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屋里的星星
前世国乱,她让他披甲上阵,似乎从未想过他会不敌,从皇城上倒下,将幼儿和天下交给他,也未想过他会有谋逆之心。
忽然,额头被人拍了下,回神就见陈媛不满地拧眉:
“傻了?听见了吗?”
霍余压下心中阵阵地颤栗,认真地和陈媛保证:“我一定会保证公主安全。”
前世悲痛,他根本未曾想过陈媛所有举动中含有的信任,霍余抿紧唇,他似乎终于明白史册中那些忠义之辈何来,这等托付所有的信任下,谁会不对她肝脑涂地?
这般郑重其事,让陈媛眼睑轻颤了下,她手指轻轻瑟缩,有点不明所以。
让他带二百禁军随后而行,只不过是个后手罢了,她府中的三百禁军随行,再加上徐蚙一就在身边,到时再挟持沈柏尘,她的安全足以得到保障。
陈媛不动声色地摸了摸鼻尖,不论霍余在想什么,她总不好去打击士气。
翌日,起身时陈媛抬眸见盼秋摇头,顿时轻拧眉,不打算继续等了:
“派人直接去他府中请他,就说我有事找他。”
沈柏尘主动将玉清扇交给她,若无阴谋,陈媛自己都不信,对此,陈媛只有一个打算——将计就计。
那么,她就不能在沈柏尘主动将玉清扇交给她之前,就知晓那是玉清扇。
沈柏尘在午膳后姗姗来迟,他似乎生了场大病,身子单薄得不像话,让陈媛想起曾经的自己,也有一段时间卧床不起,似乎这世间所有的热闹都和自己无关。
所以,她轻轻拧眉,那股担忧和不虞自然而然地就流露出来:
“你怎么了?”
沈柏尘稍怔,才垂眸:“不幸染了风寒。”
这是真的,他回来就派人去抓了风寒的药,城中药铺中的人可以作证,在他背后,徐蚙一也不着痕迹地点头。
女子细眉还是蹙在一起,沈柏尘不知为何,就又虚弱地说了句:
“现在已经无碍了,我身子、一贯如此。”不得用。
他话间停顿了下,似不喜和旁人谈论自己的身子情况,陈媛倒是颇为理解他,嘱咐了句让他日后仔细些,就略过了此事。
玉清扇还在她手中,就摆放在案桌上,玉屏挡住内殿外殿,风吹过珠帘轻晃作响,恰好掩住了沈柏尘眸眼中一闪而过的波动。
“不知公主今日找我来,是何事?”
陈媛也不废话,她拿起一旁的玉清扇,直接了当地问:“你这把玉扇从何处得来?”
她将若有所思的视线投在他身上,似乎真的不知这玉清扇一直的拥有者就是他,丝毫看不出伪装。
沈柏尘顿了下,眼中有些许茫然:
“来长安的途中,从一商户手中买的。”
须臾,沈柏尘眼睫轻颤了下,他迟疑地问:“可是这玉扇有何问题?”
他敛了敛身上厚重的披风,依旧清冷脱尘,但这种小动作明显似有些不安。
被当朝公主质问,似有不妥,这种不安很符合他现在的身份。
陈媛舌尖轻舔舐过牙根,有些兴趣盎然,遥想和沈柏尘相识以来,他所作所为都符合常理,哪怕不经意的一个停顿都是如此,唯独那日在藏书阁无人时的失态,除此之外,他仿佛就是“茶商沈柏尘”。
女子眉眼间的狐疑未打消,她很快就有了决定:
“我记得沈公子家住关城,我近段时间要南下游玩,不若沈公子陪我一道,也好给我介绍介绍这一路的风景。”
她看似询问,却用的陈述语调,根本不给沈柏尘拒绝的机会。
沈柏尘抬眸看了她一眼,才轻轻点头,轻声:“好。”
霍余得知这个消息后,只沉默不语,用膳的时候用一种莫名委屈的眼神一直盯着陈媛,叫陈媛好生心虚,她瞪圆了眼眸:
“你闹什么?带他一同而行,不是早就和你说过了吗?”
霍余知晓啊,可一想到他不能陪公主同行,反而其余人可以,他当然心中有所吃味。
但南下一事已经定好了,霍余心中酸也无法改变,只好叹了口气,低声稍沉:
“那公主在洛劢城等我一同回家。”
去时不可一道,回来时总可以吧?
陈媛眼睫快速地颤了下,一同回家?她呐呐地抿了口汤水,情绪不明地想,这公主府何时成了他的家了?
这半个月以来,所有人都知道靖安长公主要南下游玩,公主府三百禁军随行,出城时的声势那叫一个浩浩荡荡。
赶了一日路,众人在衢州驿站歇脚。
无人知晓,这一夜,有个人行色匆匆地也赶到了驿站,被徐蚙一悄无声息地带进了公主的厢房。
陈媛颇为惊讶地挑了挑眉梢:
“刘姑娘?”
