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东宫当伴读 第14章

作者:的卢 标签: 乔装改扮 甜文 古代言情

  盛皎月被太子刚才的勃然大怒惊动得沉默,她低垂眉眼,睫毛漆黑细密宛若一把小扇子,簌簌垂落在眼底。

  午间温柔的日光照着她脸庞细腻的肌理,不由自主抿直了的唇线出卖她的紧张。

  她心中战战兢兢,明面处惊不变,轻颤着抬起眼眸,小心翼翼的目光朝太子探去。

  只手遮天的男人懒散靠着椅背,眉间一派凛然,沁着明显的威压感,他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着这间书房,泼来难以忽略的胁迫感。

  盛皎月无声收回眸光,心中忐忑,思忖着如何应对。

  太子怒火难消,并不是很好对付的脾气。

  邢坤去太医院揪来一名资历较深的太医,站在门外禀告:“殿下,已经将人带过来了。”

  卫璟淡淡道:“都进来。”

  太医随着邢坤步入书房,窥见太子真容心底犯怵,屈膝卑躬行礼,态度恭敬,“太子殿下。”

  卫璟让他起身,冷冷淡淡的眸光朝他旁边的少年望了过去,眼底像覆了冰碴,冰冷锐利,男人轻抬下巴微微颔首,唇角扯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去给他瞧瞧,是得了什么疑难杂症。”

  男人的声音阴冷的像是毒蛇爬过,太医后背起了一阵凉意,寒气顺着皮肤往肺腑里钻。

  太子素来平易近人,温和儒雅。今儿这样将暴怒摆在明面的模样,委实少见,且十分慎人。

  太医点头称是,抬眸看向盛家的公子,清咳两声,“盛公子,劳你伸出手,容老臣替你把个脉。”

  盛皎月咽了下口水,脚底寒气直钻天灵,她掐着掌心,从容不迫面对太医,直视着他说:“不用,只是微不足道的伤寒。”

  太医在心里将盛家这不懂看眼色的公子臭骂了一顿!

  是他好没好的问题吗?

  这是太子殿下非要他诊脉,没病也得看诊!

  没眼色,难怪狗腿子都当的这样不讨喜。

  太医被夹在中间很是为难,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卫璟撂下手中的茶杯,底座磕在玉盘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在寂静的氛围里略显得恐怖,男人抬眸,冷冷地道:“还要孤教你如何诊脉?!”

  太医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两步,刚往盛公子面前靠近半步,少年慌里慌张将手背到身后,垂着侧脸,神情抗拒。

  太医:“……”

  不就是看个病吗?把个脉能怎么样?

  这会儿瞎子都察觉得到,太子殿下已经极其不悦,阴郁冷摄的眼神,把他们逼迫到大气不敢喘,谨慎屏住呼吸,不敢作声。

  男人坐着背光的阴影里,脸上是看不清楚喜怒的戾气,眼底存着团化不开的浓墨,漆黑幽沉,晦暗不明。他的眼尾慢慢扫过少年藏在身后的双手,目光寸寸移动,定在他浮现淡粉色的面颊,连名带姓:“盛清越。”

  少年单薄的身躯好似颤了颤。

  卫璟慢条斯理开腔,用询问的语气:“你是要我让邢坤压着你才肯老实吗?”

  盛皎月脚底发寒,试图挣扎,“殿下,我……”

  卫璟冷冷打断她的话茬,绷着张脸,“邢坤。”

  邢坤上前两步,“盛公子,得罪了。”

  盛皎月在邢坤靠近她时,脚步踉跄往后退了退,一绺细软的发丝垂散在侧脸,不复从容镇定的神色,眉心闪过惊惶,她老老实实低下头,“殿下,是我做错了。”

  认错不要紧。

  只要能消了太子的怒气。

  盛皎月依稀想明白了,太子厌恶被骗,定是觉得自己被她用假病戏耍,因而震怒。她低着头,声音听起来竟然很是诚恳,认错的态度姑且看着算不错,“我没生病。”

