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朝朝
李文演所唤的这个名字,绝不是她的!
周妙宛错愕抬眼,只见李文演眼睫紧闭,面色平淡,让她几乎要以为刚才那声“冉冉”是自己的错觉。
是错觉吗?
周妙宛握拳,指尖掐向掌心。
绝非她的错觉!
而李文演似乎已经倦了,席间他喝了不少烈酒,醉意逐渐战胜了他的清明,手一松,把周妙宛从怀中放开了。
周妙宛深吸一口气,伸手把他的脸撇向自己。他当真是喝了很多酒,被这般对待都没有醒,只是蹙起了眉。
鬼使神差的,周妙宛忽然很想继续他方才提及的话题。
她试探地答道:“好,我不走。”
闻言,这个男人的呼吸陡然急促起来,周妙宛被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要醒了。
但他的双目仍然紧闭,眉宇间的川字深得化也化不开。
“好…别走,我一定会娶你的……现在不行,以后……你等我、娶她不过权宜之计……我只会同你、夫妻合卺。”
近乎混乱的梦呓,是他的回答。
像是吐出了郁结胸中的一团气,醉酒的李文演忽然平静了下来,整个人肉眼可见得松弛了许多。
他很平静,丝毫不知自己的话有如刀尖,深深刺入了周妙宛的肺腑。
与李文演相识相知的一幕幕,和他方才所说的每一个字,如同炸开的烟火般在周妙宛脑海中交错闪过,痛苦如山洪席卷而来,直冲得她动弹不得。
夫妻合卺之酒,他想要留给谁一起喝?
周妙宛垂眸,颤抖的手指轻抚过李文演熟睡的侧脸,呢喃道:“你原打算瞒我到何时?”
可惜他已烂醉如泥,没有办法回答她。
怔忪许久后,周妙宛觉得四肢百骸都冷透了,她支起麻木的胳膊,倚着床柱半坐起身,静看泪水一滴滴在花团锦簇的锦被上洇开。
直到指尖把掌心掐出了血,真实的刺痛才堪堪让周妙宛的理智回笼。
李文演的洁身自好是京城出了名的,娶她之前,府上一个侍妾通房也无,也不曾像其他浪荡皇子一样出入青楼楚巷。她也未见他身边有什么年轻女子出现,王府里做事的连丫鬟都少,多是小厮和上了年纪的婆子。
他怎会?
他怎会!
从前的真情越是切切,周妙宛就愈发觉得眼前这个男人陌生得可怕。
她的枕边人竟如此能演,而她竟一直没有看破。
周妙宛脊背发寒,却正是这股寒意逼迫她不得不她冷静下来。
她已经和他拜了天地。
别说是心里有旁的女人,他就算真的去纳几房侧妃,她又能如何?世俗从未要求男儿为谁守身如玉,遑论这个男儿还是皇帝的儿子,妻妾成群才符合世人对皇孙贵胄的定义。
可这桩婚姻,非父母命也非媒妁言,如若李文演心上有人,他去娶便是了,又何苦要来追逐自己?
恍然间,周妙宛终于觉出些不对劲来。
除非……他的“冉冉”是他娶不得的人物。
亦或者,他娶她另有所图。
可她生母早逝,继母不慈,父亲偏心,连原本疼爱她的外祖都因她一意孤行要嫁入皇家而生气,不愿再关照她,周妙宛不懂,她身上有什么值得李文演搭上自己的婚姻来算计的?
周妙宛总算能平静下来思考了。
她轻哂一声,揩干眼泪,摆正了自己的枕头,从酣眠的李文演怀中毫不客气地把被子扯了大半过来。
既还要在她面前装出一副深情的模样,那她也只好见招拆招,继续和他假扮恩爱眷侣了。
她倒要看看,李文演能演到几时,而他心心念念的“冉冉”,又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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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本:《将门娇妾》
谢太傅家嫡女谢苗儿,生的是芙蓉面、弱柳姿,却被太医诊断活不过十五。
缠绵病榻,谢苗儿唯一的嗜好便是窝在房里看史书。
前朝将军陆怀海传记那几页,被她来来去去翻了不知多少回。
——陆怀海出身武将世家,行事果决、光明磊落,极具海战天赋的他逐蛮夷、平四境,为邕朝戎马一生,最后却被诬通敌叛国,死于非命。
每每看来,谢苗儿都会为他长鞠一把泪,恨不得手撕了那起子奸人,救活陆小将军。
不曾想一朝病逝,她真穿回了前朝,还成了陆小将军府上的妾。
谢苗儿傻眼了。
眼前这个因为吃花酒被他爹抽得满院子乱窜的人,真的是那个彪炳史册的陆将军吗?
