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金枝 第40章

作者:衔香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和 古代言情

  柔嘉抿了抿唇,低着头道:“反正都待在殿里,又无需出去,换了给谁看?”

  她声音并不大,却格外地倔强。

  给谁看,他不是人么?

  萧凛冷声刺道:“你把朕当什么了?”

  柔嘉却拧着脖子不答话,在他面前她穿不穿衣服,穿什么衣服还有必要吗?反正他想要就要,随时随地都能把她扒个干净。

  萧凛看懂了她的意思,目光一顿,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咳,她小日子刚结束,他是过分了些。

  眼看着她大概是被气到了,萧凛也没有多言,只是冷冷地丢下一句“不识好歹”便也不再管她。

  直到又过了两日太后要办百花宴的消息传了出来,也给她递了帖子,消息辗转传到了太极殿的时候,已是当天上午。

  若换做往常,柔嘉定然是不想去的,但一想到去了之后说不定能重回猗兰殿,衡量了一番后她还是答应了。

  萧凛听到她的决定,倒也没有阻拦,只是看到她今日赴宴仍是这么打扮的时候不禁有些恼火。

  平时傲气也就算了,这种贵女云集的场合,她若是穿着这身衣服去,定然会被指指点点,暗地里讥笑。

  于是萧凛也不管她是不是愿意,径直起了身,打开了衣橱扯了几件扔过去:“选一件,不要丢了皇家的颜面,省的让人以为是朕苛待了你。”

  柔嘉接到消息的时候本就晚,这会儿眼看着日头已经升高了,也不想跟他再僵持,随手拿了一件竹影碧的齐胸襦裙走到了屏风后。

  这衣服看着中规中矩,但剪裁上却别有一番心思,柔嘉换上后才发觉胸口凉凉的,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出去。

  大缙风气没有那么拘束,尤其是天气渐渐回暖的时候,这种袒领的襦裙颇受贵女们的欢迎。

  严格来说,尚衣局里的制衣还要更收敛一些,可大约知道这是给萧凛的“宠婢”做的,因此不像平常,袒的程度比之宫外也无不及,加之她身形窈窕,更是越发招人眼。

  是以当她从屏风后半遮半掩着出去的时候,萧凛原本正在批奏折的手都顿了顿,眼神盯了片刻才缓缓移开,啪的一下放下了笔,冷声问她:“你就打算这么出去?”

  柔嘉本打算换一件的,可一听到他这不善的语气,却忽然有些生气。

  逼着她换上的也是他,现在换好了又不许她出去,这是什么道理?

  泥人都有三分性,更别提她被关在这里憋了这么久,当下脸一扬挺着胸赌气地开口:“不可以吗?”

  杏脸桃腮,雪肤红唇,带着几分久违的朝气。

  她一眼瞪过来,萧凛不但不生气,反倒喉间微微发紧,端着茶杯抿了一口,才似有所思地开口道:“朕又没说不行,朕不过是觉得你好像还差了个东西。”

  差什么?

  柔嘉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能穿的都穿了,并不差什么。

  萧凛却没再开口,而是起身从匣子里翻检了一番,最后挑了个七宝璎珞出来,朝她看了一眼:“过来,把这个戴上。”

  原来是个颈饰。

  事到如今,柔嘉骑虎难下,再退后倒显得是她太小气一样,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坐过来,朕会吃了你吗?”萧凛看着她半遮半掩一脸警惕的样子,唇边勾了一丝笑意。

  天色已经不早了,柔嘉也不想忸怩,干脆抿着唇坐到了他膝上。

  萧凛捏着璎珞的两端,双手从两边环住了她的脖颈,微微低着头,热气喷薄在她的脖颈,所过之处皮肤不自觉的便泛了红。

  柔嘉不想让他发现窘态,微微咬住唇,别过了头催促道:“快点,快开宴了。”

  萧凛一低头便看见了她的手心紧紧的抓着衣摆,无声地笑了笑,而后一脸认真地扣着绳扣:“急什么。”

  脖颈上一凉,璎珞终于挂了上去,柔嘉立马便要起身。

  可她双腿刚离一点,又被他按了下去:“别动,坠子有点乱。”

  用细链子坠着的宝石凉凉的贴着她的皮肤。柔嘉低头看了一眼,微红着脸捂住,小声地说:“我自己来。”

