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里的星星
霍余捏紧了扳指,他呐声半晌,竟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有陈媛嫌弃在先,霍余真的不想承认,可他从来未骗过陈媛,一时间脖颈憋得通红,才赧赧地说了句:
“献丑了。”
陈媛毫不留情地说:“的确挺丑。”
霍余抿了抿唇,他在陈媛面前向来没什么自尊可言,也不觉得难堪,反而,他低声说:
“明年会好的。”
似在做保证一样。
陈媛心中好笑,霍余的小心思忒多,她明年也未必和他一起过中秋!
她今日心情似乎颇好,将月饼拿下一个,掰成两份,其中少的一份放在自己面前,剩下一半递给霍余,里面是她最爱砂糖蜜粉馅。
她少时吃药太多,口中涩意难消,所以格外贪甜。
现在的陈媛已经习惯了霍余对她的喜好了如指掌,所以,在看见这砂糖蜜粉馅时,只稍稍顿了下,就很快回神。
见她面前摆了月饼,盼秋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在看见公主眉眼间的轻笑时,终究咽了声。
陈媛尝了下,虽说不好看,但味道却甚不错,陈媛弯了弯眸眼。
霍余不由得说:“公主喜欢,还有很多。”
但陈媛则摇了摇头,在霍余不解的视线中,她抬了抬眼眸,似平常说道:
“太医说我的药本就加了许多甘甜,让我平日中少用些甜食。”
往日晚宴皇后都会特意备上月饼,今年陈儋临时让人将月饼撤下,直到陈媛出宫时,也未曾见到一块月饼。
霍余手指几不可察地一颤。
前世五年,他知晓陈媛有多偏爱甜食,甚至那段世间,她贪甜格外凶狠。
霍余有些茫然,若陈媛身子不可贪甜过多,那前世她会那么不爱惜身子,甚至,陈儋还纵着她?
霍余百思不得其解,他还不知前世陈媛为何会救他,前世多活了那么久,重回如今,谜团却越来越多。
手臂处忽然被人戳了戳,霍余回神,就见陈媛不知何时凑近了他些,不满好奇:
“你在想什么?”
霍余手指冷却得仿佛没有知觉:“我不知……”
陈媛猜到他想说什么,无语打断他:
“太医的话是傍晚时在宫中才说的,你若是知晓,我才饶不得你。”
霍余情绪不明地看了眼陈媛,想说,不是的。
知晓她贪甜,所以,他前世变着法子给她做甜食。
如今想来,陈媛前世一半入口的甜食都是从他这里所出,若她当真不可贪甜,那他前世岂不是一直在害她?
之后用膳,霍余只觉得食之无味,他有很多话想问陈媛,但他知晓陈媛必不会和她说。
霍余忽然想见陈儋。
他想知晓关于陈媛的一切,他以为他足够了解陈媛了。
原来都不过自以为是。
那不长不短的五年相伴,若无旁人的亲密无间,陈媛究竟瞒了他多少事情?
陈媛察觉不对劲,圆桌下轻踹了他一脚,狐疑:
“你在想什么?”
霍余脸颊赧红早就退却,他回神,抬眸看向陈媛,低声:“日后公主身子有任何不妥,公主可不可以都告知我?”
陈媛下意识地就要拒绝。
她的身子状况,为何要告诉霍余?
莫名其妙。
可对上霍余的视线,陈媛拒绝的话忽然堵在喉间,他眸中神色晦涩不明,陈媛有刹那间怔然。
她一直以为,她对霍余的情感有所了解,但现在看来,似乎还是轻视了。
陈媛说不清现在是何感受,闷闷涩涩的,半晌,她才若无其事地垂眸:
“你同皇兄惯来狼狈为奸,你想知道就问皇兄去,难道我还能阻止你不成?”
