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糖奶兔
这偌大的江山,他得交给一个信得过的人手里。
他一直希望,陆时寒能够认回他这个父亲。
只可惜,他们父子之间太多心结,一时还急不得。
建宁帝也清楚陆时寒的性子,没有强留下陆时寒用膳,而是道:“你此行也离开十余日了,等会儿便回国公府吧,姜老夫人应当也想你了。”
建宁帝很感激陆尧臣夫妇,都是陆尧臣夫妇的养育,才会有今日的陆时寒。
“是,臣告退,”陆时寒道。
…
定国公府。
姜老夫人一看到陆时寒便拉着陆时寒问个不停,从陆时寒有没有受伤,到每顿饭可都按时用了,事无巨细。
陆时寒一一答了,丁点儿不耐烦都没有。
姜老夫人又道:“你这回走了十多天,可得好好补补,娘已经叫小厨房给你备了一桌膳,等会儿就做好了。”
“多谢娘亲,”陆时寒道。
说罢,姜老夫人又唠叨起来,还是陆尧臣开口解救了陆时寒:“时寒才回来,让他好好歇歇。”
听了这话,姜老夫人才住了口:“成,那我去厨房看看,你们父子好好聊聊。”
姜老夫人一走,屋里只剩下了陆尧臣和陆时寒两人。
陆尧臣想问问陆时寒此行的具体细节,结果刚开口,就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陆时寒皱眉,他上前帮着拍顺陆尧臣的背脊:“爹,您没事吧?”
“无妨,就是近日染了风寒,有些咳嗽,”陆尧臣朝陆时寒摆了摆手,示意他无碍。
陆时寒给陆尧臣倒了杯茶,陆尧臣饮下后没再咳嗽,陆时寒放了心。
在他前十几年的人生中,一直都以为陆尧臣夫妇是他的亲生父母,虽然后来得知了他的身世,但他早已认定了陆尧臣夫妇,从未改变。
陆尧臣问陆时寒:“见过圣上了?”
陆时寒点头:“嗯,儿子刚从畅音园回来。”
陆尧臣望着陆时寒,想起了他幼时的模样,一转眼竟过去了二十多年,当真是岁月催人老。
陆尧臣陷入到了回忆中。
先帝晚年时缠绵病榻,不能理事。
几位得宠的王爷为了皇位,斗的你死我活,最后几败俱伤,皇位最后竟落到了当今头上。
建宁帝早年只是个不得宠的皇子,早早就了藩,谁也没料到他会登上帝位。
只不过建宁帝虽登上了皇位,但却没有想象中的顺利。
几位王爷的残留势力还在,朝野动荡,江山飘摇。
建宁帝不得不联络其余世家,其中以谢家势力最大,扶持建宁帝坐稳了皇位。
同时,谢家也嫁了一女到宫中。
谢家势力极大,自然想要自己家族的女儿做皇后,可建宁帝早在藩王时就已经娶了妻。
当时的建宁帝是个谁也不看好的皇子,选的王妃也只出身于普通人家,完全不能和谢家相较。
建宁帝自然不愿立谢家女为后,僵持了许久,最后建宁帝作势要辞去帝位,才成功立了陆时寒的生母为后。
后来,陆时寒的生母和谢家女一前一后有孕。
陆时寒的生母整个孕期都处于郁郁当中,虽早谢家女一步生下了长子,但生产完不久,便撒手人寰。
陆时寒生母薨逝,建宁帝也没了托词,不得不立谢家女为后。
谢家却想更进一步,而想要更进一步,最重要的自然是除掉陆时寒这个长子。
建宁帝早预料到会有这一天,已经尽全力保护陆时寒,但最终还是没保住。
在陆时寒几个月大的时候,一场祈福活动中,山脚下忽然地动,场间乱成一团,陆时寒也就此失踪。
建宁帝心知肚明,是谢家的人劫走了陆时寒,而后,则不知发生了什么。
而陆家,则机缘巧合捡到了陆时寒。
那时候姜老夫人幼子刚丧,陆时寒的到来无疑是个慰藉,他们便将陆时寒当做亲生儿子抚养长大。
至于建宁帝,他虽不知陆时寒死活,但一直没有放弃寻找陆时寒,直到十几年后,在凉州的陆家找到了陆时寒。
只是那时谢家的势力依旧盘根错节,建宁帝不敢将陆时寒认回来,只好暗中保持联系。
直到三年前,建宁帝才彻底将谢家的势力铲除,废谢家女为后,二皇子也无缘无故瘸了腿,失去了承袭帝位的机会。
至此,谢家一系的势力彻底消失。
而陆时寒的身份,则一直含混不清。
回忆至此,陆尧臣看着陆时寒,他有些出神。
陆尧臣是知道建宁帝的心思的,建宁帝想让陆时寒恢复身份,把皇位传给陆时寒。
无法否认,建宁帝这一刻确实是如此想的。
但建宁帝终究是个皇帝,且生性多疑,日后他会一直这样想吗?