  萧凛嗯了一声,可手上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看着她越解越乱,最后直接拿掉了她的手,亲自低着头帮她解着。

  红宝石坠子终于完全解开,一颗鸽血红的大宝石坠了下来,像雪山里跃出了一轮红日,分外惹眼。

  柔嘉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挡了挡:“会不会太过惹眼了……”

  “不会。”萧凛顿了顿,声音微喑。

  只是不能落入别人的眼。

  他盯着看了片刻,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忽然抬手捉住那宝石轻轻吻住。

  柔嘉一惊,连忙推着他的头,然而挣扯间那本就系的不结实的璎珞叮叮咚咚的落了下来,没了宝石的遮挡,他更加直接地吻了上去。

第39章 设计(修) “你别过来!”

  柔嘉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好像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事情总是不受控。

  直到首饰匣被不小心碰倒,钗环翡翠清脆的落了一地的时候,她才突然从沉陷中回过神,一用力推开了他的头。

  然而为时已晚,前面星星点点拿粉扑了都盖不住,这还怎么出门?

  柔嘉丢了粉盒,拧着眉看了他一眼:“你……你故意的是不是?”

  萧凛拿着帕子斯文地擦了擦唇边,却对着她的质问避而不答,只是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不早了,你还想不想去?”

  柔嘉真是对他的厚颜无耻一点办法也没有,又羞又气,不得已只好又扯了件交领的匆忙换上。

  她人长的好,便是包的严严实实的,也不难看出身材的窈窕。

  一身妃色的襦裙,外面拢着件披帛,若说方才的打扮是妩媚,眼下便是娇俏,各有一番风采,无论哪一种都让人移不开眼。

  怕被人发现,柔嘉不敢与皇帝同行又绕了段路,等到她到的时候,宴席已经开始了。

  太后喜热闹繁华,一年四季这样的宴席数不胜数,来者也大多是皇亲国戚,王公贵族,设在万寿宫的园子里,男男女女衣香丽影,打扮的比园子里的花更加繁复妍丽,或投壶饮酒,或曲水流觞,看着格外热闹。

  只是今天太后只露了一面便离开了,皇帝的四周更为殷勤。

  柔嘉一进去,便瞧见周明含捧着书卷与他絮语,似是在讨论对一句话如何作解。

  而白从霜也不甘寂寞,趁着他们说话的空隙拿着一只羽箭递了过去:“陛下,从霜听说您善于箭术,只可惜这宫里没有靶场,只有戏耍的投壶,不知陛下可否赏脸,也叫咱们见识见识!”

  大约因着是私宴的缘故,皇帝也不像平时那般拘束,和善地接了羽箭,眼神微凝,轻轻一掷,那羽箭便稳稳当当地落到了壶心,引起了一片喝彩。

  他长身玉立,风度又极佳,一击即中之后,宴席两侧不少人未婚的适龄女子都悄悄地抬着眼瞄着,脸颊微微发烫。

  可柔嘉见惯了他人后的另一种面目,当下再见到这副光风霁月的模样只觉得有些讽刺,兴致缺缺地移开了眼,百无聊赖地看着四周的花,打算等宴席过半就离开。

  萧凛远远瞧见那抹身影背过了身,忽然也收了手,随口道:“你们玩吧,不必拘束。”

  他既开了口,不少人便有大显一番的意思。

  白从霜周明含投了壶几次,皆落了下乘,不由得笑着道:“周姑娘不但善诗书,连投壶也也投的这般好,着实令从霜羡慕。”

  周明含浅浅一笑回她:“兄长双腿有疾,明含怕他一直待在屋子里闷出病来,因此时常陪着他投壶戏耍一番,这才略有所长。”

  她一提起周将军来,在场的人不免想到周将军与皇帝之间的救命之恩,纷纷夸赞她体贴懂事。

  萧凛亦是顿了顿,亲切地问了一句:“你兄长还好吗?朕有段日子没见到他了。”

  “还是老样子,不过精神倒是不错,成日在书房里研读兵书,叫他休息也总是不肯听。”

  萧凛点了点头:“他这脾气真是十年如一日,改日朕亲自去劝一劝,你不必太过忧心。”

  两人一来一往,言行亲近,听的站在一旁的白从霜颇不是滋味,孤零零地站在一旁,顶着这么多目光又有些难堪。

  眼见着他们大有接着周存正的病聊下去的意思,白从霜瞥了一眼那坐在角落里一直没开口的人,忽然提了一嘴:“说起投壶来,臣女记得柔嘉公主从前颇擅投壶,只是好久没见她出来过了,今日难得在园子里见到,不知公主和周姑娘哪个更胜一筹?”

