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里的星星
霍余没有多说,行军中,也没有时间给他细嚼慢咽。
他几乎就是两三口就将包子吃下,他吃东西时,有一个习惯,常会用左边的牙去咬,此时左边的腮帮突起一块,不断咀嚼下,腮帮跟着一动一动的,显得劲儿劲儿的。
陈媛觉得有点不对劲。
她往日皆喜欢那种温和的男子,一瞧就是贵公子的风范和仪表堂堂的,但如今,她生平第一次觉得,硬梆梆的男子似乎也有一番趣味。
尤其是霍余一身戎装,脊背挺直,似任何风霜都压不倒他。
陈媛心想,她往日的眼光还是太局限性了。
等霍余重回队伍前面,陈媛放下珠帘,盼秋才轻哼了声:
“现在公主眼中是只有霍大人了。”
陈媛觉得很冤枉,嗔瞪她:“你胡说什么呢?”
盼秋冲她吐了吐舌头,才道:
“大人这一出,倒显得奴婢不够贴心。”
陈媛刮了刮她鼻尖,稍有些无奈:“你啊,就知捏酸吃醋。”
盼春在一旁偷笑。
主仆三人在銮仗中有说有笑,徐蚙一听见笑声,也只垂了垂眸,似有片刻的温情一闪而过。
因无人耽误行程,霍余又深知公主身子情况,一路加速前进,终于在十日后,众人赶到了渠霖关。
边城二十万大军,在他们出发前就已经调动,和他们不过左右脚一同到了渠霖关。
边城带兵者,名为钱元罕,拜见公主之后,才和霍余商量如何布兵一事。
渠霖关到淮南城只需半日的时间,二人商定好,由霍余翌日带领三千人前往淮南宣旨。
钱元罕和霍余是旧相识,闻言,皱了皱眉头:
“只三千人,是不是太少了?”
霍余摇头:“宣旨而已。”
带太多人,反而显得他们胆怯。
况且,公主曾让圣上下令,让肃北将军围住淮南城,换句话来说,如今被动的是淮南,他们若敢轻举妄动,只会给他们理由发兵。
陈媛得知霍余的决定后,她什么都没有说。
渠霖关近北,这里很冷,四处皆是帐篷,陈媛早就裹上了绒毛大氅,似乎还在长安过冬一样。
霍余将汤婆子递给她,两人在军营中走动,盼秋等人离得很远,给了她们足够的相处空间。
陈媛知道,渠霖关就是她能走得最远距离。
没有人会同意她跟去淮南城的,那样风险太大,所以,她没有说什么和霍余同去的话,只轻笑着说:
“我在这里等你。”
霍余心下一动,似乎时光重叠,前世公主也曾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渠霖关的军队是后手,霍余这一去,直到问题解决才会回来。
许是数日,也许是数月,不定归期。
他忽然低头,很轻地碰了女子的唇瓣,他轻声说:
“公主,这次会不一样的。”
他会平安回来,带着可以医治她的药,让她会亲眼看着淮南毒瘤消除,再无心病噩梦。
作者有话说:
盼秋:你清高,你了不起,你让我做对比
啊啊啊,这次太晚了吧,我对不起你们,评论发三十个红包道歉
第88章
渠霖关的夜很凉,陈媛没有和霍余在外待得太久。
回来后,霍余跪坐陈媛旁边,亲手截断一缕青丝,柔和烛光下,他低眸将青丝和红绳编到一起,亲自替她带上。
陈媛稍怔。
在洛劢城,她给霍余青丝红绳时,其实并未想太多。
但如今,等霍余亲自给她戴上同样的红绳时,她才觉得这根红绳的分量,似有千钧重,又似鸿毛轻。
青丝也象征着情丝,他很少对她明说欢喜,却处处表达着情愫。
霍余抬头,低声和她说:
“那日公主给我红绳,定不知我有多欢喜。”
陈媛轻垂眼睑,霍余的手艺自是不如盼秋,这根红绳编得简陋而且有点丑,若是往日,陈媛绝不允许这种丑东西出现在她身上。
但现在,陈媛难得没有生出嫌弃。
霍余问她:“公主现在梦到哪里了?”