  她的头顶传来一声冷笑,紧接着是男人低沉沙哑的问话:“可你那传话的奴仆,说的你好像得了会死的重病,下不来床,吃不进饭,憔悴不堪,骨瘦如柴。”

  盛皎月这句刻意讽刺她的话弄得红了红脸,她深吸了口气,“是我让他这么说的。”

  她顶着男人冰冷如刀的视线继续说下去,临时编了个可信的理由:“前些日子天气实在太冷,我早晨起不来,身体畏寒,便不愿出门,想偷懒一段时日。”

  卫璟嗤笑了声,没有温度的视线悠悠扫过少年全身,他的十根手指攥成一团,纤细骨节隐隐泛白,磕磕巴巴说完这些话,纤睫轻颤,好似很紧张。

  他半信半疑,不过盛清越娇气早已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冬天起早,对他来说确实有些困难。

  从前在太学里念书,他每日天还没亮就得入宫,倦得懵懵懂懂,眼尾都是泛红。太傅教课时他还困得抬不起头来,偷懒睡觉。

  卫璟回神,挥了挥手让太医先回去。

  然后用目光打量着他,说:“既然早晨起不来,那你就在宫里住着吧。”

  盛皎月没料到自己这回是搬起石头砸了脚,当即苦下脸,努力隐忍着不情愿,却还是让卫璟瞧出了他的抵抗,男人敛笑,声音冷却:“你别不识好歹。”

  装模作样也得有个限度。

  盛皎月眼底闪过不自然的红色,微微张了张唇,“殿下,我日后不会再偷懒了。”

  她自己都没发觉,她有求于人时无辜可怜的神色很是诱人。媚眼含羞,乌黑眼眸里沁着朦胧湿意,溅起涟漪,流转的眼波一派天真。

  卫璟不由拧住眉头,真的太娇气,软弱性情让人瞧不上眼。

  “你也不用回府收拾行李,要用什么直接告诉邢坤。”男人心意已决。

  盛皎月明明是想法子离太子远远的,如今与她所愿是大相径庭,她心中有苦说不出。不过现下局面尚不是最糟糕,太子对她依旧嫌恶,正眼都不带多瞧,这次是觉得被戏弄,冒犯了他的威严,才被他盯上收拾。

  看来下次她不如静观其变,等太子自个儿受不了她这么个不忠心的“狗腿”,不耐烦一脚将她从东宫踢开就是。

  邢坤领着盛皎月去东宫偏殿的厢房住下,命人准备了两床被褥。

  邢坤待他向来没个好脸色,瞧他不起。

  盛清越哪次犯了错不是靠卖可怜蒙混过关?宫里去势的阉人都比他有骨气。

  细皮嫩肉的小白脸。

  长得倒是怪美。

  头顶的阳光如水流倾泻在少年周身,绸缎般柔软细腻的发丝被光华照的乌黑发亮,巴掌大小的脸越晒越白,还似是透明的冷白。

  邢坤将眼神从他这张祸国殃民的脸上移开,习武之人动作粗鲁,抬手用力推了把她的肩膀,将人推入偏殿内,“盛公子,宫里的宫女没有你后院那个小通房会伺候人,这段时日你就自己伺候自己吧。”

  盛皎月表情怔怔,本欲解释云烟不是她的通房。转念一想,被他们误会倒也是一桩好事。

  她抿唇没说话。

  邢坤抬手摸了摸下巴,回忆起盛清越身边常出现的小通房,样貌还行,但和盛清越相比较还是差得太远,不过很会伺候,尽心尽力掏心掏肺。

  他不禁思考,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小公子,行事能有半柱香时辰么?

