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希昀
崔奕坐在案后,手里捏着一串奇楠珠子,神色倒是很平静,
“象征性派人去徐家拿人,差不多就结案。”
大理寺卿松了一口气,生怕崔奕一口要将徐家摁死,届时没法收尾。
“下官明白了。”
“你回头着重审窦勋,给我把程家的案子给翻出来!”
“遵命!”
崔奕在官署区待了一夜不曾回去,天亮又在朝堂上与徐淮的人掐了起来。
不过这一次徐淮并没有上朝。
他气病了。
他的?四个?子悄无声息被人杀了,他却还没法声张,大理寺派人来审问,他还得替徐然遮掩说是徐然昨夜就宿在小妾房里。
想方设法与这件军机要文盗窃案撇清关系。
崔奕啊崔奕,还真是心狠手辣。
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当初他怎么对程聪,现在崔奕就怎么对他!
好得很!
此仇不报非君子!
这边徐淮一党极力撇清关系,崔奕也没有咬着不放。
现在还不是动徐淮的时机,徐淮手握重兵,一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在没有万全的把握下,崔奕不会动他。
他留着徐淮还有用。
为了这件案子,崔奕整整三日没有回府。
程娇?也是从陈佑口中得知,她家的案子昭雪有望了。
“陛下今日清晨下旨,着三司重审程家之案,再有侯爷盯着,不会出岔子的。”
程娇?喜极而泣,抱着絮?哭了很久。
事实上,崔奕原先也没准备这么快下手,只是恰恰徐然与窦旸犯在他手里,他便心生一计,故意以军机要文失窃为由,借力打力一鼓作气拿下了窦家,给程家翻案。
只是这次到底是冒着风险的,徐然一死,徐淮不可能真的吃得下这个哑巴亏。
接下来这段时间,双方暗中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拉锯战。
程娇?很难见到崔奕,很多时候是他半夜回来,过来西厢房看她一眼,?个时候,她要么迷迷糊糊抱着他撒会?娇,要么沉沉睡着。
转眼两个半月过去,程娇?的肚子已经显怀,孕吐反应也渐渐消失,每日不仅吃得多,气色也红润了不少。
六月中旬正值酷暑。
程家的案子终于平冤昭雪,窦旸伤重死在了狱中,窦勋被午门斩杀,其他人不是流放便是没入宫中为奴。
崔奕将皇帝的圣旨交给程娇?时,她抱着圣旨在崔奕怀里哭了很久。
皇帝特地提拔她哥哥程云为五军都督府校尉,不久之后哥哥便可回京了,她也恢复了程家大小姐的身份。
“侯爷大恩大德,娇?永世难忘。”
如果不是崔奕,程家不可能这么快翻案,而且有没有机会翻案,都很难说。
六月底的京城,正是最热的时候,屋子里都镇着冰块。
崔家后宅只有程娇?一个主子,自然是什么都紧着她用。
外头燥热不堪,里面却是沁着一丝丝凉气。
崔奕这阵子乏得很,便干脆随她一道躺在榻上。
程娇?顺势抱着他的腰身,胸腔被这种情绪塞得满满的,感激难以言喻。
崔奕揽着她的身子,一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笑道,
“娇?,我是当朝宰相,平反冤假错案是我的职责所在,你不要觉得感激我,你没有欠我的,反倒是我该感激你,你怀孩子太辛苦了。”
他可是看着她的肚子一天天越来越大,?种初为人父的喜悦才渐渐落在实处。
他粗大的手掌在她隆起的腹部来回摩挲,忽然间有个什么东西踢了他一脚。
“等等!”
崔奕的手僵在?里,紧紧贴着她的肚子不动。
程娇?见他满脸惊奇,眼底皆是不可思议,不由好笑道,“怎么了?是不是宝?踢了你!”
“他真的踢了我!”崔奕眼眸雪亮,嗓音难掩惊喜,
大概这辈子都不曾像此时这般失态,他的心紧张到了极点,手小心翼翼再次贴着,静静等着肚子里孩子的动静。
不过宝?显然不太给他面子,踢了一下就不再动了。
崔奕等了好久不见动静,失笑一声,松开了手。
程娇?被他的样子给逗笑了,
“前几日我就告诉你,他能踢了,你不信。”
“哈哈!”这是崔奕?一次感受到孩子的真实存在,眼底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
程娇?侧身依偎在他怀里,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满足。
二人用了晚膳,崔奕便陪着她去后花园里散步。
“对了,娇?,窦旸死在了狱中。”
崔奕说到这里,语气有几分艰涩,窦旸在狱中表现很好,也很默契地没把?夜的事声张出去,配合着他说是偷盗军机文书,这一点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也省了他很多首尾。
窦旸这么做,自然是想得到程娇?原谅,但崔奕不会提,一个人错了就是错了,不是一点点悔改就能抹去他的罪恶,崔奕之所以提一嘴,是想让程娇?彻底放下这个人。
程娇?显然很久不曾想起窦旸,?一日她捡到?个布条,并没有傻到真的去见面,而恰恰崔奕早就安排人暗中盯着动静,便干脆李代桃僵演了?一出戏。
她垂下眸,眼中的笑意淡去,“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原谅他,如果不是窦家,我爹爹不会死,我也不会.....”
