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里的星星
这绝对不是陆含清想要看见的画面。
所以,注定了他不可能和霍余一样没脸没皮。
陆含清低垂眼睑,他面前的书桌上摆着一个锦盒,里面是一串珊瑚色的玛瑙珠串,被打磨上蜡过,在烛光下似闪着光,极其勾人眼球。
庆安替自家公子不值:“公子为了宴请长公主,其中耗费了多少心思?!”
“长公主在众目睽睽下,将公子扔在一旁,随后带着霍余离开!这根本就是让旁人看公子笑话!”
“事后就派人送来了一串珠子,打发叫花子呢!”
淮南靠北,一向以肃凉闻名,可淮南同样位临周朝,两国交互,陆氏又乃百年望族,公子什么样的好东西没有见过?
一串玛瑙珠子,长公主当真送得出手?!
陆含清只当没听见他的碎碎念,伸手拿出珠串,所有玛瑙珠子被一根细细的红绳穿起。
倏然,他轻叹了声。
庆安一愣:“公子?”
陆含清将玛瑙珠串搭在手心,摆在珠光下,让庆安看得更清楚些:
“玛瑙虽不难寻,但这数十颗珠子大小圆润程度皆似同,且颗颗都是纯正的珊瑚色,正常的玛瑙珠绝没有这么细小,可这些珠子则仿若天然而成,其中耗费的人力不可小觑,只这条珠串就可价值连城。”
庆安有些呐呐:“这、这么名贵嘛……”
他话中若有似无的怨怼无声地消了些,他气长公主的,莫非就是她不将自家公子放在心上。
陆含清觑了他一眼,话还未完:
“你只瞧这些珠子,觉得像什么?”
庆安认真地盯着看了半晌,依旧百思不得其解,他挠了挠头:
“奴才愚笨,公子快不要和奴才打哑谜了。”
陆含清轻轻地抚了抚珠串,垂眸:“红豆。”
庆安一惊。
他细看那些玛瑙珠串,这才惊觉,若离得远些去看,这大小颜色,当真可以和红豆以假乱真,但玛瑙珠自生光泽,比起真正的红豆要名贵长存。
庆安跟在陆含清这么多年,自然不会什么都不懂。
哪怕庆安未经过人事,他也知晓红豆常用来替代相思。
庆安眼中骤亮,望向玛瑙珠串的眼神似在看一个宝贝,再不觉得这珠子拿不出来手了。
他轻声嘀咕:“看来公主还是将公子放在心上的,只不过这霍余太过可恨,总想扰公子好事。”
陆含清对庆安前半句话有些啼笑皆非,但却颇为认同他的后半句话。
他没有纠正庆安的想法,庆安一心觉得他和长公主般配,落到有心人眼中,亦会大有用处。
陆含清眸中的神色有些浅凉。
霍余的确太过碍事了。
须臾,陆含清轻眯了眯眸子,才察觉些许不对劲。
这珠串较一般的手链要长些,他稍垂眸,视线落在脚踝上,忽地,他好笑地轻扯唇角。
陆含清弯腰,将珠串亲自戴在脚踝上。
他比起寻常女子还要养尊处优,肌肤堪似玉,殷红的玛瑙珠印在上面,似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引诱。
庆安只觑了一眼,就觉得有些脸红心跳。
适才,公子弯腰时,烛光印在他脸上,添了分雌雄莫辨的美色,再加上那若有所指的玛瑙珠串,当真容易让人看直了眼。
衣摆下垂,将玛瑙珠串遮得严严实实,只有凉凉的触感贴在肌肤上,陆含清若无其事地抬头,想起白日间的事,陆含清还有一处不解。
“可查出,在朱雀湖时,隔壁那座画舫上是何人?”
陆含清没有忽视陈媛刹那的怔然,陈媛待男女之事不扭捏,甚至可以说是游刃有余,这是陆含清第一次在陈媛脸上看见这种情绪,顿时生出好奇,那人是何方神圣?
“包下画舫的是户部尚书嫡女刘芊妤,她这次设宴是为了和南方来的那队茶商买茶叶。”
庆安查得很仔细,将见面双方身份都查了出来,并无不妥。
可他一说完,陆含清就挑了挑眉梢:“什么茶商,会让尚书府的嫡小姐亲自设宴?”
