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的卢
盛暄说:“你明日抽空去赴约,同他见上一面,为父随后就能将他打发走。”
盛皎月眨眨眼,似懂非懂,“我怎么去见他?”
“换回女装,戴上面纱。小心点不会叫人发现。”
盛皎月心情沉重,细细思量还是担惊受怕,京城说大不大,兜个圈子就能撞见熟人,万一被人发现,他们家就是欺君重罪。
她咬唇,“父亲,不然就说我病了吧。”
这些年都是这种说辞,胞妹天生体弱,在别院静心养病。
盛皎月没能说动她父亲改变主意,第二天不得已换上女装去春宴楼赴约。
云烟将她柜子里那些她从未穿过的女装找出来,漂亮的衣裙挨个摆在她面前,让她挑选。
云烟好像比她还高兴,“姑娘,你穿白色好看,穿红色也好看。”
盛皎月很久没穿过女装,最终挑了件湖蓝色烟罗绮云裙,里面是件月白色蝴蝶纹绣束衣,小衣有点小,抹衬的胸前饱满,镜花菱纱披帛懒懒搭在肩侧。
少女身姿娉婷,体态轻盈柔美,腰细胸大,肤白貌美。
浓墨展开的长发,被玉簪挽起。脖颈纤细修长,微仰着的弧度甚是美丽,犹如高贵天鹅仰颈,皮肤薄的如同一层蝉翼,雪白脆弱。
发髻里插了支云鬓金步摇,镶嵌着难得可见墨绿宝石。耳坠甚是精美,碰出伶仃的响。
云烟看着铜镜里貌若天仙的少女,捂着胸口深呼吸:“小姐真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
京城第一美人,也没她家小姐好看。
盛皎月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竟然觉得陌生。镜中少女如清水芙蕖,天然去雕饰,峨眉婉转,眼尾划过淡淡的娇媚。
是挺好看的。
她让云烟拿来面纱,仔细戴好面纱,出门后又将迈出去的脚步收了回来,“有帷帽吗?”
“姑娘,有的。”
“我戴上帷帽再遮遮。”
万事小心为好。
谨慎使得万年船。
马车停在后门,盛皎月趁着人少才敢爬上马车,她以为没人发现,但是不巧撞上盛清宁回府。
盛清宁瞥见那道窈窕身姿匆匆上了马车,身段极好,他在家中并未见过此人。
盛清宁问:“那是谁?”
家中小厮也不清楚,说不知道。
盛清宁心想可能又是他好色的二伯偷偷带回来的外室。
—
春宴楼是正经酒楼,相传是长公主私下开设的酒楼,有了这层关系,达官贵人喝酒办事都喜欢去这里。
盛皎月的马车在春宴楼门口被马匹冲撞,马儿受到惊吓,差点将临下马车的少女扔出去,她的双手紧紧握住椅背才没被摔下去,帷帽却不知道掉到何处。
下了马车,盛皎月仔细检查过她的面纱,确保相安无事,缓缓抬头,泰然自若迈开步子往里走。
一阵微风拂过。
白色面纱随风晃动,少女露出下半张脸,匆匆一瞥,也足以猜出是何等国色天香。
盛皎月压低存在感,低调上楼。
行经楼梯口,侧眸看见二楼的某间厢房外守着肃杀的亲卫,手指骤然发紧。
太子回京了?此刻竟然也在春宴楼?
盛皎月脚底发麻,几乎想转身就跑回去。但她已经让太子的亲卫瞧见,若是转头离开,反倒更叫人怀疑。
她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包厢的房门开了半扇,她遥遥听见太子熟悉低哑的声音。
卫璟和裴琅在喝茶,裴琅不打算离开京城,随便顶替了某个亲卫的身份留了下来。
裴琅眼神极好,一瞬也能看见匆匆而逃的身影,是方才差点被从马车里摔下来的姑娘。
他和太子也是无意间瞧见酒楼门口马车相撞的画面。
帷帽掉了,惊慌失措。
裴琅笑了声,同太子说:“我怎么觉得,刚才那个姑娘和盛清越长得有几分相似?”
