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月流火
她躲避的动作十分明显,陆珩很不喜欢,再一次不容拒绝地握紧她的手,说:“真的是小伤,已经处理好了。你没被吓到吧?”
王言卿摇头,陆珩办事非常小心,皇帝寝宫都被烧着了,陆珩的房子却一点事都没有。王言卿不敢碰陆珩,尽量不着痕迹地避开。但她每次有动作,陆珩就用力握住她的手,重新把她拉回来。如此两次后,陆珩淡淡瞥她一眼,问:“躲什么?”
王言卿又是急又是无奈,提醒道:“二哥,你小心伤口。”
陆珩救皇帝出来时遇到木头坠落,他用右臂挡了一下,小臂被火星灼伤。伤口看着恐怖,其实并不严重,养十来天就好了,远不如傅霆州伤得厉害。
但王言卿却像遇到什么大事,小脸沉沉板着,恨不得离陆珩三丈远,无论怎么说都不肯靠近。陆珩没想到受伤后未曾享受嘘寒问暖,反而引得她躲他。陆珩坐在灯下,颇为无奈:“真的没事,你不用躲这么远。”
王言卿哪里肯听,她连忙吩咐灵犀去取药箱。灵犀飞快觑了陆珩一眼,无声退下。指挥使以往并不肯让别人靠近他的伤口,不过现在看来,应当可以破例了。
灵犀取来药箱,然后就乖觉离开了。王言卿小心解开陆珩的衣袖,果真看到一截渗血的纱布。伤口是在现场包扎好的,当时外面还在着火,再加上皇帝昏迷不醒,陆珩不能耽误太多时间,所以处理的并不细致。王言卿看着歪歪扭扭的纱布,心疼道:“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外人只知道行宫着火,并不知道皇帝不见了,还差点被困死在火场。如今皇帝已经脱离危险,陆珩也不忌于和王言卿吐露实情:“今夜火起得仓促,伺候皇帝的太监看到火吓傻了,自己撞晕在屋子里,差点闹出大事。”
王言卿这才明白今夜的火灾竟然如此严重,难怪外面嚷嚷了那么久。王言卿问:“这伤是救驾时留下的?”
陆珩是一个十分周密精明的人,无论嘴上说得再好听,遇到危险他也不会往上冲,除非那个人不得不救。如今蒋太后亡故,皇后妃嫔没有那么重的份量,值得陆珩舍命相救的,唯有皇帝了。
而陆珩能平心静气地坐在这里和她说话,可见皇帝已无大碍。综合起来,不难猜出这伤是陆珩营救皇帝时留下的。
陆珩满意点头,卿卿果真冰雪聪明,和她说话就是省心。陆珩说:“我找到皇上时,皇上已经被烟熏得神志不清了。我赶紧背他出来,撤离时被火星砸了一下。”
陆珩说得轻描淡写,然而这其中不知有多少惊险。王言卿看着染血的纱布,心情十分沉重,不由轻声抱怨:“你是为救皇上才受伤的,太医都不好好替你包扎吗?”
陆珩说:“皇上还晕着,便是太医肯给我包扎,我也不敢用。太医能抽空帮我诊脉开药,已经算给我面子了。这种皮肉伤锦衣卫见多了,剩下的无需太医,让郭韬他们处理就足够了。”
一群大老爷们哪能指望他们仔细处理伤口,洒了药止了血就算完事。王言卿看着心疼,她拿起剪刀、镊子,小心把纱布掀开:“烧伤一定要仔细处理,不然以后会留疤的。二哥你忍着点,我重新替你包扎。”
陆珩其实并不在意留疤,但是王言卿这么认真,陆珩当然不会拦着。他看着她仔细凑在他的伤口前,一点一点掀开旧纱布,哪怕伤口上沾了几根毛屑也要剔出来,动作十分耐心细致。
她的呼吸轻轻扑打在陆珩的伤口上,不知道药物发挥作用还是烧伤作祟,那些地方酥酥麻麻地痒起来。陆珩手指动了动,王言卿察觉到,忙问:“我弄疼你了吗?”
