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衔香
“你住口!”太后被当面指出来顿时恼羞成怒,“哀家是你的母亲,你怎敢这般对哀家说话,你身为皇帝,眼里还有没有孝道?”
“儿子若果真没有孝道母亲还能这般体面的站在这里指责朕吗?”萧凛直直地看过去,“儿子已经忍的够多了!”
他一眼扫过去,那站在太后身边的梁保连忙低下了头。
太后浑身一震,不知他是何时发现了他们的关系。
但凭什么他的父亲可以坐拥六宫,她就要这般孤独冷清,她不过是寻个安慰而已。
太后脸色只有一瞬间微红,随即又保持了镇定:“哀家是你的母亲,是太后,哀家做什么也用不着你置喙!哀家生你养你,你倒好,先是引狼入室,把那个女人带进了宫,毁了哀家的一切,到现在不思进取,放着你的表妹不要,伤了你舅舅的面子,反而和那个贱人的女儿鬼混,还有了孽种,你对的起哀家吗?”
“伤了舅舅?”萧凛冷笑了一声,“母亲到现在还这般天真。”
“你这话什么意思?”太后颤抖着指着他,“你舅舅扶持了你这么多年,可你呢,不娶从霜也就罢了,反倒因着一件小事将她下了狱,你对的起你舅舅这么多年你对你的提携吗?”
“在母后眼中数百条人命都是一件小事吗?”萧凛冷眼看着她,“还有舅舅,母后真的以为他像表面上看起来的这般良善吗?”
太后出身世家,自小接触的便是锦衣玉食,从未到过民间去,也不屑和那些贱民为伍。
她的一切都是家族给的,反过来自然也要庇佑家族。
兄长这些年对她更是无微不至,是她的倚仗。
“你舅舅怎么了,他虽专权,却不擅权,忠心为国,对你我母子二人更是照顾有加,你现在当了皇帝了,反过来忌惮你舅舅了是不是?你是不是还想把整个白家端掉,那是哀家的母族,也是你的母家,你怎么能这般狠心?”太后气得哑了嗓子,一句一句质问着他。
“忠心为国,照顾有加?”
萧凛听着这些话只觉得可笑,他沉着脸怒指着她身边的梁保:“忠心为国,把一个前朝余孽放到你身边,给你服食五石散控制你,他就是这么忠心的?”
太后听到他这么说,看着身边的梁保忽然一阵发慌,难以置信地指了指他:“你……你到底是谁?”
梁保正对上皇帝的眼神,扑通一声跪了下。
可皇帝却仍是未停,又指着那尖嘴猴腮的孩子冷笑:“照顾有加?混淆皇家血脉,把白家孙子塞到你身边蒙骗了你这么多年,母后觉得是照顾有加?母后一直在骂朕的孩子是孽种,到底是谁才是孽种,难道不是母后偏心偏爱这么多年的心肝才是孽种吗!”
“你胡说!”
太后怒斥着他,却控制不住地心里发抖。
“朕胡说?母后到现在还不相信吗?朕的五弟早就死了,一出生就死了,眼前这个是白家趁机塞过去的假皇子,他尖嘴猴腮,心肠歹毒,母后这么年难道就丝毫没有察觉吗?”萧凛逼问着她,“顾忌着母后的丧子之痛,朕这么多年只当是不知,皇祖母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母后你呢,偏心偏爱,甚至要把他捧上皇位,母后有没有考虑过朕的感受!”
“我不信,一定是你在胡说。”
太后一阵头疼,扶着桌子站着。
萧盈站在一边,原本的骄纵和跋扈被这一句句话一点点撕开,整个人都难以置信,嘴里不停地念叨:“杂种,我是杂种……”
他看着萧桓,再想起从前的一幕,突然捂住了胸口,倒在地上嘴角抽搐。
“盈儿!”
太后下意识地扑了过去,可再仔细辨认着那张脸忽然也生了疑,但她怎么能允许自己被这么欺骗,仍是绷着脸叫道,“不可能,这就是哀家的孩子,快,放了那个贱种的血,哀家要治好盈儿!”
