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金枝 第42章

作者:衔香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和 古代言情

第40章 拉扯 “你怎知朕不会选你?”

  “走水了,走水了!”

  万寿宫的宫人大叫道。

  前院正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猛然看到西北角窜出了狰狞的火舌,火光冲天,冒起一股呛人的黑烟,慌忙四处散开,踩的一地的花枝狼藉不堪。

  “是哪里着火了?”逃出来的宾客们看着那冲天的火光窃窃私语。

  “听说是佛堂,好像是耗子碰倒了油灯,点着了帷幔,一下子就烧起来了!”

  一听到是佛堂出了事,原本在逃跑时都不忘端着的白从霜忽然脸色煞白,不顾形象地朝着那后殿奔去。

  大火是突然烧起来的,虽然救的及时其他地方无碍,但是佛堂里已经烧的一片狼藉,连那大门都只剩了一道框架,摇摇欲坠。

  火势消减,白从霜一过去,正看见几个裹着湿披风的太监从火场里拽出一个烧的面目全非的人,依稀只能从那肥硕的身形上辨认出身份。

  “大哥,大哥你怎么会成这样!”白从霜哭着扑了过去,临走到边,看到那烧的没一块好皮的样子又害怕地往后退,指着太医道,“你快去看看!”

  太医慌忙领了命,但一看到那满身的烧伤便知不好,再一诊了脉,摇了摇头叹息道:“大公子大约是被倒下的横梁砸到了,心脉不稳,加之全身的烧伤怕是性命难保。”

  “什么叫难保?哀家命你必须保住!”太后快步走过来,厉声命令道。

  她原本正在主殿里休息,一闻到烟味,被梁保扶着慌里慌张逃了出去,这会儿一见到烧的奄奄一息的侄子,过惯了富贵生活的她不禁眼前一黑,颤抖着手指着太医:“必须尽力医治,哀家的侄儿若是活不成了,哀家一定叫你陪葬!”

  太医被这么一吓,连忙跪下来求饶:“娘娘,大公子的伤实在太重,您便是要了臣的命,臣也不能保证救过来,便是救过来了的,大抵也终身瘫痪在床,再难走动了。”

  一听见太医的话,白从霜顿时便哭了出来,太后亦是身形有些不稳,她原本为了感谢兄长救了盈儿才应了侄子的请求,如今却弄巧成拙,一时气急,阴着脸扇了梁保一耳光:“你是怎么办事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梁保因着前些日子的事,近来一直不得太后欢喜,好不容易才借着这事重新回到了万寿宫,没想到又出了这等差错,连忙跪下解释道:“奴才将人送了进去,又点了香,料想以大公子的体型应当是不会出事的,才稍稍走远了一些,这场大火绝不是意外,一定是柔嘉公主放的!”

  “柔嘉。”太后呢喃道,“怪不得火场里不见着她的影子,看来是早跑了,这个贱人,跑了也便罢了,竟敢对哀家的侄儿下这么重的手,哀家一定不会轻饶了她!”

  白从霜正哭的伤心,闻言也攥着拳咬紧了牙齿,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但今日这事本就是他们不占理,只能吃了暗亏暂时忍着。

  另一边,柔嘉已经混沌不清,远远地看外面冲天的火光更是有些不安。

  萧凛抱着她,轻声安慰道:“别怕,是朕让人放的火,今日之事会烧的一干二净,不会有人知道的。”

  一连劝慰了许久,柔嘉发抖的身体才慢慢平静下来,可是她的脸色却烧的愈发地红,整个人不停地往他怀里钻,撑着肩分跪在他腰侧,热切地揽着他的脖子往下压。

  “我好难受,好难受……”柔嘉一边咬着唇哭着推开他,一边又忍不住凑过去抱住他,嘴里一遍遍地叫着,“皇兄,皇兄……”

  她的手毫无章法,把他的衣领扯得乱七八糟。

  “快了,马上就回去了。”萧凛紧紧抱着她,忍着火气冷声催促道:“再快些!”