陆珩忍住手臂上的酥痒,说:“没事。这么晚了,还让你看这些血腥,我担心你晚上睡不好。”
王言卿摇摇头,道:“这有什么。不把你的伤口处理好,我才睡不着呢。”
王言卿并非被针扎破指尖都要大惊小怪的闺阁小姐,她对处理伤口十分熟稔,想来失忆前也做惯了。王言卿用十足的耐心将旧纱布清理干净,她取来酒,将一个棉花团打湿,小心地沿着伤口边缘擦拭:“二哥,烫伤必须清洗干净,可能会有些疼,你忍一忍。”
她说这些话时低着头,睫毛下敛,在灯光中投下细密的剪影。她的脸离陆珩手臂很近,呼吸若有若无拂在皮肤上,像是一根羽毛在细细搔动。
她的头发从耳边掉下来,耷拉在眼前,王言卿没空搭理,由着它们去了。
陆珩看着这一幕,都感觉不到烈酒接触血肉的刺痛。之前包扎伤口时锦衣卫也用酒处理过,不过他们是直接拿着酒坛往他伤口上倒,陆珩以前也是如此,早习以为常。他第一次见到这么斯文的包扎方式,酒触碰在他的伤口上,凉凉麻麻的,清新的宛如在调情。
陆珩常年握刀,身上的肌肉都是自然锻炼出来的,不及那些壮汉孔武虬结,但修长结实,耐力和爆发力更好。他穿着飞鱼服时显高显瘦,但解开衣服并不苍白,此刻他的手臂自然搭在桌几上,哪怕没有用力,小臂上也现出流畅而明显的肌肉线条。
王言卿葱白一样的手指按在他的手臂上,对比十分悬殊。陆珩看了一会,渐渐有些心猿意马,颇想知道这双手按在其他地方是什么感觉。
陆珩看了一会,忽然伸出另一只手,将她鬓边的碎发挽到耳后。王言卿怕碰疼了陆珩,忍着没躲。陆珩将她的头发整理好,突然问:“卿卿,你今年十八了吧?”
王言卿眼睛飞快朝上瞥了一眼,依然专注于手里的动作,声音里难掩冷淡:“你问这个做什么?”
哪怕王言卿不似普通闺阁女子一般娇怯扭捏,也不代表她喜欢听人谈论她的年纪。天底下所有女人,无论身份老幼,没有人愿意听到她又长了一岁。
陆珩浅笑,灯光将他眼瞳映亮,仿如落日余晖,浮光跃金,看不出里面的真实情绪:“卿卿,怪陆家对不起你,连累你陪我守孝。我倒没什么要紧,但你是女儿家,青春耽误不得。等我父亲三年孝期守完,你都二十岁了,万一耽误了你说亲,我可过意不去。”
王言卿低着脸,哪怕看不清表情,也显而易见情绪不高。陆珩感觉到伤口有一点点痛了,他暗暗挑眉,继续说道:“我当然并不是催你。我是说如果,如果孝期结束后没有好人家提亲,你就索性住在陆家吧,怎么样?”
“住”有很多种理解,王言卿换了个新棉团,用酒打湿,垂着眼睛道:“二哥以后总是要娶嫂嫂的,婆媳难处,姑嫂更难处。等未来嫂嫂进门,见屋檐下住着和陆家毫无关系的我,岂不是麻烦?”
陆珩煞有其事地点点头,道:“卿卿担忧的有道理。既然难以两全,那只好不给你娶嫂嫂了。”
王言卿听到他说难以两全时,心重重一冷,差点把手里的酒洒出来。没想到他却说不娶嫂嫂,王言卿尽量装作平淡地夹起棉花团,说:“二哥青云直上,位高权重,今日之后,恐怕又要升官。将来陆府迎来送往少不了女主人,二哥哪能不娶妻呢?”
“对啊。”陆珩扫过桌面洒出来的酒滴,淡淡接道,“我一步步往高走,不就是为了让自己活得舒心吗?卿卿远胜天下其他女子,有卿卿陪我,我还要别人做什么?”