陈媛错愕,幸亏营帐中光线暗淡,霍余没有发现她神情的不对,她睁大了眼,堪堪纳闷:
“你怎么知道我还在做梦?”
怕盼秋她们心生担忧,她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
霍余选择实话实说:“猜的。”
陈媛无语噎住。
霍余偷看了公主一眼,烛光下,女子青丝披散在身前,似洛神在世,偶尔斜斜一记轻瞥,风情慵懒,让人挪不开视线。
偏生她时不时地觑一眼手腕,又很快收回视线,似生怕被旁人发现她的举动一样,灵动狡黠,也让人有了敢亲近她的胆量。
他企图让公主给他一个承诺:
“梦中,公主让我出征前,曾答应过我一件事,公主可有梦到?”
陈媛没有,除了那日的长安城兵败,她梦到的很多都是风花雪月。
她狐疑地抬眸望向霍余:
“我以为你对梦中的我言听计从。”
居然有胆量对她提要求?陈媛觉得,从今以后,她得高看霍余一眼了。
听出公主的言外之意,霍余轻咳了声,才说:
“那时公主答应我,只要我得胜归来,就会同我成亲。”
话音甫落,陈媛手抖了一下,她尚未理清情绪,下意识地反驳:
“不可能!”
她不可能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去承诺旁人。
倏地,陈媛身子一僵,她想起来,霍余不是旁人,是和她日夜缠绵了整整几年的人,梦中的她本就对霍余有欢喜,甚至愿意为他生儿育女。
那么,承诺他成亲,倒也不是不可能。
陈媛回神,她呐呐地捧起一杯茶,掩饰般地抿了一口。
霍余这个时候,和她提起这事,是何原因?
难道想要她履行承诺?
毕竟梦中的霍余的确得胜归来了。
霍余没注意到公主的慌乱,那一声不可能太斩钉截铁,似在表明态度,霍余眼中神色一刹那就黯淡下来。
因为,他记起,那日年宴时,公主曾亲口告诉他,她从未想过会嫁给他。
他稍有些颓废地垂下头。
那就罢了,反正只要他在,也没有其余人可以近公主的身。
名分什么的,他不在……
哪怕只是安慰自己的话,霍余也安慰不下去,他心中骂了句脏话,他不在乎个屁!
他就是在乎得要命!
就是想要光明正大地站在公主身边!让那些觊觎公主的人有多远滚多远!
可不论霍余在心中如何碎碎念,明面上却不敢逼公主一句。
营帐中倏然安静下来。
陈媛觑了眼霍余,快速地眨了眨眼睛,觉得霍余有些许的可怜。
梦中和她厮混了那么多年,都不得名分。
不知过了多久,营帐中响起女子含糊的声音:
“倒也不是不行……”
霍余倏然抬头,他眼睛在这一刻亮得有些灼人,他似想说些什么,又怕说错什么,半晌,才说:“那公主要我做什么?”
话落,陈媛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什么叫要他做什么?
搞得好像似个交易一样。
陈媛才不承认她是对霍余心软了,她只是想起梦中的那个孩子,若她不和霍余成亲,那么那个孩子的身份岂不是名不正言不顺?
陈媛心中暗暗地想,霍余就是父凭子贵,这样一想,才叫她心中莫名的涩意和不自在稍稍消除了些。
顶着霍余灼亮的视线,陈媛移开视线,轻哼了声:
“等你能够平安回到长安,向皇兄请旨再说吧。”
霍余心知肚明,得她首肯,圣上那边就并无什么难度。
他埋在公主脖颈间,低笑出声,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肌肤上,让陈媛轻轻打了个颤,不由得伸手推了推他,羞恼低声:“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