  午后忽然变了天,乌云一团团的聚到一起,隐隐听到里面有轰隆隆的雷声作响,脚夫加快了步子,终于还是在下雨前回了太极殿。

  侍女们还没反应过来,便看见萧凛的大氅里裹着一个人,神色匆匆地朝殿里大踏步走来,一边走一边斥责:“徐慎之为什么还没到,张德胜你是怎么办事的!”

  太医院离这里至少得一刻钟,再加上配药自然不可能太快。

  但张德胜知道皇帝这显然是太过担心公主了,于是也不敢反驳,连忙躬下了身:“回陛下,奴才已经派人去催了,马上就到。”

  萧凛铁青的脸色这才好些,抱着人一路往内殿走,两侧的侍女见他脸色不善,脚步匆匆,又看到公主脸上的潮红,皆低下了头不敢多看。

  柔嘉实在烧的厉害,走在路上就开始拉拉扯扯地不安分。

  路过案几时,萧凛脚步一顿,抱着她喂了一杯凉茶,她那混沌的意识才稍稍清醒一些。

  一被放到熟悉的帘幔里,柔嘉这么多日的恐惧瞬间涌了上来,平静了片刻,撑起腰固执地要下去:“我不想待在这里,我要回猗兰殿去……”

  萧凛拦了几次都被她推开,忍不住为她的任性上火,按住她的肩低斥了一句:“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回去?你不要声名了吗?”

  他一声冷斥好像窗外的惊雷一般,劈的柔嘉下床的脚步一顿,脑海瞬间想起了方才的一切,想起白承堂那难听的辱骂。

  她忍着不适,回过头有些哀戚地质问他:“声名,我还有什么声名?不是已经毁在了你手里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萧凛没听清她之前的呢喃,被撩拨了一路火气正是盛极,“你不坐步辇,朕由着你,若不是你甩开跟着的侍女执意要回猗兰殿去会出现这么多事吗?”

  “我为什么不能回去?”柔嘉被他一斥,压抑了许久的委屈瞬间爆发了出来,“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被骂成娼妇?娼妓还能光明正大地接客,我却活的见不得光,连暗娼都不如!你还要我怎样,下一步身败名裂,被看成是勾引兄长的妖女,无处可去,只能待在这殿里是不是才合你的心意?”

  “你在胡说什么!”萧凛一听她自比为娼,气得青筋隆起。

  他自幼立为太子,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便是局势再乱,也总能保持冷静,可每每到了她面前,情绪总是大起大落,好几次都险些失控恨不得当场掐死她。

  柔嘉一想到不能去南苑,之前那么多隐忍,为了桓哥儿受的多委屈都没用了,瞬间无比绝望地朝他顶回去:“我说的有错吗?我只是想好好待在那里而已,可她们为了争你的欢心,非要拉我出来挡枪。我明明能投中的,可是外面突然又出现了一张人脸,吓的我偏了手。她们又让你来评,可是你根本就不会选我,你们为什么都要这样对我,为什么一次次都不放过我?”

  “你怎知朕不会选你!”萧凛怒火一燃,忽然脱口而出。

  话音一落,室内无比安静,两个人怒目相向,胸口都急剧地起伏着,像窗外波诡云谲的云层一样变幻。

  对视了片刻,柔嘉才稍稍平静一些,语气略有些僵硬:“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凛挪开了视线,平了平气,一脸冷静地答道:“朕是帝王,这点公允之心还是有的,决不会为了私情枉顾事实,可是你过分着急,完全不听朕的话就提前认输,朕能怎么办,当众逼你改口吗?你现在来怪朕,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肯相信朕?即便朕没站在你这边,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输了而已,可是你连等不都不愿等,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萧凛越说越气,眼神定定地审视着她,看的柔嘉忽然心里发紧。

  她到底在害怕什么,她从前明明也是个活泼伶俐、备受宠爱的小姑娘啊,怎么会轻贱自己到这个地步,变得自己都厌弃自己?