庆安起初也觉得刘芊妤有点小题大做,但等查清后,倒有些理解了。
“这队茶商在长安和其余地方皆很有名,最重要的就是他们的少东家,名叫沈柏尘,听说生了一头银丝,面容皎隽,似天上仙人,一路北行时,引得不少女子芳心暗许,这尚书府的嫡女也是其中之一。”
陆含清只听出了一个重点。
美名。
长公主贪男色,偏生这个时候冒出一个美名甚深的沈柏尘,陆含清轻呵:“看来这位沈公子也是有备而来。”
都是冲着长公主来的。
就如他一样。
陆含清在见过霍余和圣上对长公主的态度后,就知晓,若要破开困局,就得从长公主入手。
并不是因为长公主软弱好欺。
谁让长公主是皇室和霍家联合的唯一纽扣。
脚踝上的珠串已经从凉转温,陆含清轻轻地勾起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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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媛近日去了宫中一趟,在养心殿待了半日,谁也不知道她和陈儋说了什么,只知道自她离开后,陈儋就一直在摇头叹气。
中秋在即,陈儋限制了陈媛的出行,只许她在长安城中走动,省得一个不注意,她就消失不见了。
陈媛从不安分,闲到无聊时,她甚至可以为了一场夜会,车马劳顿地奔波五日。
近段时间,是有霍余和陆含清绊住了她,才让她在长安中安安分分地待了整整两个月。
陈儋的命令一出,陈媛整个人都恹了。
她并不是想出去,可不出去和不能出去是两个概念,陈儋越阻止她,她反而越在长安城中待不下去。
在盼春说公主闲不下来时,盼秋不由得反驳:
“哪里是闲不下来,分明是生了根逆骨。”
越不让她做什么,就越要对着干。
陈媛听得眼皮直跳,她没好气地嗔瞪盼秋一眼:“我看是我最近纵得你越来越无法无天!”
连她都敢编排!
盼秋同陈媛一起长大,这份情谊是盼春和徐蚙一都比不了的,陈媛平日中也不爱拒着她,才养成了她这性子。
陈媛这话若说给霍余听,霍余恐只能低垂下头,但盼秋却只作没听见,她问:
“公主当真想出城?”
陈媛眼神闪躲,她底气不足地说:“和中秋宴尚有半个月,我待在长安也无事可干。”
盼秋才不拦她:
“这出了长安,往近了说,往南是洛城,往西是江城,往北是衢州,往东则是观安城,公主要去哪儿?您吩咐,奴婢这就让人收拾东西。”
徐蚙一只当作什么都听不见,垂头看地。
“侍郎家的小公子一直找路子打探公主的消息,公主这一行,若无人相伴,也甚是无聊,不若奴婢再去给侍郎府的小公子送个信,让他也跟着跑一趟。”
陈媛呐呐地揉了揉肩膀,她原本的确想出城的,但盼秋这一催,她反而觉得没了意思。
盼春憋笑。
陈媛无语地说:“不去就不去,生来一张阴阳怪气嘴,日后谁敢娶你?”
盼秋才不在乎,她嘀咕着反驳:
“奴婢跟着公主,连朝廷命官也得给奴婢几分脸面,有人愿娶,奴婢还不稀得嫁呢。”
陈媛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世间待女子向来严苛,嫁人成家,若觅得良人尚好,若嫁了那薄幸之人,就是活生生地跳进了火坑,还不若跟在她身边,叫人不敬也畏。
自母妃去世后,这世上也就盼秋一人敢和她呛声,哪怕皇兄都对她百依百顺,陈媛心中憋闷,瞪了她一眼:
“我瞧你闲得慌,就你亲自跑一趟,去太尉府让霍余来见我!”
盼秋没立刻就应下,反而好奇:
“公主见他作甚?”
陈媛顿了下,才心虚地说:“前段时间,霍余派人送了样东西来府上,我最近寻了许久,多没有寻到,才想起,那日似乎送了个锦盒去陆府。”
盼秋顿时明了她话中含义,错愕:
“公主将霍大人送您的东西,送给了陆公子?!”
陈媛很不自在。
若不然她怎么会想着离开长安一段时间?
她根本不知那盒中是何物,这之后若遇到霍余或者陆含清,其不皆是尴尬?
被盼秋的视线盯着,陈媛头疼地解释:
“我那日根本懒得费心思,瞧见手边有一盒子,就顺手让人送了过去!”
盼秋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霍余来得很快,快到陈媛还未想好要如何开口,他就到了公主府。
陈媛给了盼秋一个视线,盼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霍余先是眸色黯淡,待视线落在梳妆台时,顿时脸色生出些许古怪。
许是他太过平静,让一直不自在背对着他的陈媛生了不解,才转过头看向他:“你怎么不说话?”
陈媛轻咳了声,欲要推卸责任反将一军:
“那日若非你杵在那里,我也不会将陆含清扔下,事后还要做样子道歉,也不会送错了东西。”
霍余堪堪打断陈媛的话,稍有迟疑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