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二月
明蓁轻哼一声,不与他计较。不过心中也是希望如此,锦云这样好的女子不该被辜负。
过完上元节,县衙开印处理政务。不过几日,朝中八百里加急文书便宣告各地,朝中今年重开武举,一应章程承袭旧例。
济州府定在二月十八日,文举院试过后,加开一科武举院试。
只有在武举院试中通过比试考中武生之人方可参加九月的武举选拔。
何修之第一个得知此事,顿时欣喜若狂。这几日他脑海里都是袁锦云的身影,也终于想明白自己的心思,不再犹豫不定。
赶在袁锦云离开那日,何修之终于追了过去。
“锦云,我已禀告了父母,等到通过武生选拔之后,便会登门向袁将军求娶。”
袁锦云呆呆看着他,回过神来,心中还是有些火气。
“那若是你通不过武生选拔呢?”
何修之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愣了一下,他急忙表态。
“不会的,为了能娶你,我也要努力通过。”
袁锦云心中甜滋滋的,面上依旧一脸冷意,她放下车帘不再理会他。
“随便你。”
马车远去了,何修之依旧立在原地傻乐,他一定会通过选拔的。
第52章
过完上元节, 陈员外原本要动身去京城的,因为武举之事也不得不耽搁了下来。
陈员外先前一直不同意陈霖淮考武举,如今见他依旧不改初心, 便特意将他叫到书房, 父子二人深谈了一次。
陈霖淮知道他爹是心疼他,不忍心看他吃苦。可他如今也在台县大营训练了这么久, 和兵士们一起摸爬滚打,早就和从前不同了。
“爹, 您就让儿子去吧,儿子对兵营已经熟悉了,也喜欢那里。儿子一定会好好考,争取中个武举人回来,绝对不会给您老人家丢脸的。”
“淮哥儿, 你可知爹为何不允许你考武举。你在台县大营做了这么久, 应该也看出了兵营中的不少陋习吧。”
这话陈霖淮无从反驳, 自从他当了这个百夫长已经在极力规避,但许多事是他有心无力的。
比如比说兵器陈旧, 刀剑甚至都有了锈迹豁口。冬日的兵服单薄,只有一层薄棉, 根本就无法抵抗风雪, 甚至于这几月已经开始拖欠兵饷。
“自从朝廷在边疆赔款议和, 十几年来鲜有战事发生。朝中重文轻武, 克扣兵饷之事都是寻常。更有朝中重臣倒卖军粮、挪占军需, 这些直接导致边疆兵士怨声载道,甚至结伙出逃。这样的朝廷值得你一心为它卖命吗?”
这话也只有父子二人关起门来密谈, 若是被外人听到了, 定会指责他们大逆不道。便是陈霖淮也是一惊, 只因他爹以往只顾着做生意,从未和他谈论过朝政之事。
陈霖淮沉思了片刻说道:“从前岳父也曾和儿子说过这话,他辞官归乡便是看不惯朝中奸臣当道,又不愿委屈自己与他们周旋才抛弃前程的。儿子不像岳父读过那么多的圣贤之书,也没有什么救民于水火的远大抱负,儿子考武举只是想谋个前程。将来若是为将,儿子绝不会让自己和手下的将士沾染那些陋习,能保一方平安,就足矣。”
听了他的话,陈员外沉默许久方才叹了口气。
“既如此,你便去吧,为父也不多说什么了。”
“真的,爹,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陈霖淮开心的几乎要跳起来,他虽打定主意要考武举,但能得到他爹的支持就更好了。
见他还是这般孩子气,陈员外唇角弯起,不免多了几分笑意。转眼间,他已经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和抱负,陈员外深觉欣慰。
“明日我便要启程去京城了,淮哥儿,家中的一切就要靠你担着了。”
往年陈员外也经常出门做生意,短则月余,长则大半年,陈霖淮并没在意。
“爹,放心吧,你不在,儿子一定守好家。”
陈员外出门这日,陈霖淮和明蓁一早便来相送。
用过饭食,陈员外招呼他们来到了东厢房。
东厢房的长几案上还是摆着那个熟悉的白釉刻花缠枝圆腹罐子,罐子前已经供上了三注清香。
和以往一样,陈员外带着他们夫妻虔心叩拜。起身后,陈员外依旧站在原地静默了片刻 。
”爹,时辰不早了,您该出发了。“
陈员外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二人,目光和煦。
“爹走后,你二人要相互扶持。淮哥儿要忙着考武举,淮哥儿媳妇你就多费心照应一下商号的生意,有什么不懂的和安叔商议即可。家里的事也是如此,有成伯帮衬你,我也放心了。”
明蓁心中有些异样,但还是恭敬应下。
“爹,我帮您准备了一些衣食,都交给护院了。您路上也要保重身体,不要过于劳累。”
陈霖淮和明蓁一直将他送到院外,陈员外踏上马车,回头摆了摆手。
“你们二人回去吧!”
