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糖奶兔
天色已然漆黑,但好在大周没有宵禁,夜里也一直灯火辉煌,周遭也不时有行人经过,她倒不必害怕。
姜令仪今天编了个足够合理的借口,让姜母以为她去好友家住,才得以有机会来此等祁远。
之前她在祁远家等祁远,祁远甚至为了躲她而不回家,这次她索性等在祁远回家必经的路上,她就不信等不到祁远。
姜令仪望着夜幕里泛着淡淡流光的河水,有些不明白。
她自己的心意她是很确定的,她喜欢祁远,可祁远呢?
姜令仪也看不清,她觉得祁远至少是对她有好感的,可祁远却一直躲着她。
姜令仪惯来是个活泼又明媚的性子,可在遇到男女之事时,也免不了犹豫和纠结。
可是,她已经等了这么久了,她不想再等下去了。
姜令仪舒了口气,她还是要彻底问明白,不能再这样犹犹豫豫下去。
姜令仪正寻思的时候,忽然听到些动静,她抬眼一看,是祁远回来了。
姜令仪连忙起身喊道:“祁远,你站住!”
姜令仪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了,腿也蹲的有些麻了,姜令仪又起的急,甫一站起来时,难免有些站不稳。
眼见着就要跌到的时候,姜令仪终于稳住了身子。
祁远伸出的手也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
姜令仪没有注意到祁远的动作,她整理了下裙裾。
到底是面对心上人,哪个小娘子不想要光鲜亮丽地出现在心上人面前。
祁远上前:“表妹,现在已经是子时一刻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等在这里,若是姨母知道该担心了。”
又是姨母……
姜令仪咬紧了唇瓣,是,祁远当初是在她家寄住了几年,也是她家供的祁远读书,她母亲是祁远的恩人,可祁远也不必如此毕恭毕敬啊。
姜令仪赌气道:“你放心,我母亲不知道我在这儿。”
姜令仪想到了一个可能,她说着提高了些声音:“祁远,我告诉你,你不准把我送回姜家去!”
姜令仪倒还真猜对了,祁远确实是怕姜令仪深夜在此不安全,想把姜令仪送回去,不过现下既然姜令仪都这么说了,祁远自是不会再如此了。
姜令仪攥紧了手:“祁远,我今天来这儿,是有件重要的事情想问你。”
姜令仪说着顿了顿,郑重而又满是期待地问道:“祁远,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姜令仪说着把编好的长命缕递给了祁远。
这长命缕意味着什么,两人自是知晓。
姜令仪到底是闺阁女儿,如此主动表示心意,她当然害羞。
可害羞归害羞,姜令仪却并不觉得羞耻。
她是光明正大地喜欢一个人,喜欢一个人当然想要争取,这没什么让人看不起的。
若是祁远接受,那自然很好。
可若是祁远不接受,那她姜令仪也不是那等死缠烂打的人,她以后也不会再纠结于祁远了。
上弦月的月光淡淡照在两人身上。
晚上拂过,吹的长命缕轻轻飘动,两人都没有说话,周遭只有缓缓流淌的河水。
姜令仪静心屏气,等着祁远的回答。
祁远垂下了眼睫。
他何尝不知道姜令仪的心意,可是他只能一躲再躲。
当初他父母双亡,族人占尽家产,他只能求到远方姨母身上。
是姜母供他生活、供他读书。
也是因此,他才有了能见到姜令仪的机会。
他永远都记得,在洛州初见姜令仪的那一天,姜令仪梳着双环髻,明媚的像是个小太阳。
那么多人都嫌弃他,说他是个天煞孤星的命格、克死双亲,只有姜令仪丝毫不嫌弃他,还时常给他带笔墨。
姜令仪就像是个无双的小太阳,一直绕着他,不厌其烦地叫他表哥。
可是,他不能。
他们两人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纵然他考上了进士,与姜家之间的距离亦犹如天堑一般。
更何况,姜母是他的恩人,他不能恬不知耻地就这样拐走姜令仪。