第71章 卑劣
陆珩说完后,一瞬不瞬盯着王言卿的表情。
陆珩最开始抓王言卿是为了和傅霆州谈条件,后面发现她失忆,他出于某些恶劣的心思,顺势装起她的二哥。
王言卿是一个辨别谎言的天才,想要骗过她,就先要骗过陆珩自己。陆珩假想自己家里有一个从小养大的妹妹,不断在想象中填充两人相处的细节,慢慢的,陆珩完全浸入自己的谎言,仿佛他真是王言卿的哥哥。
但是,假的终究是假的,编的越细,后期揭穿就越难堪。曾经陆珩没想过收尾的事情,他抓王言卿只是为了报复傅霆州,王言卿得知真相后的反应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然而上巳节时王言卿偷藏傅霆州,淇县时傅霆州将王言卿掳走,不久前和傅霆州的对峙……陆珩心中愈来愈强烈的嫉恨和不悦告诉他,他可能把自己算进去了。
他对王言卿的感情已经超越了做戏和利用,哪怕他屡次提醒自己,但王言卿还是一步步侵入他的生活。破例一次后,后续妥协越来越多,渐渐地,他习惯了无论什么时候回家都有人在等他,习惯了下雨时有人为他送伞,习惯了她笑着看他,软软地叫他二哥。
——如果不叫二哥,换成其他称呼,会更好。
他不想看到王言卿和傅霆州靠近,拒绝想象王言卿回到傅霆州身边,看着王言卿时,会产生更进一步的念头。陆珩是一个身体健康、血气方刚的男人,他很轻松地就意识到,他对王言卿生出了感情,男人对女人最原始的那种爱与欲。
大明传承至今已近两百年,龙椅上换了好几代皇帝,但洪武皇帝的铁血强硬融在朱家人的血脉里,一直流传下来。包括洪武皇帝一手创立的文武官制度,独属于明朝的锦衣卫,也延续着谁强谁才能活着的作风。
大明朝压抑而凶悍,铁血而强权,陆珩在最靠近君权黑暗的锦衣卫世家长大,很早就明白,做决定要仔细,但出手要快,不主动出击的人永远只配当羊。陆珩天性多疑谨慎,然一旦明白自己的想法,他很快就开始行动。
他未婚,王言卿未嫁,正好结成一对,至于傅霆州,谁管他怎么想。趁现在王言卿还失忆,赶紧将事情定下来,希望他不要倒霉到在洞房前一天王言卿恢复记忆。
陆家的事完全由陆珩做主,只要他看中了,写信通知母亲就行,连婚宴都不必母亲操心。这里面他唯独算不准王言卿,毕竟,王言卿以前对傅霆州情根深种,之前陆珩半开玩笑试探她时,她对留在陆家十分抗拒。
陆珩实在不懂,傅霆州到底哪里值得她死心塌地,哪怕失忆,她的潜意识里也忠于傅霆州。陆珩仔细观察着王言卿的反应,王言卿垂眸,看不清眼睛里的神色,她停了一会,道:“二哥,这是终身大事,不能开玩笑。”
陆珩紧紧盯着她,道:“你看我像是开玩笑吗?”
他进攻性极强,王言卿低着头都感觉到他的目光锁在她身上,侵略意味十足。王言卿有一刹那的茫然,还没想好便下意识问了出来:“可是,镇远侯要迎娶永平侯府的小姐,张首辅、武定侯等各自攀儿女亲家,朝中关系这么复杂,二哥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娶妻哪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文官和武将隔阂很深,彼此都看不上,但他们集团内部却相互联姻,不断用儿女亲事巩固联盟。傅霆州娶了武定侯的外甥女,张首辅的孙女嫁给尚书家的儿孙,由此可见一斑。
陆珩算是文武势力外另一股制衡力量,他倒向任何一方都会导致朝堂大洗牌,朝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陆夫人的位置。娶一个妻子就能得到许多方便,他这么清醒的人,会甘心放弃现成的好处吗?
他现在念及兄妹情谊,不在乎这些,等日后看着镇远侯等人得到岳家助力,他们的高门妻子在社交场上长袖善舞、风生水起,而陆珩却形单影只,做什么都只能靠自己,真的不会心生怨怼吗?