  窗外忽然滑过一道惊雷,柔嘉惊恐地往后缩:“我不知道……”

  她心里实在很乱,抱着膝蜷在床沿忽然哭了出来,哭的压抑又委屈。

  萧凛看着她颓丧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酸胀,沉默地站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俯身抱住了她。

  可他一过来,铺天盖地的气息又让她浑身发麻,刚压下去的燥意腾的又燃了起,烧的她险些不受控制,无比抵触地挣扎:“你别碰我,别过来,我要回猗兰殿去!”

  可她越挣,萧凛却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一把将她的双手牢牢地攥在手里安慰了一句:“别闹,就算朕放你走,你现在浑身没力气怎么走?”

  柔嘉被他一刺才终于冷静了下来,她何尝不明白自己说的有多不切实际,她只是有些怨恨现在完全无法自控的自己罢了,心里的痒意一翻滚,几乎快要溢出唇边的时候,她既委屈,又难堪,死死咬住了声音不得已又连忙背着身躺了回去。

  萧凛坐在榻侧,一低头看见她背着身脊背微微颤抖双手紧紧地抓着床单的样子,强硬的语气终于还是和缓了一点:“朕不碰你,徐慎之马上就到了,喝了药就好了。”

  听到徐慎之会来开药,柔嘉一直压抑着的恐惧才终于消退了一点,咬着唇点了点头。

  萧凛看着她如释重负的样子,攥紧了拳,盯着那道背影沉沉了看了许久。

  雨前格外闷热,天上的雷声隐隐作响,乌云层层地积压下来,显得整座太极殿格外阴沉。

  柔嘉背着身子,许久听不见动静只以为他离开了,那掐的紧紧的手才终于放松了一些。

  可她一松懈,身体里就好像有无数只小虫子在啃咬一样,痒的她每一根经络都在颤抖,不一会儿意识便慢慢被吞没,全身都汗涔涔,浸的里衣都微微透了一些。

  萧凛看着她实在辛苦,终于还是松了口,叫了侍女道:“打些温水再拿些干净的帕子来。”

  湿帕子一擦过,额上泛了些凉意,柔嘉被灼烧的感觉才消退一些。

  可这点凉意只不过是杯水车薪,很快,那原本温热的帕子拧了几回几乎都要烫手了。

  当那帕子擦过她脖颈的时候,过于清爽的凉意一拂过,柔嘉轻轻喟叹了一声,忍不住拉扯着领口,想要他继续。

  照顾她本就是极考验定力的一件事,萧凛看着那一点白皙喉咙发紧。可她刚经过万寿宫的事,此时若是再用这种方式解决,等她醒后,定然会更加抗拒。

  萧凛忍了又忍,到底还是丢下了帕子,沉着脸叫了个侍女:“你去帮公主擦擦汗,不要太用力。”

  侍女低着头领了命,拧了张帕子探身想靠近。

  可柔嘉平时就不喜欢别人触碰,刚经过万寿宫的事更是敏感,这会儿她已经烧的看不清也听不清了,脑海里混沌一片,一察觉到有陌生的气息,连忙缩着身体后退:“别过来,别碰我……”

  她格外害怕,手足无措间一不小心将那床边的水盆打翻在地。

  银盆清脆的一声响,守在外间的萧凛一折身看见地上一片狼藉,床上的人又格外害怕的样子皱着眉呵斥了一句:“怎么回事?”

  侍女连忙低下了头,颇有些无措:“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公主不让奴婢过去。”

  萧凛有些头疼,顿了片刻摆了摆手:“下去吧,再重新换一盆水,朕亲自来。”

  侍女松了口气连忙出去。

  “人走了,别怕了。”萧凛走过去将她重新放倒,柔嘉扯着他的袖子,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才慢慢平静下来,由着他擦拭。

  热帕子换了四五张,她却不见有什么好转,萧凛额上也微微出了汗,擦着的动作越来越慢,直到窗户被乍起的狂风吹开,一阵凉风拂过,他才稍稍清醒了一些,丢下了帕子转身道:“朕去看看徐太医来没来。”