事到如今,已经说的这么清楚了,她还在自欺欺人。
萧凛先前的痛心现下只剩了无边的冷意。
他攥着拳,冷声吩咐道:“把那个‘碰巧’过来的白家孩子拉出来,让母后亲眼看看到底是谁在放血,到底谁才是她这个好儿子的血亲!”
屏风一撤,那个白家的孩子衣袖一掀开,手臂上赫然一道血痕。
原来一切都是他的一场局。
太后被那伤痕一刺,几乎快站不稳,厉声指责道:“你竟敢这么设计哀家?”
“若非如此,母亲怎么肯从自欺欺人中走出来?”
萧凛看着她,只觉得这些年所有的隐忍都被消磨殆尽了。
“你……你们……”
太后捂着胸口一阵阵发闷,再看着周围的一切,心脏一阵阵地抽痛,最后看着他怀里抱着的人颤抖着骂了一声“孽种”,忽然便中了风,半边身子皆麻木了倒在了坐榻上。
永嘉头一回知道这么多,怔愣了许久,还是扑过去抱住了母亲:“求皇兄开恩,不要对母后动手!”
耳边哭叫声,求饶声,混合着雨声一齐涌上来,萧凛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吩咐道:“太监梁保,作恶多端,拖出去就地杖毙。五皇子突发痫症,不治身亡。太后身患怪疾,需卧床静养,万寿宫封闭,任何人不得进出!今日之事胆敢有一字一句传出去,朕就要了你们的命!”
他吩咐完,便立即抱着怀里昏过去的人和匆匆赶来的徐慎之朝太极殿走去。
第68章 计划(修) 万一她知道了,一切有朕兜……
大雨过后,整座皇宫洗刷一新。
已是初夏的天气,宫墙里的柳色新,浓阴碧绿,偶尔还听得几声蝉鸣,满目好光景。
但太极殿里却一派凝重的气息。
宫人们个个低垂着头,进进出出的端着水盆,脚步交错间,声音却并不大,生怕吵醒了那里面昏睡过去的人。
徐慎之守了一夜,已经累的靠在耳房的墙角里倒头睡着了,帽子歪歪斜斜地挂在耳际,嘴巴毫无形象地半张着,鼻腔里还在一声一声地打着鼾。
张德胜耷着眼皮,原本想叫醒他注意注意举止,可他也一夜没睡,一张口打了个呵欠,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干脆闭着眼小憩了一会儿。
两人刚睡下,正鼾声震天的时候,内殿里忽然传来了一声呼叫。
“徐慎之!人呢?”
皇帝的声音极有穿透力,正在酣睡中的徐太医一个激灵,慌忙爬了起来,整了整衣冠连忙朝着那大殿跑去。
刚闭上眼的张德胜也急忙跟着冲了进去。
“陛下恕罪,微臣方才不小心睡过去了。”徐慎之连忙告罪。
“不必行礼了,不是说了今早会醒吗,她刚才手指动了一下,现在怎么又没动静了?”
萧凛拧着眉,声音里难得有些焦躁。
徐慎之搭了张帕子,凑过去轻轻将那手腕抬起,细细地诊着脉,半晌他面色一松,跪拜道:“回陛下,公主已然无恙了,大约不久便能醒过来了。公主肚子里的龙胎也稳住了,幸而之前出血不多,只是稍稍动了点胎气,她还年轻,微臣开几副祖传的安胎药,仔细将养着一段时间便无事了。”
一听到平安无事,萧凛绷了一天一夜的神经总算松了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无事就好。”
徐慎之一抬头,瞧见他下颌上已生了些许青茬了,脸上也有些疲色,劝谏了一句:“陛下,您守了这么久了,眼下公主已经过了最危险的时候了,不必再这般寸步不离了。”
萧凛握着那截细白的手腕并不接话,只是拉了被角,将那手腕放进锦被之后才转向他:“朕无碍,这一胎你好好照看着,有任何异样都要及时通知朕,只要对她有益,内库里的珍稀药材随便你调取,一定要保证她养好身体,顺利把孩子生下来。等她们母子平安,朕定然不会亏待你。”
这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徐慎之不敢怠慢,连忙低下了头:“臣一定尽力。”
他说着转身便要走,萧凛犹豫了片刻,忽然叫住了他:“多久了?”