程娇?说到这里,眼眶一红就没说下去,扭头望着崔奕,
“侯爷,我哥哥大概多久回来?”
崔奕捕捉到她眼底?抹幽暗,猜到窦旸终究是她心中的伤口,也就不打算再提此人。
“半个多月,不过娇?,我马上要出一趟远门!”
“什么!”程娇?心下一紧,下意识拽住了他的袖子,
“侯爷您要去哪里?”
她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心里越发紧张,她实在是不能过没有他在身边的日子。
崔奕无奈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你爹爹可能在平阳发现了什么,我派人去了几次都毫无所获,我打算亲自去一趟。”
程娇?一颗心沉了下来,泪水蓄满眼眶,眼泪一颗颗往下砸,
“侯爷,外面凶险,现在徐淮一心针对你,我担心你离了京,他会对您下手,您可以不去吗?”她满脸央求。
崔奕神情温柔至极,用指腹轻轻擦着她的泪水,哄着道,
“不怕娇?,我是内阁次辅,这是我职责所在,我必须去。你好好的在家里,我肯定在你生孩子之前赶回来。”
“啊?要去这么久?”
程娇?急得眼泪直掉,拦腰抱住他,语无伦次道,
“非得您亲自去吗,你可以派别人去啊,朝中又不是你一个大臣,我不要,侯爷您不要去,娇?怕!”
一听说崔奕要离开这么久,程娇?心中慌乱不堪,没有他的侯府,对于她来说就是一口古井,了然无趣。
她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等着他回来,亲自给他纳鞋底绣衣裳,她像是一个小妻子,事无巨细关怀着他。
崔奕也十分不舍,但是朝政之事,他跟程娇?说不清。
“你放心,我一定回来陪你生产。”
程娇?眼眸一闭,眼泪双流,知道他心意已决是劝不住了。
崔奕注视着她?双湿漉漉的眼眸,心里软软的,眼底蓦然带着笑意,嗓音低沉道,
“娇?,你马上就要当母亲的人了,你要学着坚强,我也不打算娶别人,是一心想扶正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程娇?闻言脑子里轰了一下,呆呆凝望着崔奕,很努力消化着他的话。
所以,崔奕这是打算娶她?
些许是太过惊喜,些许是从未妄想过,现在崔奕这么提出来,程娇?整个人都傻了。
崔奕失笑一声,他的小丫头这是吓懵了,她眼眸挣得大大的,水汪汪的,跟宝石一般呈现幽亮的光泽。
程娇?的性格还需要历练,没关系,他可以慢慢教她。
瞧着她欢喜的样子,崔奕心里软得一塌糊涂的。
“傻丫头,你就没想过吗?”他捏着她的脸蛋。
程娇?鼻头一酸,泪意涌了上来,拽着他的袖子哭哭啼啼道,“我怕侯爷嫌弃我不懂事,我什么都不会.....”
哭了一会,立即想起自己若是当了主母,可不能这般柔弱,于是连忙将眼泪全部蹭到了崔奕怀里,然后板起小脸,努力装出很稳重的样子。
崔奕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程娇?白了他一眼,暗暗翘了翘唇角。
其实她在别人面前不是这样的,每次苏凌雪挑衅她,她总能平静淡然地应对。
可到了崔奕跟前,总是不自觉地就依赖他,仿佛有他在,天塌下她都不怕,他为她遮风避雨,他是她心之所向。
崔奕放出这样的话,是希望程娇?能慢慢学着管家,他也暗地里嘱咐了德全,等到程娇?生下孩子,家里的事得让她接手,德全笑眯眯应了。
接下来几日,程娇?帮着崔奕打点行装,六月三十这一日夜,崔奕悄悄离开了京城。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一路到平阳,他就经历了三次暗杀,对手一次比一次凶狠,好在他早有准备,只受了点小伤。
徐淮最近暗地里动作很大,看来给程家翻案烧了他的猴子屁股,崔奕心中不安,才决定立即把平阳之事查清楚。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