“爹!”陈霖淮突然开口叫住他,面上的笑容明媚。
“您早些回来,儿子等着您送我进武举考场呢。”
陈员外只愣了一下,随即便笑着点头。“好!爹答应你。”
送走了陈员外,明蓁和陈霖淮的日子还是和从前一样。
这大半年,陈霖淮一直勤于练武,对武举并没有什么惧怕的,只是哨兵营那里的事务多了起来。
年后,运河漕运恢复,哨兵也正式开始在河面巡逻。陈霖淮上任之后,苦抓哨兵营的训练,如今也终于见了成效。
哨兵巡河第三日,陈霖淮便带人抓住了两名水贼。
这二人撑一艘小船,往来于台县水域,经常趁着商船夜间休息时上船偷窃,也是惯犯了。
将这二人扭送去参将府,袁将军大为赞赏,专门表彰了台县哨兵营。
陈霖淮却不以为意,不过是两名小毛贼而已,他觉得并不是什么大功劳。
明蓁却不同意:“夫君不要过谦,这两人虽是小贼,可是这两年也偷了不少商船。对于被偷的人家的来说,那些银子可能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他们对这些贼人可谓是恨之入骨。夫君抓获这些贼人,他们定是感激的。而且也能避免以后再有商家受害。”
听她这么一说,陈霖淮顿时便有些不好意思。但明蓁开口夸他,他心中更多的是得意。他也不敢懈怠,忙着去书房继续研读兵书,准备武举考试。
年后明蓁铺子里的生意更忙了,有李娘子和桂香在,她也不需太过操心。倒是何夫人专程将明蓁请去,特意问起袁锦云的事情。
何修之已经向父母禀告了想娶袁锦云一事,何大人虽意外,考虑了一下也就答应下来。
何家在京中是世家大户,家中子弟都是走科举正途,从武之人并不多。何修之诗书不精,即便是逼着他读书,这辈子也不知道能否科举得中,倒还不如从武,还能搏个功名。
既然如此,和武将世家袁家结亲也是一门好亲事。
何夫人那里不免多想一些,她更在意袁锦云的品性。
“袁夫人早逝,袁家也没有女主人,我想要上门拜访都不得门路。听婉儿说起,上元节的时候,袁小姐还曾来台县找你。”
明蓁笑着点头,“正是如此,我与锦云一见如故,甚是亲近。夫人也知她家中情况,她母亲已逝,家中弟弟还年幼,也没有亲近的姐妹,便喜欢来找我相陪。”
何夫人听她说起这些,不免多了几分心疼。到底是个小姑娘,没了亲娘,府中还是姨娘当家,确实可怜。来找亲近的姐妹玩耍也没什么,倒也不能说她不守闺训。
“你也不是外人,我就和你直说了。修之对袁小姐有意,想要求娶她为妻。别的我不担心,只是修之本就不是稳重之人,我怕他和袁小姐脾气不和,万一成婚后小两口多有口角,这于两家面上都不好看。”
她这也是一片爱子之心,明蓁岂能不知。
“夫人,锦云是袁将军独女,自小受尽宠爱。但她并不骄纵,性子很是直爽,没有什么心机,也不是个会使小性之人。但凡和她接触过的人都会喜爱她的。”
这下,何夫人的心便放下了大半,对这桩婚事也就乐见其成,如今便等着何修之考中武生了。
进了二月,最先开考的是文科童生试。今年姚明谦和姚明举都要参加考试,姚明谦是第一次下场,明蓁和母亲不免担心了一些。她们还特意起早去南隐寺上头香,为弟弟讨个好彩头。
童生试要考三场,第一场是在台县县衙由本县的知县和学政主考,第二场的府试和第三场院试都要去济州府考,分别由州府和省城的学政主考。