刘芊妤知晓长公主要带沈柏尘南下时,她心中一个咯噔,她紧赶慢赶才在驿站时追到陈媛,等人站在陈媛面前时,她青丝尚有些凌乱,脸色稍白,她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递给陈媛。
陈媛给徐蚙一使了个眼色,徐蚙一接过信封,确认没有问题,才将信封递给陈媛。
陈媛颇为纳闷,她和刘芊妤根本无交情,追了一路就为给她送一封信?
将信纸打开,陈媛脸色顿时生变,她眸光紧迫地看向刘芊妤:
“这信的消息,你从何得来?”
刘芊妤忽然跪在地上,她仰脸看向陈媛,一字一句说:“臣女知道,那日刺杀公主的人必和沈柏尘有关,人是我带入围场的,公主最终侥幸逃脱,也宽容大量地没有怪罪臣女,可臣女却不能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这信上内容,是臣女在沈府中看见的。许是狩猎一事,让他对臣女有所愧疚,或是经那事臣女还昏了头地想和他在一起,让他松了警惕,回来后,臣女提出要去沈府,他并未拒绝,这半月来,臣女来往沈府数次,才在沈府中发现这信上内容。”
“可他既敢刺杀公主一次,未必没有第二次,臣女无力报答公主恩情,只能将这信上内容送来给公主。”
刘芊妤惨白着脸,在说起自己做的糊涂事,也不过苦笑一声,最后,她深深埋身叩首:
“臣女不知公主要做什么,但此行,还望公主保重。”
近来城中对刘芊妤的风评可不好,就连陈媛,在看见刘芊妤依旧死不悔改地和沈柏尘走近时,都生了厌烦。
女子千里迢迢赶来送信,孤身一人跪在地上,她曾是长安城中人人夸赞的世家贵女,娴雅温柔。
如今名声毁于一地。
陈媛眼眸中稍有晦涩,手中轻飘飘的信纸似有些沉重。
作者有话说:
霍余:为什么不让徐岒一分开走?
陈媛:女孩子果然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
加更在晚上~啾咪~
第55章
刘芊妤离开了,趁着夜色,有徐蚙一等人的掩护,沈柏尘根本没有一点察觉。
既然说是游玩,陈媛当然不会直奔洛劢城而去,她翻看着手上的信纸,上面笔墨不是很清楚地画着一张地图,似乎并非一气呵成,而是断断续续地好几日才临摹好。
陈媛想到什么,她将洛劢城的那张详细地图拿出来,和信纸上的一对比,就发现信纸上的地图是洛劢城终的一部分。
刘芊妤在信纸上很犹豫地写了三个字——安陵村。
很显然,刘芊妤不知从何处看见或听到了这三个字,但并不确定和这张地图有关,所以落笔的时候很犹豫。
等徐蚙一回来,陈媛将两张递给他,徐蚙一轻沉眸:
“如果她没有问题,那么玉清扇的秘密就在洛劢城了。”
先前都只是猜测,这张信纸上的地图则是确认了陈媛等人的想法。
陈媛有点心不在焉,恹恹地耷拉着眸眼,徐蚙一微不可察地觑了她一眼,低声问:“公主在想刘姑娘?”
陈媛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她就是觉得人和人当真是不同的,哪怕在同样的问题前,做出的选择也可能是截然相反的。
就如同她母妃,在面对自己心爱的人前,就做不到如同刘芊妤这般理智。
刹那间,陈媛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她下了命令:“明日在衢州休整一日。”
徐蚙一无声地看了她一眼,领命退下。
翌日,沈柏尘醒来时,才知晓公主下令在衢州城待一日再离开,车马劳顿,她身份尊贵,娇气些也很正常。
徐老和他一同而行,闻言,不由得拧眉,沉声:
“大津皇帝当真儿戏!”
玉清扇这么重要的事居然交给一位女流之辈,沿途嬉闹游玩,不堪入目!
沈柏尘眼睫轻颤了下,他唇色泛白,没有去反驳徐老的话,也没有出声赞同。
他一直记得,陈媛南下的目的本就是游玩,若一路南下并不停留,过于急功利切,只不过徒惹人怀疑罢了。
很快,有人敲响房门:“沈公子,公主午后要去观音寺上香,沈公子可要同去?”
沈柏尘有一刹那的错愕。
观音寺上香?
厄运缠身,沈柏尘从未有去寺庙上香这个举动,所以,在他的认知中,去观音寺上香的人多为……求子?
得亏陈媛不知沈柏尘在想什么,否则非得一脑子嫌弃。且不说她从未想过嫁人这件事,即使嫁人了,她也未必会有孕生子。
为何会想到去观音寺上香,不过是听说衢州观音寺很灵验,她闲来无事,不若去拜一拜,替他们这一行求得好运些。
午膳后,沈柏尘走出驿站时,陈媛已经坐在马车中了,她掀起提花帘的一角:
“沈公子可要和我一辆马车?”
话是这样问,但她明显给沈柏尘备了另外一辆马车,就跟在她这辆马车后面。
沈柏尘自然看得见,所以,他未曾讨嫌,垂眸:
“沈某身子不便,还是不了。”
陈媛笑吟吟地让他随意,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他身后垂着头的徐老,待他和徐老上了马车后,陈媛才轻眯着眸子松开了提花帘。
队伍出发,盼秋给她倒了杯茶水,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