王言卿不敢赌人心。与其到时候相看成厌,不如最开始就不迈出那一步,给彼此都留下一个体面的回忆。
王言卿语气似乎在推拒,但陆珩听到却长松一口气。她纠结于客观困难,而不是矢口否决,这实在是一个好现象。陆珩唯独怕王言卿不愿意,只要她不排斥,无论多少问题陆珩都可以解决。
陆珩问:“卿卿,你觉得为何本朝后妃大多出自民间,少有高官之女参选?”
这个王言卿知道,这是洪武皇帝立下来的规矩:“预防后宫干政。”
“不完全是。”陆珩说,“洪武皇帝是一个……主见很强的人。在他看来,只有他们老朱家挑别人,万万没有别人挑朱家的道理。不允许官员、公侯送选,那么能晋级的都是聪明、美丽或者温柔的女子,每朝皇帝喜欢什么,就尽可选择什么类型。在洪武皇帝看来,都已至九五至尊,如果还要看别人的脸色睡女人,那还有什么意思?”
陆珩说完低低咳了一声,他也知道在未出阁的姑娘面前说“睡女人”有些粗俗,但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陆珩十分从容地看着王言卿,说:“我幼时伴读兴王府,认真研习过洪武皇帝留下来的祖训,觉得洪武皇帝之言有如圭臬,十分在理。”
陆珩自认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多少还有点原则。他确实一心权势,可是他喜欢的是向上攀爬的过程,而非登顶后所带来的权力、财富、声望。他像不知疲倦一样奔波在锦衣卫之中,时刻琢磨着如何自保及如何算计人,无非为了活得更随心所欲,再不必看别人脸色。他难得遇到能让自己放松的人,为什么要为了一些所谓“好处”,放弃独一无二的她?
京城公侯小姐有很多,但能激发他的胜负欲和占有欲,让他愿意冒风险尝试婚姻的人,唯她一个。以前没感觉也就算了,现在都有了心属的人,再为了某位贵族小姐父兄的权力而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甚至为了子嗣和对方行房,这是在干什么?陆珩就算再没底线,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事情。
他能为了自己活得舒心而坚持不娶,就能为了自己喜欢的人,摆平一切阻碍。何况,王言卿担心的那些事情,根本不足以成为阻碍。
从他十二岁起,陆家就没有任何人能主他的事,他的妻子由不得别人指手画脚。皇帝那边陆珩并不担心,陆珩如果娶了王言卿,相当于放弃妻族势力,不会倒向朝中任何一派,并且永远得罪了傅霆州、郭勋一系,以后只能依靠皇帝。皇帝会更放心地用他,陆珩也不必担心岳家人犯蠢,牵连到他。
若非要说的话,陆珩这段时间作出来的死,反倒挺难解决。
扯出一个谎言,就要用无数谎言弥补,陆珩现在就到了骑虎难下的地步。他无法告诉王言卿实情。他要怎么说呢?难道说他是陆珩,但并不是她的兄长,而是暗算她的人。他扮演着和她亲密无间的好哥哥,其实,落崖那天陆珩才第一次见到她?
可能王言卿反手就会给他一刀,并且立马跑回傅霆州的怀抱。陆珩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将无耻进行到底,先把生米煮成熟饭,失忆的事慢慢再筹谋吧。
陆珩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意思再明显不过。王言卿听着神情却冷淡下来,睡女人?
他想把她留在身边,只是贪恋她的容貌身体,不甘心放她嫁给另一个男人吗?说白了,这只是占有欲罢了。
王言卿也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想法,她是孤女,承蒙陆家庇佑,成年后嫁给养兄似乎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她醒来后绝大多数时间都待在陆珩身边,她最明白他有多聪明、强大、能干,尤其难得的是对她体贴入微。无论出于哥哥还是男人的角度,他都尽臻完美。她在他身边自在轻松,私心里觉得一直这样过下去也挺好。
但陆珩再一次将婚嫁之事摆上台面时,王言卿却退缩了。她并不排斥在二哥身边生活,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仿佛这种事情不该如此草率地决定。
陆珩看出来王言卿在犹豫,他不想听到她拒绝的话,在她开口前就拦下来:“卿卿,不要考虑任何外因,你只需要想你愿不愿意。”
陆珩眼神坚定,语气沉稳,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王言卿莫名觉得对不起二哥,垂眸说:“我不知道。”
陆珩心里默默骂了一声,为什么要问这句话,现在好了,得到一句“不知道”。陆珩依然维持着微笑,温和问:“卿卿,你现在有心仪的人吗?”