  她话一出口,在场的众人隐约记起了一点宸贵妃还在时,这位娇俏明丽的公主在大宴上当着使节的面投出全壶的场面,不由得都移了过去。

  平白地被拉出来挡枪,柔嘉识趣地摇了摇头:“许久没碰了,忘得差不多了。”

  她这么一说,众人不禁有些惋惜。

  可白从霜看着周明含今日出尽风头的样子着实有些不适,仍是不依不饶:“不过是戏耍而已,公主不妨试一试,陛下难得也在,总不好驳了他的兴是不是?”

  一提到当年的场面,萧凛神思微顿,清楚地记得她当时也穿着一身妃色的衣衫,那时她还在豆蔻之年,脸颊上还有些肉乎乎的,眼睛也格外清澈,笑起来格外明艳,不像如今这般,总是蒙着一层水雾,濛濛的看不分明。

  好像自从到了他身边之后,她笑的就越发少了,大多数时候就像一个瓷瓶似的,轻轻一戳都担心她坏掉。

  他倒真想看看她从前的样子了。

  萧凛抿了抿酒,放下了杯子,再抬起头时出乎意料地开了口:“那就试一试吧,朕过些日子要去南苑春狩,便将此添个彩头,你们谁中的多,就随扈跟着。”

  南苑是皇家禁苑,那里风景秀美,温泉遍布,是不可多得的修养胜地,往常这宫里只有有头脸的妃嫔和得宠的皇子皇女才能跟过去,这个彩头不可谓不重。

  周明含并无犹豫便应了声:“多谢陛下。”

  柔嘉微微一怔,她的盘算正是从南苑逃出去,之前怕他多想一直没开口,如今难得有个光明正大的借口,于是也不再推脱,起了身拜谢道:“那臣妹便姑且一试。”

  “赢了的有彩头,那输了的便自罚三杯吧,以也好叫两位不必过度谦让。”白从霜笑着补了一句,为错过这个彩头微微有些嫉恨。

  周明含出身将府,虽做的是侍读的女官,但打小进过军营,骑马射箭,一身水碧单衣执起箭矢的时候,颇有一番英姿飒爽的女将味道,一出手,箭矢稳稳当当地落了进去,引得一番叫好,大出了一番风头。

  有了珠玉在前,众人都满眼期待地看着柔嘉。

  许是春狩的诱惑太大,柔嘉也不甚在意这些打量,只是专注地盯着那瓷壶。

  投壶本就是有技巧的活儿,眼力和控制力缺一不可,柔嘉虽不像周明含那般进过军营,但是身体韧的像一把弓一样,手腕一动,那箭矢便格外精准地落进了壶心,形态优美,亦是引得人侧目。

  两人一来一往,皆是持平,气氛一点点焦灼起来,耳边只余箭矢落入瓷壶中的咻咻风声,旁观的人忍不住捏了把汗。

  萧凛亦是捏着杯子,久久没动。

  直到最后一局,周明含又投中了,引得一片惊呼,所有的目光都移到了柔嘉身上。

  柔嘉抿着唇,脑海中只想着春狩的事,心情顿时便镇定了下来。

  只是当她凝着神正欲抬手的时候,那对面的花丛被风一吹,忽然露出了一张人脸来,目光炯炯地盯着她,唇边还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意。

  柔嘉正对上那诡异的笑,手腕一抖,那箭矢不小心碰到了壶嘴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断成了两截,正好卡在了瓶口上,将落未落,摇摇欲坠地挂在瓶沿。

  顾不得投壶,柔嘉惊魂未定,凝着神朝那方才吓到她的花丛看去,却只见芙蓉花开的灿烂,并不见什么人影。

  她疑心是自己看错了,又或是压力太大了出现幻影,便也没说什么。

  箭矢突然断了,这样的意外令所有人都没想到,底下的声音顿时便嘈杂了起来。

  “怎么会这样?”

  “那这到底算不算投中?”

  有的说算,因为那箭头已经落到了瓶里面,若是没断的话,显然是该进的;也有说不算的,毕竟箭尾落在了外面。

  两边争执不下,眼看着越闹越大,干脆交由了萧凛评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