什么多久了?
徐太医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连忙答道:“刚刚一个多月,但脉搏很有力,请陛下放心,将来一定会是一个像您一样高大魁梧的小皇子或是像公主一样美貌的小公主。”
小皇子,小公主……
萧凛心口被轻轻戳了一下,说不出的柔软。
他面色平静,但唇角却控制不住地勾起,抬手欲抚一抚那熟睡之人的脸颊,即将落下的时候余光里忽瞥见了徐慎之脸上的错愕,立即又收了回来,抵着拳轻咳了一声:“下去吧,让小厨房把补药煎好送过来。”
像他这般年纪,又是皇帝,膝下早该儿女成群了。
但现在才刚刚迎来第一个孩子,徐慎之格外理解这种初为人父的喜悦,只当做没看见那一闪而过的失态,悄悄掩上了门,留他们二人独自相处着。
六月的天已经有些热了,但柔嘉因着昨天的事手脚冰凉,因此这内殿里的门窗都紧紧地关着,她的床上还放着个汤婆子捂着。
萧凛坐在一旁,替她掖了掖被角,一眼瞥过她苍白的失了血色的脸颊,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抱着她时那满手的鲜血,心里还是止不住地后怕,一点点描摹着她的眉眼。
指尖再往下,落到了她的小腹上,萧凛手指一顿,忽然升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受。
她身材很匀称,因着胸脯饱满,显得那腰肢越发纤细,两手一合拢,便能轻而易举地掐住。
现下那里格外平坦,完全看不出任何起伏。
这里……真的有了他的孩子吗?
一个多月,应该是上次酒醉的时候怀上的吧。
他那会儿是真醉了吗?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他只是控制不住地想抱她,想与她亲近,恨不得将她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会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呢?只要是她生的,不管是哪个都好。
萧凛低下了头,耳朵贴上了她的小腹,随着那微弱的起伏心里也泛着一起了一丝涟漪。
他是父皇的嫡长子,因为母族强大,一出生就被抱到了太皇太后膝下抚养。
母后和太皇太后不睦,当时又忙着料理后宫中层出不穷的新人,很少去看他。
太皇太后也不喜他的母亲和白家,不让他主动去找母亲。
因此他自小便和母亲不甚亲近,长大后又阴差阳错地将宸妃领进了宫,自此和母后的关系越发疏离。
到了五弟出生后,母后更是一颗心全扑在了他身上,到他中了箭被圈在府里的时候,更是几近放弃了他。
母后有许多孩子,他却只有一个母后。
他同情母后这些年的孤寂,又生怕她接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因此登基后即便发现了这些秘密仍是忍着。
可母后却愈发变本加厉,甚至要立皇太弟,又要当着他的面杀害他的孩子。
他已经忍无可忍,只能亲手断绝了他们母子的关系。
至于父皇,对他更是忌惮有余,亲情淡薄,直到将死的时候才生出了一点做父亲的良知,但这点仅剩的良知却尽数给了贵妃母子,留给他们几道保命的圣旨,逼迫他对天发誓不能动手。
父亲忌惮,母亲疏离,强大的母族在他做皇子时曾经是他的靠山,但当了皇帝之后,又成了家国的障碍,迫使他不得不亲手将其铲除。
他这么多年,除了少年时张扬恣肆过一段时间,其他时候从来都是一个人孑孓独行。
他本以为会一辈子这般孤寂下去,做一个无情无爱的君主,但一次醉酒,怀里却意外闯入了一个不该碰的人。
她柔软,单纯,明明都是被上一代恩怨纠缠的人,可这么多年,她还是像初见一样干净。
一开始的确是报复,但不知何时起,他看不得她哭,看不得她受伤,无时无刻不想把她放在眼前。
他知道她不愿,也知道她从未动过心,可她若是走了,徒留他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深宫和无边无际的黑夜里要怎么度过?
尝过了热烈的滋味,他怎么愿意把他的太阳放走?
卑劣也好,心机也好,反正他已经千疮百孔了,无论用什么手段,事到如今,他都绝不可能放手。
他兢兢业业了这么多年,就让他头一回,也是最后一回放纵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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