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门 第138章

作者:且醉风华 标签: 婚恋 逆袭 豪门世家 古代言情

  陶新荷就顺手拉着他一道往床边走,边走边道:“昨天晚上我好像被虫子咬了脸,刚才桃枝她们特意又拿香药熏了遍床帐,我们快进去捂着再说。”

  崔湛忽顿。

  察觉到他的停滞,陶新荷回过头看来,正撞上他略显尴尬的目光。

  “嗯?”她微感疑惑。

  崔湛看了她半晌,忽而一笑,然后凑身近前,低头在陶新荷脸上亲了一下。

  “可是被这样的‘虫子’咬的?”他垂眸看着她,语声低轻地说道。

  陶新荷倏地涨红了脸,怔怔望着他,过了片刻似是才回过神来。

  “你怎么,大晚上地不睡觉来撩拨人呢?”她像是害羞,又像是在埋怨地说着。

  崔湛看着她唇角边那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忽然间毫无预兆地被勾动了心弦。

  他毫不犹豫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你这样说可冤枉我了,”他笑着,用犹如耳畔呢喃的语气对她说道,“昨夜我只是想与你亲近,这样——”

  崔湛偏首,轻吻在她耳尖,然后若即若离地缓缓下移,最后,停在了她早已滚烫的耳垂。

  “才叫作撩拨。”他语带笑意地轻声说着,又道,“你若弄不懂,我们可以去‘捂着’慢慢交流。”

  陶新荷红着脸侧过身,回手抓住了他的衣襟。

  崔湛唇角微扬,抱着她大步往床边走去。

  崔夫人在深花巷住了两天,每日里见着儿子、儿媳都是满脸的笑容,直到重阳戏射当天,她在五梅坡看到了崔昂。

  崔宗主是一个人来的,自称也是来看戏射的热闹。

  “原本阿卢也想来的,”他这话是对着儿子说的,不过却有意无意地往崔夫人那里看,“不过我知道你阿娘喜欢清静,还是只我们几个一起比较好。”

  崔夫人没有说什么,事实上她自打见到他起就明显整个人都沉静了两分,摆明并不太想与他搭话。

  陶新荷只客气地呵呵笑。

  崔湛有点看不下去了,于是借着挪位置的时候私下里对他父亲说道:“阿爹,您若是想和阿娘好好相处,就莫要有事没事在她面前提卢娘子了。”

  谁知崔昂一听,反倒透出几分兴奋来,问道:“你阿娘可是对你们说了什么?她因着阿卢不高兴了?”

  崔湛看他这个反应就知对方误会了,默然道:“没有。阿爹,您和阿娘夫妻多年,从前或许不够了解她,但现下也应该了解了,她不是喜欢与人纠缠的性子。您越是在她面前表示家里头还有个人等着自己,而您衡量或是比较之后选择倾向了她,她就越不愿担这个名头。”

  崔昂微怔,然后下意识地问了句:“那我该怎么对她?”说完似乎意识到当着儿子的面说这个有些失面子,不由清了清嗓子,不大自在地道,“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你阿娘现在和从前当真判若两人,我瞧着不太习惯。”

  崔湛并不想同他讨论这个,只道:“您就依着她的心意来就是了。毕竟您已经忽视了她这么些年,可能现在她也正不太习惯。”

  崔昂蓦地一愣。

  崔湛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进了棚子。

  崔昂又过了片刻才进去,视线落在崔夫人身上,默默无言地走到了她身旁的空位坐下。

  不多时,有小吏端着盛满了花朵的木托盘进来,恭笑着对陶新荷道:“请两位夫人赏着玩儿。”

  陶新荷看着盘子里的花,心中不禁生出了几分感慨。

  她下意识地转眸朝崔湛看去,不想也正撞上了他投向自己的目光。

  两人无声地对视了须臾,彼此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往时往事的影子。

  “有劳。”陶新荷微笑地道了谢。

  那小吏便又转向了崔湛,恭声道:“竞射还有一刻便正式开始,请骠骑将军移步中场开箭。”

  以崔湛如今的身份自然是不会也不适宜再亲自下场比赛,但他要来观战的消息却是早就插上翅膀传了出去,冲着他来的人依然很多,官方也早就把这开箭的席位给他留着了,就等着今日本人到场。

  崔湛点点头,站了起来。

  但他并未急着迈步,而是静静看着陶新荷,似乎在等着什么。

  陶新荷忍不住抿了抿笑,然后在公爹和婆母的注视下,伸手从木盘里拣出了一朵品相甚好的金山茶递了过去。

  谁知崔湛皱了皱眉,没接。

  陶新荷忽然想起他不太喜欢这花,不过好歹是她送的啊,他倒挑剔!

  如此想着,她便又随意拿起了旁边那朵芙蓉给他递去:“这个好么?”

  崔湛浅笑颔首,将花接过来,然后对父母告了声辞,便转身去了。

  于是片刻后,满山坡的人都看见了这样一幕——

  万年不曾戴过花的崔将军今日在头上簪了朵水红色的芙蓉,从容行至场中,身姿如松地站在阳光下,然后在漫山遍野的欢呼声中开弓射出了第一箭。

  陶新荷坐在棚中遥遥看着远处那抹身影,眉眼轻弯。

  接下来便开始了正式竞射。

  崔湛刚回到棚里,就听见身后有个明显克制着兴奋的声音道:“卑职见过崔将军,见过荣国夫人。”

  他转过头,看见一个身穿劲装,背着弓箭的年轻男子正站在棚外几步之处,看模样显然是要准备上场之人。

  不待他开口,陶新荷已先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不往场上去,反过来找我们?”

