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仙苑其灵
片刻后,碧喜忽然一咬牙,将门狠狠关上。
她快步走到桌前,拿起水杯一饮而尽,随后拉开凳子一屁股坐下,她将手心伸到她面前,郑重其事地对她道:“把香囊给我!”
月底,陆渊按照老规矩来永安侯府给长公主行针把脉。
每年越是到这个时候,蚊虫越是疯了似的喜欢绕人,林月芽熬夜做了好几个香囊,她带着小桃和碧喜来到格兰院外,知道陆渊还未离开,便刻意避讳没有进去。
碧喜端着林月芽送长公主的香囊,站在院里候着。
祝梨坐在廊上休息,他左看右看,觉得碧喜十分眼熟,忽然记起,第一次看到林月芽时,她身旁跟着的就是这个丫头。
祝梨笑着冲碧喜点点头。
碧喜也认出祝梨,知道他就是跟在陆渊身边的侍从,她记得林月芽说过,那香囊尽可能交到祝梨手上,最好不要直接和陆渊碰面。
她四处打量,此时主院里伺候的下人太多,实在不敢就这样冒然过去。
又等了一阵,洒扫的人走了,只有一个嬷嬷坐在院里的石凳上休息,她哈欠连天时不时合眼养身。
碧喜这才准备行动,她佯装站得腿酸,晃了晃小腿,慢慢悠悠走上长廊,她从祝梨身边走过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将袖里藏的那个香囊抖落出来。
香囊落地的瞬间便被祝梨看到。
出自陆渊之手的东西,祝梨再熟悉不过,他脚腕一勾的同时,装作不经意地抬了下裤边,眨眼间香囊便被甩了进去。
夜阑将深,云腾院的书房内,李萧寒正在看叶默近日来修撰的文综。
一位侍从正在同李萧寒禀报这几日春和堂的琐事。
说到今日林月芽给府中长辈送香囊的时候,李萧寒忽然抬眼,“我没记错的话,今日是陆渊来府邸行针的日子?”
侍从点头道:“侯爷说得正是,林姑娘刻意避讳,没有进格兰院,直接去了松兰院,是碧喜姑娘进去送的。”
李萧寒沉吟片刻,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他将文综合上,冲侍从挥了挥手,起身朝春和堂走去。
与此同时,陆府内,祝梨这才抽了工夫,将香囊交到陆渊手中。
“公子,这是白日里在侯府的时候,林姑娘偷偷托人送来的。”
陆渊将香囊拿到手中,细细看了一番,最后蹙眉道:“速去将剪刀取来。”
作者有话说:
李萧寒:这……又当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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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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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香囊收线的部分和之前有细微的差别, 所以陆渊看出这个香囊是被拆开过的,只有熟悉女红的人才能觉出不对来。
陆渊将香囊打开,这里面的草药没有变动, 只是最中间有一条不起眼的红色碎布条,只有指甲盖打小。
这布条上拿白线绣了一个极小的字。
看到这个字, 陆渊神情明显不对。
祝梨眯着眼看了半天,才看出是一个“子”。
他想了片刻,问道:“公子, 林姑娘是想求子吗?”
侯爷还未取妻, 肯定是不会让林姑娘怀子嗣的,林姑娘应当是想早些要了子嗣来傍身。
陆渊没有回答,依旧望着那小布条出神。
祝梨在旁边不由又道:“可是公子有什么办法呢, 总不能在避子汤里动手脚吧,咱们又不能日日去侯府……”
陆渊终于放下布条,他蹙眉合眼,烦闷地揉着眉心, 祝梨也不再出声,倒了盏茶推到他面前。
许久后, 他睁眼叹道:“她是要绝子嗣,不是求子嗣。”
“这、这……”祝梨当即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不可思议地望着陆渊,他从不质疑公子的聪慧, 只是林姑娘的诉求实在太匪夷所思, 祝梨一时不敢相信。
陆渊将那小布条重新拿起,他抚着上面的针线道:“在如此小的布条上绣字, 一般人皆会选择用最简单方便的平针绣法, 可她竟然用的是回针绣。”
祝梨虽然不会绣活, 可他时常见陆渊做,耳目濡染也知道一些,听到这儿,他顿时恍然大悟,“这回针绣俗称切子!”
陆渊点头不语。
祝梨莫名手心里出了一层冷汗,他少有的气息开始不顺,“公子,这事您要管么?”
祝梨是想劝他不要管的,可一时说不出口,他从未见过公子对那个女子这样上心过,可到底那女子不是寻常人家的姑娘,祝梨实在不愿公子和侯爷彻底决裂。
如今整个上京,怕是没有人会愿意主动招惹李萧寒。
见陆渊望着窗外陷入沉默,祝梨还当他是不打算管了,刚刚松了口气,却听陆渊忽然开口:“自然是要管。”
既然她都求到他面前了,他如何能做事不理。
只是李萧寒没有那样好应付,他必须慎之又慎,在一定不会伤害她的前提下,助她一臂之力。
“可、可……”祝梨一下就着急了,他来到窗前挡住陆渊的视线,蹙眉道,“公子,且不说这样做会得罪侯爷,便是您出手了,也会伤了林姑娘的身子啊,也许林姑娘是受了什么委屈,一时想不开才有了这个打算,若是咱们当真了,日后她岂不是更加难过!”