  柔嘉刚清爽了一点,帕子一停,反而热的更厉害,一感觉到他起身,连忙撑着腰勾住了他的脖子:“不要,不要走。”

  突然被抱住,萧凛全身绷紧,错开她渴求的视线声音才平静下来:“别怕,朕不走远,朕只是去看看太医有没有来。”

  但柔嘉现在完全听不清他说什么,一察觉到他一根根毫不留情地掰掉她的手,焦急地整个人都扑了上去,一把抱住了他的肩哭着不许他走:“不要丢下我,我好害怕,好难受……”

  她哭的很伤心,热泪一滴滴砸下去,烫的他肩颈微微发麻,她整个人还像不知道一样,仰着头无意识地去亲吻他的下颌。

  热气一缕一缕的蹭着,萧凛掐着她的腰越攥越紧,几乎要失控的时候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住了情绪,转身厉声朝着门外叫了一句:“徐慎之是死了吗?现在还没有到!”

  张德胜被这么一吼吓得立马跪了下去:“奴才又派人去催了,但外面好像下了雨,大约耽搁住了,再等会儿,一会儿一定到。”

  可柔嘉只觉得自己快炸开了,一边哭的很凶一边抱着他的脖颈呢喃着:“不行,我就要现在……”

  萧凛硬着心将她拉开了一些,一把捏住她的下颌沉声警告道:“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想清楚。”

  窗外乌云翻滚,天色已经暗了,柔嘉咬着唇,一片混沌中只能看见他下颌处汗滴凝聚闪着的微光,细碎的闪着光。她实在是难受,除了这点光,什么也看不见了,于是慢慢地撑着腰,仰头朝着那一丝光吻了上去。

  温润的唇瓣一贴上来,耳边好像炸开了一声惊雷,萧凛忽然捧着她的脸更用力地回吻住。

第41章 故意 这药不是为了避子,只是来哄骗公……

  大雨倾盆,天地间转眼混沌一色,吹灭了好几盏灯笼,徐慎之冒着风雨艰难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刻钟。

  顾不得身上的雨水,他脱了蓑衣便急匆匆地要进去。

  可刚走到门口,便被张德胜一把扯了回来:“哎,你往哪儿去!”

  徐慎之正火急火燎,突然被拦住险些跌了个趔趄,稳住了身,抬起袖子擦着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喘着粗气问他:“公公,不是您三催四请的吗,怎么到了这时候又不叫臣进了?”

  若是早来一刻钟,陛下也许会让他进,但现在……

  前几次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张德胜不想白白给自己惹火上身,朝他摆了摆手:“不用了。”

  徐慎之一瞧见他的神色,再看见那紧紧关着的大门恍然大悟,搓着手有些棘手地问道:“公公,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等着呗。”张德胜揣着手丢下一句,一低头瞧着他湿的透透的浑身是水狼狈的样子,忍不住发笑道,“你可真是个实心人!快跟咱家去耳房里擦一擦,烤一烤衣服去。”

  徐太医本就误了事,眼下生怕陛下发落他,即使冻得哆嗦了,还是摇了摇头,守在门口不敢动:“公公,我还是不去了,万一陛下待会儿要召见臣怎么办……”

  “怎么就那么死脑筋!”张德胜瞧着他一脑袋榆木疙瘩的样子忍不住骂了一句,“陛下现在哪儿有心思管你,你守在这儿才可能会挨罚知道么?”

  徐太医被他一点,隐约听见了簌簌的雨声和轰鸣的雷声后压抑的低吟,这才没敢争辩,连忙转了身跟他进去。

  虽然已到春日,但这太极殿里还是备了几个暖炉,等到衣服都烤干了,雨也渐渐小了,里面才终于传来了让他进去的命令。

  内殿里极暖和,熏炉里点的是苏合香,香气极为浓郁,一缕缕地从兽嘴里喷吐出来,整个内殿都好像蒙上了一层轻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