尤其陆时寒从未与建宁帝长久地相处过,可宫中的那些皇子却自幼长在建宁帝膝下。
所谓父子亲情,终究是相处出来的。
日后,当陆时寒也成为皇子,可能会威胁到建宁帝的皇位,再有与其他皇子的比较,建宁帝的心思还会一如现在这般坚定吗?
陆尧臣不知道,恐怕建宁帝也不知道。
陆尧臣道:“时寒,不论你如何选择,且记得一点,为父永远站在你身后。”
陆时寒鸦青的眼睫垂下,“父亲,儿子知道。”
…
离开定国公府后,陆时寒回了大理寺处理公务。
待到傍晚时,陆时寒才离开大理寺。
也是巧了,陆时寒离开时正好碰到了散值的一众官员。
这些官员有年纪大的,也有年轻的,沈正甫也在其中,瞧着样子像是要一起去酒楼里聚一聚。
有人眼尖的认出了陆时寒,还道陆大人竟也在这儿,真是好巧。
当即就有人邀请陆时寒也一道儿去。
众人都这样说了,陆时寒自是不好拒绝,一行人一起去了附近的酒楼。
这是间清雅的酒楼,还有女先儿在一旁说书。
一众官员又都是熟读诗书的,不免唱和起来。
陆时寒则倒了杯酒,以晚辈的姿态给沈正甫敬酒:“沈伯父,听闻您素爱竹叶青,这酒是店家新酿好的,您尝尝如何?”
沈正甫欣然接过,他尝了一口,眉头都挑了起来:“却是好酒,贤侄,你也多喝几杯。”
说实在的,陆时寒一表人才,能力又这样出众,饶是以严苛的目光来看,沈正甫也不得不承认陆时寒的优秀。
他实则很欣赏这个后辈。
再加上陆时寒又救了沈扶雪,沈正甫还是很想与陆时寒交好的。
自然,只是同陆时寒交好,其余的陆家人也就罢了。
一旁的陈老大人见两人一老一少,如此和谐的模样,不由道:“小沈,我记得你膝下有个女儿,正好时寒也未婚配,不若你将女儿许配给时寒,也是美事一桩。”
陈老大人已经七十余岁,德高望重,头眼也有些花了,按理早该致士颐养天年了。
不过陈老大人满怀一腔报国之心,还时不时地处理朝务,这才会来此小聚。
不过陈老大人一心扑在朝务上,从不理俗物,更不知道小辈间的事,自然不知道沈扶雪曾经和陆显订过婚又退婚的事。
场间的人闻言不由一滞,气氛有些尴尬。
沈正甫举杯的手尴尬地落在空中。
陆时寒很好,他也很欣赏,若是陆时寒日后有难处,他也会倾力相助,不过也就仅止于此。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沈正甫日后是不想再与陆家相交了,更遑论把女儿嫁过去。
再者说了,就是没有这档子事,又岂能先与侄子订婚,再嫁与叔叔?
简直是不成体统……
所以,他是不可能把女儿嫁过去的。
好在很快有人同陈老大人解释了一下,众人又提起旁的事,这话题才过去。
陆时寒何等聪明,自然察觉到了沈正甫细微的情绪变化。
陆时寒没再给沈正甫敬酒,而是不着痕迹地凑到了年轻官员旁边。
直到小聚结束,一众大人各自回了府。
陆时寒也回了别院。
陆时寒坐在书房的椅子上,他眉心郁郁,眸中思绪不可知。
陆时寒抬手捏了捏眉心。
最初,他只是想结束沈扶雪与陆显的婚约而已。
这桩婚约本该顺利地了结,却没想到陆显忽然出乎意料地求娶沈扶月,俩家也因此结下了梁子。
陆时寒何尝看不出来沈正甫的心思。
他当真没想到,当初之举竟然反而变成了阻碍。
他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想求得沈正甫的同意,只怕会很不容易。
再者,就是他的身世……
他的身世一经牵扯,便会朝野动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