县试考罢,不几日便张榜公布,明谦得中案首,姚明举也榜上有名。
明蓁很是替弟弟高兴,明谦虽年幼,但却很是沉稳。
“大姐,不过是县试第一名,不算什么的。当年二姐夫参加童生试可是连中“小三元”的。”
孟玉堂的才学是众人皆认可的,但明蓁觉得自己的弟弟也不会差了。
因着姚家两兄弟都过了县试,虽不准备大肆张扬,但姚家还是摆了两桌宴席,自家人聚在一起热闹了一番。
明蓁和明珠都回了娘家,分别送来了贺礼。
男子那桌,孟玉堂将自己参加童生试的一些经验讲给明谦兄弟二人听,席间倒也其乐融融。
女子这桌,气氛却有些不佳。如今明举的娘子刘巧娘身怀有孕,曹氏心里心里欢喜。
更不要说明举前两年考县试总是落选,今年却一举得中,她便认定刘巧娘腹中的孩子是个有福气的,对她的态度也大变,处处照顾。
明珠看着心中有气,“娘,你也不要太过欢喜,万一大嫂怀的是个丫头呢?”
曹氏气得恨不得打她几下,“你都是要当姑姑的人了,能不能说几句好话。你大嫂肚中的侄儿今后还能给你撑腰呢!”
明珠很是不屑,什么侄儿,明明就是个丫头。
明蓁和母亲说着话不理会二婶这边,“娘,夫君原先在济州买下了一处宅子。等到明谦和大哥去济州考试时,住在那里便可。家中还有几名下人在,也能照顾好了。”
曹氏一听,脸上笑开了花。
“还是明蓁想得周到,那你可要帮你大哥打理好了,衣食住行都要考虑齐全。你大哥可是要去考秀才的,万不能有一点错漏。”
“二婶这么说,我可不敢担责。济州毕竟离着台县一二百里,我家夫君也是要参加武举考试。明谦和大哥那里我怕是照顾不周全了,若是二婶担心,不若给大哥另寻住处。”
明蓁面上虽带着笑意,说出来的话却是丝毫不留情面。她关照娘家兄弟自是会尽心尽力,可听二婶的意思,怕是将大哥能否得中都归结到她身上。若是大哥考不过秀才,难不成还是她照顾不周的缘故吗?
周氏也是一样气愤,“明蓁说得对,二弟妹,不若你还是另外为明举找个住处,寻可靠之人照料为好。”
曹氏哪里有本事去济州给儿子找更好的住处,她面上有些尴尬,忙赔笑道:“大嫂,我不是那个意思。明举住在明蓁那里就很好,都是一家子兄妹,明蓁肯定会尽心的……”
刘巧娘也忙替婆婆赔罪,“妹妹莫怪,如今我身怀有孕不能亲去济州照顾夫君,有劳妹妹操心了,我这里先谢过了。”
说着话,刘巧娘还要起身施礼。她是个孕妇,明蓁那里敢让她乱动,忙阻止她。
“大嫂,快坐。,你若是放心大哥住在我家中,我自是不会拒绝的。”
她一直知道二婶的为人,但刘巧娘自从嫁到姚家从未和她有什么冲突,看在她的面子上,明蓁也便不计较了。
明珠一直愣愣坐在那里,她思来想去总觉得哪里不对。盯着明蓁仔细打量几眼,她忽然开口问道:“大姐,你公爹去京城还未归来吧?”
明蓁不免有些惊讶,公爹外出经商并不是什么隐秘之事,也无需隐瞒。但她和明珠没有什么往来,更不曾谈起过家中的事,明珠她怎么知道公爹去京城的?
“妹妹怎么问起此事,我公爹去京城谈生意,确实还未曾归来。”
明珠的笑容有些诡异,“大姐,你夫君不是最孝顺不过吗?怎么没有去路上迎一迎他爹呀?”
明蓁的脸色冷了下来,“此事就不劳妹妹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