王言卿低头不语,陆珩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不让她躲。他再次问:“卿卿,你有喜欢的人吗?”
王言卿脸颊被迫抬起,她睁大眼睛看着他,眼瞳像鹿一样,茫然无辜地摇头。陆珩暗暗松口气,心想幸好她摇头了,她要是真说出一个名字,他非派锦衣卫去暗杀此人。
陆珩又问:“你在陆家可有不顺心之处?”
这回王言卿摇头的动作坚定许多,陆珩说:“那就是了。你没有心仪之人,也不厌恶待在陆家,这就说明你愿意。反正孝期还长,你可以慢慢想,等你想通了就来找我。剩下的事我来安排,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陆珩顿了顿,又说:“但我希望,在你没想清楚之前,把我摆在第一位。省得我们理解不同,下次再发生你被其他男人骗走的事情。”
王言卿听到,赶紧解释:“二哥,我今日并不想和镇远侯走,我只是想试试他话语真伪。”
“哦?”陆珩慢悠悠问,“试出来了吗?”
“他在骗我。”王言卿十分坚定,冷着脸道,“一个连真话都不敢说的男人,简直令人鄙夷。以后,无论他说什么我都不会信了。”
王言卿在骂傅霆州,陆珩却沉默了。他停了瞬息,无意般问:“如果日后他加倍弥补你呢?”
“那是他的事情。反正,我不会再信任一个卑鄙之徒了。”
王言卿说的斩钉截铁,可见这是她真实想法。陆珩笑了笑,眼神却沉寂下来。
王言卿替陆珩上了药,重新包扎好。期间两人都很沉默,王言卿悄悄瞥了陆珩一眼,发现他若有所思,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王言卿第一次被人当面求娶,心中本来有些羞涩,然而陆珩心神不属,她的心情也沉下去。她默默收拾好药箱,合上想起什么,犹豫问:“二哥,今日我行事冲动了,镇远侯没事吧?”
陆珩正想着以后她发现真相怎么办,乍然听到傅霆州的名字,一霎间眼神都变了。他微微眯眼,问:“你还惦记着他?”
王言卿道:“他毕竟被我所伤,万一出什么事……”
“他没事。”陆珩冷声道,“就算他有事也是活该。你怜悯他做什么?”
王言卿依然叹气,她并不后悔捅那一刀,愿意承担一切后果,但她怕牵连陆珩。傅霆州毕竟是侯爷,万一傅家借此弹劾,二哥正在风口浪尖,岂不是麻烦?
陆珩看到王言卿担心另一个男人,实在扎眼极了。他突然伸手,将王言卿拉到自己怀里。王言卿猛不防被拽倒,又怕撞到他的伤口,慌忙躲避:“二哥!”
这种时候听到这个称呼可谓火上浇油,陆珩右手臂刚刚包扎完,还没有束好衣袖,他手臂握在王言卿腰上,手掌轻而易举就箍住王言卿半边腰肢。王言卿稍微一动,陆珩的手指就危险地收紧:“别动。”
王言卿感觉到危险,僵硬停下。王言卿靠在陆珩怀里,他单臂就能把王言卿完全圈住,夏日衣衫薄,陆珩能清晰感受到手掌下纤细柔软的楚腰,幽冷沁人的体香,和她身侧绷紧了、微微颤抖的曲线。
陆珩顺着王言卿的腰肢摩挲,王言卿尤其明显地感觉到这次和以往不一样。她声音紧绷着,道:“二哥?”
陆珩惩罚性地在她腰上掐了一下,说:“我不喜欢你在我身边时想另一个男人。”
王言卿觉得很冤枉:“我没有,二哥……”
她没说完,又被陆珩掐了一下:“叫我什么?”
王言卿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她一直都叫他二哥,哪里有错?王言卿抿抿唇,说道:“二哥摆惯了指挥使的威风,故意找我的茬来了?我询问镇远侯是怕给你惹事,有意提醒你,你还责怪我?”
“胆子不小,这种时候还敢挑衅我?”
“实话而已。你冤枉人,还不许别人伸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