而且,姜母早就知晓了姜令仪的心意,姜母当初便让人叫了他过去,姜母虽然没有明示,但祁远都明白。
祁远乌黑的眼睫轻轻颤动。
他配不上姜令仪,他也无法给姜令仪想要的一切。
他不能让姜令仪承受这些不该有的磨难,所以,他选择放弃。
祁远抬眼:“表妹……”
祁远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姜令仪就开口道:“祁远,你不必说了。”
她明白祁远的意思了。
姜令仪垂眸看着手中的长命缕。
这条长命缕到底是没送出去。
其实也怪不得祁远,祁远不喜欢她,也是正常的,凭什么她喜欢祁远,祁远就该喜欢她啊。
这些年来,她一直缠着祁远,祁远又因为姜家的恩情不得不应付她,想来祁远也很厌烦她吧。
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祁远不喜欢她吗。
虽然想的很明白,但姜令仪的眼睛里还是盈满了泪水。
姜令仪有些看不起自己,真是的,明明她都想好了一定不要哭,可到底还是没忍住。
姜令仪抬起衣袖,胡乱擦了下眼泪。
姜令仪抿唇,她才不要再哭。
她姜令仪是个洒脱的人,拿得起也放得下。
从此以后,她和祁远就各自退一步,大家都海阔天空。
姜令仪望着天上的上弦月,这世上的男人多了去了,她就不信她找不到喜欢的,等回去以后,她就听姜母的话,乖乖去相看。
嗯,就该这样。
姜令仪想着把手中的长命缕扔到了河水里。
水流缓缓,长命缕落入其中,很快就消失不见。
祁远变了脸色:“表妹?”
姜令仪道:“祁远,我不是在同你赌气,我是认真的,左右这长命缕也送不出去了,留在手里也是平添烦恼,还不如丢了。”
丢掉这条长命缕,也算是结束旧日子,开始新生活。
直到此刻,姜令仪才恍然想起,端午节其实已经过了,现在已不是端午了,早没了送长命缕的意义。
这长命缕其实也是不该送出去的,现在这样更好。
她和祁远,也能各自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姜令仪彻底放下了一切,她仰起头,面上还带着笑意:“表哥,那我就先走啦。”
姜令仪说完,不等祁远回答,便抬步离开了。
祁远负着的手紧紧攥住。
明明这是他想要的结果,为什么他会这样难过呢。
…
翌日一早。
沈扶雪是被日光晃醒的。
沈扶雪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才发现已然天光大亮了。
沈扶雪吓了一跳:“夫君,我们是不是迟了?”
糟了,今儿可有小朝会呢,要是陆时寒迟了可怎么办?
现在陆时寒可不是普通臣子了,而是太子,太子迟到算是失仪,要是被那些老学究揪住了,可是一顶大帽子,说不定便会被政敌用此事攻讦。
陆时寒失笑,小娘子这是又睡糊涂了。
陆时寒道:“浓浓,你看这是哪?”
待陆时寒这么说以后,沈扶雪抬眼四处看,才发现这儿早不是画舫了,而是清韵馆。
沈扶雪有些懵,陆时寒什么时候把她抱回来的,她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自然是因为睡的太沉,陆时寒动作又轻,所以沈扶雪才一直没有发现。
陆时寒道:“浓浓,你安心接着睡吧,我去上朝了。”
沈扶雪还有些晕乎乎的,她点头:“好,夫君,那你早些回来。”
陆时寒离开后,沈扶雪本打算再睡个回笼觉的,只不过一直没睡着,她索性起来穿衣洗漱。
沈扶雪半梦半醒地坐在奁台前。
沈扶雪想,等这次端午大宴结束后,后头暂时没什么大的节日了,宫里也能消停一阵子了。
只不过,确实是没有什么大节日了,但是建宁帝却病了。
最初,建宁帝病的并不重,只是有些着凉而已,太医也给开了药,众人也没大在意。
可谁知建宁帝吃了药以后也没好,反而越来越严重,后来竟然昏了过去。
这可吓坏了一众朝臣。
太医院也集合了全太医院的力量,重新给建宁帝诊脉,也换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