卫璟这趟杀了很多人,身上的血腥气挥之不去,骨骼看着好似都更硬了几分,不怒自威,他面色淡淡:“没看见脸。”
卫璟勾唇笑了声,低声继续:“但这纤弱惊慌的可怜样确实怪像的。”
裴琅觉得太子说得对,他心想,一会儿得把人捉过来看看。
小将军习惯了形骸放浪,有兴致的事情是非做不可的。
第23章 卫璟捏起她的下巴,对着……
推开垂花梨木门,屋内苍冷的檀香没入鼻尖。
两扇雕花木窗微开了条缝隙,微风灌入,沁着宜人的淡香。
程家的小公子已经等候多时,他这次来,其实是想退婚。
从他记事起就知道自己在京城有个身体不太好的未婚妻,只不过他对见都没见过面的未婚妻实在没有感情,他又是个极有主见的人,婚事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也得讲究个两厢情愿。
他在家中同母亲提起过退婚的事情,母亲不同意。
父亲和祖父都是老学究,做事极讲诚信,无故退婚还会伤了姑娘家的名声。他们万万做不出这种事。
程家的小公子又并非盲从父母的酸儒书生,既然父母这边行不通,只得同盛家的小姐说清楚,让她主动提起退婚的事情,于她的名声也不会有损失。
门被人轻轻推开,少女纤白的手指先撞入他的眼中,视线在空中顿住,怔怔看着少女缓缓走进屋内,身段婉约,面罩轻纱。
程离彦呼吸有瞬间的不通畅,捏着茶盏的手指顿了顿,他试探性开口:“盛姑娘?”
亭亭玉立的少女愣了几秒僵硬点头,声音很轻,“嗯。”
程离彦只看见一双干净剔透的双眸,乌瞳中泛着淡淡水色,很漂亮仿佛会说话的眼睛,叫人不敢直视。
“你坐吧,”
盛皎月在他对面缓缓落座,抬袖摘下面纱,露出白皙精致的小脸。
面颊看着柔软,白嫩水润,沁着几分稠丽的姝色。唇红齿白,低垂眉眼,绷直的背脊显出几分高贵的仪态。
少女镇定自若,“程公子。”
程离彦应了声嗯字,原本打好的腹稿一个字都说不出口,退婚的事情,更是到了嘴边又被他自己咽了回去。
他似乎并没有特别抵触他的未婚妻。
看着还是个娇软的小姑娘的。
性格看起来也很好。
程离彦主动帮她倒了杯茶,“我明日就要启程回扬州,过完年便会进京赶考。”
考取功名,再娶她。
盛皎月听得心不在焉,端起茶杯握在手中,她动动嘴角,轻声说:“那程公子好好准备考试。无需分心。”
等他考完,她再让父母去提退婚的事情。
她不喜欢程离彦,不愿意嫁给一个没有感情的男人。
再说她也不知何时才能从东宫脱身,还是不要耽误对方的姻缘。
少女的声音落在程离彦耳中也是轻轻柔柔,他心中越发欢喜,“嗯。”
难得露出几分真心笑意,“我不会让家里人失望。”
也不会让他未来的妻子失望,迟早挣得功名利禄。
两个人毕竟不熟,盛皎月又不是话多的人,既然见了面打消程家人的顾虑,她便想要回家躲着,穿着女装出门真是浑身都不自在。
程离彦听见她要走,虽有些不舍但也不好开口挽留。
他起身,“我送送你。”
盛皎月重新戴好面纱,低声轻语,“不用。”她拒绝的话都舍不得说的太重,“孤男寡女若是让人看见不太好。”
程离彦点点头,万分抱歉,“是我考虑不周,盛姑娘路上小心。”
盛皎月从嗓子里溢出个轻轻的嗯字,上辈子她连未婚夫的面都不曾见过,只是隔得很远瞧见他拿着婚书在御书房向帝王索要赐婚圣旨的模样。
当时默念,这是个很会读书的男人。
卫璟被他气坏了,拿到婚书就亲手扔进火盆里烧得灰都不剩,随后直言盛家没有二小姐,只有二少爷。
盛皎月想到卫璟,忍不住要叹气。太子的人还守在外面,她还是得早些离开,真撞上面说不定要叫他认出自己。
她不愿招惹麻烦,埋头快步往外走。
一双结实的手臂突然挡住她眼前的去路,黑色护腕护甲,让她熟悉的心惊。
邢坤似乎没认出她来,眉间刀疤显著,冷着脸说话时这疤痕好像都生动起来,变得满是獠牙不堪又狰狞,“姑娘,我们家公子请你一叙。”
这句话,十分冒昧,
盛皎月的心脏往深处沉了沉,手脚冰冷,皮肤下滚烫的血液好似在刹那间凝固结冰,她几乎以为她被太子认出来了。
不然太子绝不可能让人唐突拦住一位陌生女子。
她随即否认自己的猜测,不不不,卫璟又没见到她,怎么会认出她?
盛皎月绷紧齿尖,极力忍耐保持缄默,她不能开口说话,声音会露馅。
她紧张咽了两下喉咙,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做出摆手的姿势。
邢坤一看就懂,“姑娘不会说话?”
她点头。
邢坤对女子说话也很冷酷,不近人情,“我们公子并非恶人,姑娘不必害怕。”
盛皎月磨磨蹭蹭不肯跟他过去,邢坤拿一位娇滴滴的姑娘没有办法,不太方便动粗,何况小姑娘还是说不了话的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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