  那人当即向着她礼道:“回夫人,卑职洪立人,年初刚入卫士署。因曾受过夫人和将军的帮助,所以一直想当面道谢,今日时机正好,所以冒昧前来与两位说话。”

  陶新荷闻言不免诧异,下意识朝崔湛看去,后者也是一副没什么印象的样子。

  卫尉寺虽然是崔湛所掌,但他自然也不可能什么人都认得。

  只听洪立人道:“不知夫人可还记得,那年在百丰楼,有个外地人不懂‘看菜’,被旁边食客取笑,是您——还有将军替他解了围。”

  崔湛还是没有想起来,但他也还来不及细想,就听见陶新荷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还颇带着几分欣喜地道:“原来是你呀!”又看着那人点点头,“看来你如今也寻到前程了,很好,待会比试可要全力以赴啊——呐,这个给你。”

  她边说着,边顺手在盘中拣了朵金山茶,示意春棠给对方送了过去。

  洪立人顿时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双手恭敬接过,又连声道谢后才告了辞。

  崔湛目光清淡地看着,没有说话。

  之后一直到晚上回了深花巷,他都没有怎么言语。

  陶新荷换完衣服出来没见着崔湛的人,一问才知他回来后就不声不响钻去书房了。

  她想了想,去了书房寻他。

  “元瑜——”她直接用这声替代了敲门,自然地顺手推门而入。

  下一刻,她便看见猛然被自己惊着的崔湛正略显慌乱地在往身后藏什么东西。

  “你在看什么不能让我知道?”陶新荷纳闷地朝他走了过去。

  崔湛起身想挡住她:“没什么。”

  陶新荷看了他一眼,也没强行去争,随意地点了下头,说道:“好吧,那你说说,今日又在郁闷什么?”

  “我……”崔湛欲言又止。

  她又径自道:“我只问你这一次哦,你不说就算了,本就不是我惹的你,我才不要陪你闹情绪。”

  崔湛一听,立刻道:“怎么不是你惹的我?”

  语气虽平缓,但竟像是透着几分委屈。

  陶新荷好像有些意外:“我怎么惹你了?”又道,“不会真是因为我今天一开始拿错了那朵金山茶给你吧?”

  她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来倒是又提醒了他还有这茬。

  “你以前送那个马七郎也是送的金山茶,”他说,“我头次找你要花,你就拿给过他的打发我。”

  “还有那个洪立人,这么久的小事,他不过一个路人,你也记得这么清楚,还送他那朵金山茶。”他说到这里,略缓了缓,才又道,“或许在你眼中那朵花很好,但正因如此我才更想不明白,我在你心里怎能和他们一个位置?”

  陶新荷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元瑜,”她好似看见什么新鲜事一样地,想笑又不敢笑,“闹了半天,你是在喝醋啊?”

  崔湛微垂了眸,说道:“我不是喝醋,只是……”他顿了顿,声音忽然轻了许多,“我不知你几时可能动心,又几时可能死心,更不知,我能不能一直得到你的心。”

  话说到最后,已近乎于无奈地叹息。

  “新荷,”他说,“我当真拿你没有办法。”

  陶新荷静静看了他良久。

  忽然,她一个闪身绕到了他背后,趁着他反应未及之时,成功抓到了那本被靠放在椅背处的书册。

  陶新荷低头定睛一看,发现上面写着三个字:《春花录》。

  她凭着相关过人的阅历,当即讶笑出声,然后回眸看向已红了脸的某人,说道:“你与其看这些话本子,不如就像刚才那样直接来问我。”

  崔湛尴尬地说不出话。

  陶新荷含着笑,走上前来轻轻拉过了他的手。

  “你和他们自然是不同的,你喜欢的东西我会照着你心意给,但你瞧他们,在我跟前有选择么?”她说,“还有那个洪立人,实话同你说,其实我今日根本没想起来他是谁,只是他提的那件事我隐约有些印象,你当是为何?因为那次是我们第一回 单独在一起,你请我吃饭来着。”

  “再说了,”陶新荷笑了笑,“人家特意来道谢,我既要鼓励他一番,就假装记起来也没什么嘛,你也说他是个路人了,你又何必同路人计较?你看你今日站在那里,那么多花冲你砸下来,我可说什么了?”

  崔湛面色微缓,顿了顿,说道:“那你告诉我,我要如何做才能让你不变心?”

  这人竟还在想着这个。

  陶新荷觉得好笑,又感到心中微酸,然而脸上笑意却越发地温柔。

  “你啊,”她握着他的手轻贴在脸上,温声道,“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我喜欢的那个崔元瑜就永远都在,我的心也永远都不会变。”

  崔湛眼波微动,忽地将她揽入怀中,紧紧抱住了。

  “我们永远不会变。”他低声坚定地在她耳畔说道。

  陶新荷回抱着他,笑着“嗯”了声,顺势偏头在他耳垂上亲了一下。

  崔湛笑了:“你又来招惹我。”

  陶新荷道:“我招惹得起呀。”

  他眉梢微挑,将她打横抱了起来:“那便来试试——”

  两个月后,骠骑将军府传出消息,荣国夫人有了身孕。

  次年六月,陶新荷于深花巷府邸中平安诞下了一对龙凤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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