  指定没有,说不清他还是个软脚虾,硬都硬不起来。

  邢坤上下审视少年的身体,脑子里龌龊的想法已经走过半遭。

  盛皎月被他盯的浑身不自在,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邢坤冷脸,“没有。”

  走之前,他拔出腰间的长刀故意吓唬他,“劝你老实点,别再想整出些不三不四的幺蛾子来招惹太子殿下的注意力。”

  这误会可就大了。

  她分明是想逃开。

  …

  盛皎月在东宫的日子并不好过,仿佛又回到了前些年,她被太子党那些坏脾气的簪缨世家之子抱团排挤欺负的日子。

  太子将她安置在东宫,连着几天都没有再过问。

  盛皎月在宫里住的不安宁,做噩梦的次数只多不少。梦中都是她被困在宫里的时日。

  新帝抱着她坐在他的膝盖上,手指轻易掌控了她的细腕,书桌前铺平的宣纸上写了几个字,男人温热的气息灼灼烧人,她耳后那片柔软的肌肤发烫,“选一个。”

  她夜里睡不好,意识涣散困倦,无精打采被迫窝在他的胸膛,“选什么?”

  新帝心情甚好,声音听起来都变得愉悦,“你的封号。”

  她被男人钳着手掌心,因为他说出来的几个字,如坠冰窖。

  新帝偏过脸,薄唇贴着她颈部柔软的白肉,尖齿细细含弄她的耳垂,贪婪霸占少女细腻脖颈的软香,“皎字就不错。”

  巨大的惊骇过后便是愤怒,她接受不了,试图推开把她桎梏在怀中的男人,却被他捆住手腕,用力抵在椅背,声音冷冷:“不情愿?由不得你。”

  盛皎月醒来像被从水里捞出,她换掉身上快被冷汗浸到湿透的衣裳,重新整装过后抬眸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天际刚泛起青白色的蒙蒙亮,瞧着像四更天。

  她索性也不睡回笼觉,用过早膳,点起烛台,就着烛火亮光抄了两篇文章。手腕发酸,眼睛也有些疲倦。

  盛皎月抄完文章就被太子叫了过去。她在太子身边不受宠,平日能做的只有小事,研磨抄字。能和太子谈论国事出谋划策的只有他信得过的幕僚。

  盛皎月刚步入主殿,外头就有人通传,说是三公主已经往这边来了。

  盛皎月脚步稍顿,脸颊微热,扭捏而不自然。

  卫璟不急不缓朝他投去一眼,微抬下巴,冷冰冰的神情愈发高不可攀,扫过少年逐渐腾红的脸庞,心底不快渐趋扩大,日光照射下的眼瞳藏着寒冷锐意。

  男人抬起手,直接把人拽到跟前,犀利削瘦的指骨很不客气捏紧少年的下巴,定定吐字:“你又去勾.引孤的皇妹了?”

第17章 “你们不要闹出人命。”……

  太子语气不善,劈头盖脸砸来这句硬邦邦的质问,足以叫听者胆战心惊。

  盛皎月脸皮薄,听见“勾引”两个字后本来就有点微微泛红的脸顿时染上了更深的颜色,耳朵尖冒起滚烫热气,发着细腻的红。她支支吾吾说自己没有,但这种姿态看上去更像欲盖弥彰。

  卫璟冷眼扫过他的脸,瞥见少年面上一扫而过的羞涩,不禁在心中冷嘲热讽,年纪轻轻只想着尚公主,没出息。

  盛皎月窥见太子不太高兴的神情,张嘴低声辩解,“我没有。”

  卫璟冷嗤笑:“没有什么?”

  盛皎月被他掐着下巴,浑身都不大舒服,下巴更是疼的紧,下颌骨仿佛都要被男人用力的手指给捏碎,她试图偏过头躲开男人迫人的视线,但稍有挣扎就又被他强行掰了回去。

  她的声音听上去愈发的低:“没有勾引公主。”

  她与公主也好些日子没见过面。不过公主待她确实比旁人好些。

  卫璟眉梢泛着寒意,指腹贴着少年的皮肤,触感比他想象中还要细腻,他拧住眉头,“你脸上涂粉了?”

  盛皎月面露怔愣,因他这话有些生气,“没有。”

  卫璟挑眉,眼中似是不大信任,手指冒犯在他的下巴蹭了两下,雪肤瓷白,摸起来如细腻丝滑的软绸,衣领里又透出熟悉的温香。浓墨长发在他肩侧滑开,侧落在少年身后的余光拉长他纤睫下的阴影,安安静静不耍心眼时,乖巧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