霍余紧绷的身子稍松,他了解陈媛,知晓,这就是变相地答应了。
陈媛的身子情况,陈儋肯定一清二楚。
看来,他得想个法子从陈儋口中套话。
作者有话说:
陈儋:朕这个皇帝当得有点憋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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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中秋后,霍余进了皇宫一趟,谁也不知他和陈儋说了什么,只知道他出皇宫时,浑身气息冷得让人根本不敢靠近。
这日将暗,夜色浓郁得近乎化不开。
太尉府书房中,霍余安静地坐在紫檀木椅上,隔着案桌,对面躬身站着一个人。
“奉主子的命令,属下在淮南待了三年,的确如爷所想,淮南暗中养兵,心有不轨。可这三年内,属下将淮南查了个底朝天,并未发现淮南有任何的不明财富。”
霍余轻轻拧眉。
没有?
他派萧果前往淮南已经将有三年,可这三年下来,他让萧果查的东西根本无所收获。
前世,陈儋和陈媛有些谋划,不论军队或是装备,都本该远胜于淮南,可事实却与之相反,不知淮南从何处得来的财力,竟将淮南二十万铁骑浑身上下装备可称精良。
此等行为,非举国之力不可为。
可依萧果所言,淮南一切如常,哪怕的确豢养私兵,可军事装备尚还不如曾经的霍家军。
那么,前世淮南那二十万余的精良装备从而何来?
萧果见他敛眸沉默,不由得开口:
“主子可要属下继续前往淮南?”
霍余打断他:“不必。”
既然三年都没有查出来,甚至没有察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那么萧果继续潜伏淮南也没什么用。
萧果还说了一件事:“属下回来之际,觉得一事颇有蹊跷。”
霍余冷沉抬头:
“何事?”
“属下回途中遇见一人,他身法轻功精妙绝伦,可点叶而行,若对上,属下未必可敌,属下亲眼见他进了皇城,而后消失不见。”
萧果话音平缓,只在说到未必可敌时,面无表情地停顿了下。
听到这条消息,霍余只轻微眯了眯眸子,他摇头:
“不用管此人。”
萧果不解:“主子知道他是谁?”
霍余敛着眼睑,神色晦暗地点头,他本不该知道的,可前世,他见过这个人。
淮南长泽。
本孤儿被陆府收养,得陆衢看重,赐予陆姓。
前世陆含清发起兵乱,趁乱夜回淮南,陈媛于城墙上一弓三射,尽数被此人挡去。
若非陆长泽,前世陆含清根本离不开长安。
后来淮南叛乱,他重新挂帅领兵前往安岭,然而淮南釜底抽薪,长安城中有人和淮南密合,大开城门,陆长泽奉命捉拿陈媛,淮南铁骑围堵长公主府。
霍余按在案桌上的骨节微微发白。
至今,他都记得,那时他攻进淮南拿下陆衢,还未来得及将消息传回长安,长安就传来丧报——有叛军开城门,陆含清占领皇城,皇室血脉被屠戮殆尽,只剩长公主一人。
徐蚙一领禁军死守长公主府,战死于长公主府前,拼死斩下淮南大将三人,其中就有淮南领将陆长泽。
徐蚙一临死仍在悔恨,未曾护公主周全。
盼春和盼秋皆为护陈媛而死,长公主府上下近四百余人,没有一丝活口。
可即使如此,也未能给陈媛搏得一线生机。
哪怕霍余未曾亲眼所见,也知那日必定血流成河。
等霍余赶回长安,只见到了一身白衣,被刀刃抵住脖颈的陈媛。
靖安长公主一生只着了三次白衣,生母亡故,先帝去世,最后一次,就是那日,可她依旧倒在了血泊中,一身白衣染红。
那一幕,如刀刻骨,让霍余铭记在心。
不知过了多久,霍余才闭眸回神:
“他在长安闹不出事端。”
如今紧要的还是要查清淮南最后莫名出现的那笔财富。
陈媛再见霍余,是在御书房,她惊讶地瞪圆了眸眼:
“你要借用蚙一?”
陈媛想都没想,直接摇头拒绝:“不可能。”
霍余觑了眼陈儋,就见陈儋眼神躲闪开,稳坐高位,捧杯喝茶,根本不掺和这件事。
霍余心中对陈儋一言难尽,明知陈媛只听他的话,却根本不说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