祝梨说得有道理,这也是陆渊愁闷的原因。
陆渊再次蹙眉合眼。
晚膳过后,林月芽在院里的长廊上踱步消食,等天色沉下,她回到主屋让小桃将灯都点亮,随后从柜中取出笔墨,开始练字。
前几日没明没黑的做香囊,今日好不容易得闲,她又这个点开始练字,季嬷嬷估算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就开劝她,“姑娘,已经半个多时辰了,咱们歇歇眼睛,明日晌午光线好的时候咱们再练吧?”
林月芽摇头道:嬷嬷不用管我,让我自己静静。
季嬷嬷还想说什么,碧喜拉她衣袖,冲她眨眼,季嬷嬷也觉出这两日碧喜和林月芽都透着一丝古怪,可到底哪里怪,她说不出来。
见劝说不动,季嬷嬷只好拉着碧喜来到院里,小声问道:“姑娘这几日到底怎么了?”
碧喜已经失言过一次,这次她绝对不会再多嘴,“没怎么啊,嬷嬷怎么这样问?”
季嬷嬷在她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你们俩啊,还防着我?”
碧喜耸肩道:“真的没事,不信你问姑娘。”
“她要是会说,我还至于拉你过来问?”季嬷嬷又急又气,“姑娘年岁小,许多事想得不周全,你若是跟着她瞎胡闹,万一惹出什么事端来,可如何是好?”
碧喜知道季嬷嬷说得在理,自打林月芽那日让她去寻绝子药开始,她已经好几日都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可在如何担忧,她也不能将那事说出去,便是季嬷嬷也不可以。
见碧喜忽然沉默,季嬷嬷当即就拍了腿面,压着声问:“可真是做了什么糊涂事?”
碧喜连忙看了眼屋里,随后立即摇头,“嬷嬷别瞎猜了,若是让旁人听到对姑娘不好,怎么嬷嬷这样大岁数,还不懂这些吗?”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还学会反咬她一口了。
季嬷嬷当真是被碧喜说愣了一瞬,待反应过来时,碧喜已经脚底抹油重新钻进屋里。
季嬷嬷着急上火,索性不跟着进去再添堵,她拿着大扫把走上长廊。
夏末的虫蚁便是点再多香,都好似不怕,拼了命的往路上钻,明明下午刚扫过一遍,这会儿却又爬上黑压压一层。
季嬷嬷一面没好气地骂,一面拿扫把驱赶。
直到听见廊那头传来脚步声,季嬷嬷这才闭嘴,见李萧寒大步朝这边走来,季嬷嬷眼皮不住地跳,她赶忙让开位置,一个礼还未行完,李萧寒就已经几步下廊迈进屋里。
李萧寒憋了一路的气,进屋看到林月芽竟然在练字,那气到底是消了几分。
林月芽听到动静,悄悄抬眼看了一下,立即又垂眼认真练字。
李萧寒将小桃碧喜挥退,肃着一张脸来到林月芽身侧,垂眸见她并非作态,当真是在练字,便一时没有说话。
片刻后,李萧寒忽然开口,“练字原本可以静心,你却为何越写心绪越乱?”
林月芽笔尖略微停顿,很快又继续落笔写字。
她没有理会李萧寒,甚至连方才他进屋的时候,她都没有行礼问安。
这段日子她时常这样,时而对他千依百顺,时而如此刻一样耍横不理。
李萧寒似乎也习惯了,只要她做得不算过分,他也不曾追究,可今日不同。
李萧寒直接将她的笔抽走,语气厉了几分,“心绪这般不稳,还不如不练。”
林月芽蹙眉望他:侯爷怎么了,不是你总念叨着要我练字么?
她这样说,倒显得是李萧寒在无理取闹。
李萧寒指着方才她写的那个字,问:“这一笔怎地颤成这样?”
林月芽坦然道:生疏了。
李萧寒轻嗤一声,拿起早前她练的一张字看了起来,“是么,那方才的这张,怎么就看不出生疏呢?”
“总不能越练越回来了?”
林月芽解释道:侯爷站在旁边,我紧张。
“哦?”李萧寒将纸搁下,拉着林月芽的手,让她彻底面向他,挑眉道:“是做了什么需要紧张的事么?”
林月芽听出他话里有话,别开脸不打算在和他说下去。
见她不开口,李萧寒直接问道:“今日都去了何处?”
林月芽长出一口气,无奈道:我日日做过何事,侯爷不是都一清二楚么,还问什么?
春和堂外面的两个人,日日都会同李萧寒禀报事宜,两人心里都清楚,只是从未说破。
李萧寒松开林月芽的手,转身走到床边,望了眼帐子中悬挂的香囊,随后回过身对林月芽道:“为何今日去送?”
林月芽神色自然地回答道:因为今日才绣好。
说完,她低头开始收拾桌面上的笔墨。
李萧寒慢慢朝她走来,“陆渊今日在格兰院。”
林月芽点了下头:巧合。
李萧寒握住她的手腕,目光扫过她手中刚好拿到的那张纸,上面写着一排“寒”字。
他眸光微动,却还是冷着声继续问道:“陆渊每月都是这个时候来侯府,何谈巧合?”
林月芽故作惊讶地抬头看他,缓缓道:是么?我从来没关注过这些,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什么时候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