是伴不了了。”
第44章 送走(完) 可能要哭,带好纸巾……
五月的天开始热了。溪绕东外面的桃树也没了花瓣, 果子悬在了桃花枝上,小小的。
折筠雾坐在窗户那边看桃树,突然希冀殿下能晚点找到她的养父母。
这般她就可以吃了桃子再走。
去年桃子成熟后, 她帮殿下尝桃子, 差点将桃树上的果子都吃完了。今年……还能吃上吗?
她低头,不敢想太细, 继续绣手里的衣裳。
衣裳是绣给殿下的,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 便想着多给殿下绣几件衣裳和多做几双鞋子。
殿下今年也才十七岁,他还有的长吧?去年就比前年长高了不少, 衣裳做的更大了些,鞋子也要做长一点。
她脑子里面乱, 什么都能想一想, 但是手里的活没停,太子一进屋子,便见她捏着针飞快的绣着衣裳。
这丫头, 肯定没停过。
他走过去,薄而修长的手掌轻轻的放在了她的头上, 拿走了她头上沾着的一片树叶,“放下吧,总要歇息一会。陪孤说说话。”
折筠雾听话的将针线篓子,见殿下也搬了一张椅子过来坐在她的对面,手撑在窗沿上, 看向外面的桃花,“你走之前,咱们将去年酿的酒喝了吧?”
折筠雾心里一酸,摇摇头头。去年九月酿的, 何必才埋进去几个月就拿出来。
“那是奴婢给殿下的,奴婢不喝,给殿下一个人喝。”
太子笑了,“孤……一个人喝,也好。”
窗外起了风,吹着倒是凉快。
他感受着风的吹拂,过了一会,才道:“你听说过岐州府吗?”
折筠雾顿住,大概知道殿下给她找的家就在岐州府。她点头,“听闻那边的鳜鱼很好吃。”
太子:“你啊,还真是馋。”
他坐直了身子,认真的看着她,“筠雾啊,孤在那边给你找好了人家。”
“岐州府燕山县的县令翁健是孤外祖父的属下。当年在战场,孤的外祖父救过他的命,一直有来往。这些年虽然不曾有泼天的富贵,但也是一县的父母官,品德正,为人忠正。”
折筠雾缓缓点头。
太子:“不过他子女双全,孙儿都成婚了。又是一方父母官,为人所熟知,贸然将你送过去,怕是不好,倒是他的弟弟翁泷,当年也有神童之名,却不喜好官场,到了成婚的年纪,娶了先生的女儿之后,便跟夫人二人寄情山水,隐居在岐山之下,一直有品德高雅的名声。”
“且他的夫人自小身子差,所以这么多年,两人也没有孩子,如今两人都有四十岁了,想来也没有要孩子的打算,孤派人去细细打听,并没有打听出什么不好来。”
“孤虽还没有进朝政,但毕竟是太子,只要有孤一天,翁家就不敢亏待你,孤也会派人跟在你身边,护你的安稳。”
“筠雾啊……翁家那边,孤已经说好了,你想要什么时候走?”
折筠雾的眼泪珠子便又下来了。
她不想说。
她不想走。
太子就叹息,“那就……下个月?”
走的太急,他也舍不得。
折筠雾这才点头,“奴婢听殿下的。”
下个月,便是六月。六月里天更热了,太子心疼她路上恐难受的紧,“要不,还是入了秋吧?”
话刚说完,他自己笑了起来。
“算啦,就六月吧,拖久了,说不得孤就舍不得了。”
他叹息,“到时候挑个不太热的天,孤亲自送你离开。”
折筠雾哽咽的应了一声,“好。”
太子便让她过来研墨。他还要写弟子规,只现在写的时候,也不是专心致志,而是想着给她多说说外面,免得她出去了,什么都不懂。
“翁家并不是什么世家,也是贫寒起家。就两兄弟,老大翁健是个武官,老二翁泷,就是你的养父,却自小喜欢诗文。”
“两兄弟一文一武,在岐州府也算是新贵,没有世家那些繁文缛节的臭毛病,尤其是你的养父母,虽则是诗文传家,但活的很是通透,并不会在意世俗的目光。”
折筠雾听着殿下的话,却没有想着自己以后去了岐州府后是什么样子的,只眼眶湿润。
殿下……他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怕是想了又想,才给自己在茫茫人海里面,寻摸出了一个会对她好的家。
要有权势不会让她受欺负,但也不要权势家的繁文束缚。
殿下对她,是真的好。
她又忍不住哭了。泪水滴落在砚台里,和着墨汁被她又研散开。
太子抬头,心中叹息,索性放下笔,“如今就天天哭成这般,以后怎么办,嗯?”
折筠雾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殿下,您说,您要是没遇见奴婢就好了,就不用为奴婢伤心了。”
太子忍俊不禁,不得不给她抹眼泪珠子,“孤不后悔。”
他真的不后悔。
他只是很遗憾和一些怨恨苍天给了她这般一个人,又要亲自送走她。
但这些话不敢说。太子不信鬼神,但此时此刻,他却怕自己心不诚,说了苍天的坏话,倒是被举头三尺的神明听见了。
他只好继续叮嘱,“趁着还没走,你跟刘太监他们道别一番也好。”
折筠雾点点头。
“他们知道奴婢要出宫吗?”
太子点头。
“只说你的父母寻来了,孤做主,放了你出去。”
宫里放个宫女,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去皇后宫里说一声便好了。
“但这事情,也不要张扬,你只在西苑跟他们吃一桌便好。”
折筠雾便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春隐等人。
春隐当时的嘴巴长大,半天都没有合拢,“你在开玩笑吧?”
折筠雾摇头,“不是开玩笑。我父母寻来了,殿下在外头正好遇见了他们,便开恩准许我出宫。”
春隐实在是震惊,没过脑子,开口便是一句:“那你不做殿下侍妾了吗?”
折筠雾说出殿下让她说的话,她艰难的道:“殿下没有那个意思。”
春隐还要再说,夏隐已经拉住她了。夏隐稳重多了,除了遗憾之后,倒是替折筠雾高兴。
“许是当时不得已卖了你,这有了银子,便立即来找你了,你啊,既然选择了回去,就别怨恨他们,好好过日子。”
折筠雾:“我知晓了,多谢你,夏隐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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