一定是她的打开方式有问题。
——
家中给陆怀海纳了房小妾。
碍于情面,当晚,他宿在了她房中。
虽然是盖着棉被纯睡觉。
半梦半醒的时候,陆怀海听见旁边娇滴滴的小姑娘超大声说梦话。
“陆怀海呜呜呜你不许死——”
陆怀海本人:?
后来的某天,倭人来犯,海防告急。
陆怀海披挂上阵,登上了船弦。
岸边风大,小姑娘脸被吹得通红,她的声音打着颤:“陆怀海,你不许死!”
陆怀海撇撇嘴。
他早就晓得了,还喊什么喊?
利剑当胸过也不吭一声的陆小将军突然背过身去,不叫人看见自己迎风掉下的眼泪。
他说:“等我回来。”
——
“如果爱不足以改变结局,那这一次,我愿意陪你重蹈覆辙。”
——
【面冷心热傲娇小将军x冰雪聪明直球小小姐,前世今生双初恋】(感情方面绝对甜ovo)
第2章 怜爱
翌日,周妙宛早早就醒了。
外头天还黑着,豆大的烛火从帷纱间透过,影影绰绰的,朦胧的氛围本该让人昏昏欲睡,她却难再合眼,默然盯着眼前层叠繁复的镂花幔帐。
上头绣着几对戏水的鸳鸯,活灵活现,连鸳鸯的眼珠儿都是有神采的。
天将将要亮的时候,她的枕边人醒了。
“醒了?”李文演问她。
周妙宛若有似无地应了一声,听他声音如常,半分异样都没有,看来是不记得昨晚自己发的酒疯了。
她挑亮了烛火后便自顾自起身去更衣,衣料摩挲的声音在寂静的凌晨显得格外刺耳。
周妙宛扫了堂前的红檀木桌一眼,一夜过去,纯银凤纹酒壶依旧静静摆在上头。
说起来,她要谢谢昨夜灌李文演酒的人呢,不是他们,她此刻仍旧被蒙在鼓里。
周妙宛决定再试他一试。
李文演此时已经起身,他正坐在床沿,低头系里衣的系带。
见状,周妙宛眉梢一挑,端上酒壶,雏鸟般依偎在他的身边。
她歪着脑袋,很是认真地望着他的侧脸:“景行,我们的交杯还未喝呢。”
景行是李文演的表字,她惯是这么叫他,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被她唤得无比缱绻。
李文演手腕一滞,道:“马上就要进宫见礼,此时不宜饮酒。”
周妙宛笑盈盈地嗔他:”同窗的酒你喝得,我的怎就喝不得了?”
李文演眉心微蹙。
要是她以生气责怪的语气来问他,他只推说进宫时辰耽误不得就好,她若还执意要他饮下的话,反倒是她不懂事了。
但她眼下只是玩笑般吃着他的醋,他反而不好拒绝了。
李文演微妙的神情被周妙宛尽收眼底,她垂眸,掩下失望的神色,斟了满杯的清酒递到李文演的手边。
李文演有些踟蹰地接过了。
周妙宛却没等他思索,直截了当地给自己也斟了一杯,仰首一饮而尽。
再抬眼时,她眼神坦荡,噙着笑向李文演展示空荡荡的杯底,她说:“我可是喝完了,景行你快些,觐见的时候可快到了。”
李文演耐不住她的催促,最终还是喝了,末了把酒杯重重搁下,道:“如此,可够了?”
周妙宛心下想笑,这副模样的李文演她可着实没有见过。
和自己的妻子喝杯酒,怎么活像个被迫失贞的贞洁烈男?
看见李文演眉间难以压抑的烦躁之色,周妙宛心底的郁郁一扫而空,她唤人进来收了酒杯,再喊了丫鬟凝风来给她梳头。
周妙宛当然是难过的,但几乎只有一瞬。
她抚着太阳穴定了定神,心想:就当端王妃是个官职好了,她照样可以过自己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