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尔新婚 第69章

作者:绿药 标签: 爽文 甜文 婚恋 古代言情

  “你这个悍妇血口喷人!明明是邀我去的!”萨其拉大怒,说完之后又跟了几句温塔语言的脏话。

  俞嫣惊得睁大了眼睛,将不敢置信写在脸上。

  “我邀你?你们温塔人是从来不照镜子的吗?我夫君是什么样的人物,你又是怎么样的德行?这胡子里都能养虱子了!我邀你?哈,这也太好笑了。我是失了智还是瞎了眼会和你这样的人偷情?”

  旁边有宫婢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萨其拉气得脸红脖子粗。他怒吼了一声,长臂一挥,将架在他肩上的几柄长刀震开。

  “你们中原的皇帝见了本王都要客客气气,你们是什么东西胆敢拿刀架在本王的脖子上!”他脸上涨红,眼睛也猩红。他一步步朝俞嫣逼近,带着怒火。

  “一个有了婚约的公主,只要本王开口,你们皇帝也要送来。何况一个郡主?就算是两个都要了又如何?”

  萨其拉的属下忽然脸色大变,惊于萨其拉乱言,想要阻止已是来不及。

  那壶酒里的确加了东西,若查却查不出什么,但是萨其拉午膳时饮过不少酒。二者在体内相融,会让他变得暴躁易怒。

  俞嫣向后退了两步,再委屈地惊呼:“舅舅!”

  原来圣上已经到了。

  俞嫣快步朝圣上跑过去,她跪下来,哽声:“请舅舅替我和怀荔做主!”

  怀荔在一旁盯着俞嫣,脸色煞白。

  圣人弯腰亲自将俞嫣扶起来,问:“可受惊了?”

  俞嫣使劲儿点头。

  她瞧着皇帝舅舅脸上的表情,竟是什么都没看出来。她心里有一点七上八下。

  青序对她说天子最忌揣摩圣心。君心难测,可又不能不揣测。

  事到如今,她只盼着她与青序没有猜错君心。

  一片寂静里,圣人终于开口:“允你求娶,是赏你尚公主的殊荣。所谓尚公主,是做朕女儿的臣,甚至是奴。”

  一直沉默立在一侧的姜峥听得此言,慢慢垂下眼。

  温塔人看出情势不对,赶忙上前拉萨其拉,想要将事情先压下去。

  萨其拉脑中忽然有一瞬的混乱,他甩甩头,再睁开眼,眼前画面有些晃动。晃动的画面里俞嫣对他狡猾地笑。

  “都是你这个刁妇!”他甩开温塔人,怒气冲冲朝俞嫣直奔而去。

  忽然的拔剑声有些刺耳。

  人们还在震惊谁敢于圣前拔剑,姜峥已将长剑刺穿萨其拉心脏。

  萨其拉不敢置信地盯着凭空出现的小白脸,双唇动了动:“弱……”

  鸡。

第81章

  俞嫣吓了一跳,猛地转头愕然望向姜峥。

  这可不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圣上亦是有些意外地向后退了半步。更别说在场其他人,无人不惊姜峥胆敢圣前杀人。

  “哥!”萨图雅凄厉地高喊了一声,直扑而来。

  姜峥握剑的手略转,让剑刃在萨其拉的胸腔内切割着他的心脏。又在萨图雅赶过来的前一刹,迅速收了剑。鲜血喷溅,溅脏了他整洁干净的衣衫,也溅起几许在他的面无表情的面颊,红得刺目。

  萨其拉的胸口鲜血如注汩汩涌出,再无止血的可能。

  姜峥盯着萨其拉倒下去的身影,确保无活命可能,他松了手,长剑落在砖石地面,轻弹了两下发出几道脆响。剑刃上的鲜血滴落,沿着砖石上的纹路慢慢流开。

  萨图拉哭着抱住萨其拉,用手使劲儿去捂哥哥心口的血窟窿,可是汩汩鲜血拼命往外冒染透了她的手,怎么也止不住。

  “哥哥,哥哥!”

  萨其拉瞪圆了眼睛,张着嘴却是一个音发不出来。疼痛让他痉挛,大胡子抖动了片刻,脖子一歪,倒在萨图雅的怀中,当场毙命。

  “哥——”

  萨图雅愤恨地转过头指向姜峥:“我要杀了你!”

  面对萨图雅的嚎哭和旁人的震惊,姜峥始终神色从容,他朝圣上跪拜主动请罪。

  “得赐良缘,无尚公主的谦卑,其为罪一。纵容手下于京中欺抢百姓,其为罪二。酒后失态惊扰郡主,其为罪三。面圣不尊口出狂言,其为罪四。”姜峥微顿,“臣妻被惊,怒火难压,斗胆替圣上诛杀此贼。还请圣上降罪。”

  俞嫣心口怦怦跳得很快。她盯着姜峥听他说完这些话,立刻从圣上身边离开,走向姜峥,于姜峥身侧一同跪下。

  怀荔站在人群里,紧张地盯着俞嫣和姜峥。出宫前皇祖母对她说的话教会了她不能冲动。她攥紧手中的帕子,只能暂且等待。可若父皇当真降罪,就算她没有本事求情,也要求一个同罪!

  一片安静,唯有枝头的知了拉长了音鸣叫着。当枝头的知了也哑了声,这份安静越发沉沉。

  人们忍不住偷偷去看帝王神色。

  圣上穿着午休时的常服,没有多少帝王威压,倒是更像一位寻常的老人家。至于他的神色,不见怒亦不见其他,令人猜不透。

  萨图雅将怀里没了声息的哥哥交给温塔勇士,她愤愤站起身,怒言:“我们兄妹二人心怀诚意为长谊千里迢迢来拜寿。没想到哥哥命丧今日!这就是你们中原人的诚意?还是你们这群中原人非要兵戎相见!”

  午后的阳光穿过枝杈,有些刺眼。俞嫣也不确定是不是看错了,竟然看见舅舅唇角盘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

  圣人未答萨图雅的话,而是转头询问身边的朝臣:“纵容手下于京中欺抢百姓是何事?”

  “启禀陛下!”臣子立刻一件件一桩桩说出这段时日温塔人在京中的为非作歹。

  萨图雅越听越不对劲。中原的官员为什么将他们这行人做过的大小事情记录得这样清楚?甚至连她的随从说过什么话都被一五一十当众复述出来。

  萨图雅看着一个个面容和善的中原人,却莫名觉得脊背生寒。这种感觉就像她小时候误入丛林被野兽盯着。

  “为何不早禀!”一直仁善的帝王忽然动了怒。

  帝王怒,所有人立刻乌压压跪了一地。

  圣上扫过这些温塔人,沉声:“自温塔一族归顺,念其习俗与中原大不相同,允其自治。竟使其日益骄纵,猖狂自大无法无天!”

  温塔谋士已看出今日这一遭早已入了中原皇帝的局,跪地请罪。可萨图雅被兄长当众遭杀的场景刺激,眼泪不止,仇恨交加,哪里还听得进去中原皇帝虚伪的指责!

  “从今日起,温塔改为州,不日命官员……”

  “这不可能!”萨图雅打断皇帝的话。她愤恨地往前迈出一步,怒言:“今日弑兄之仇不可忘!就算你们杀了我,我二哥三哥也会为我们报仇!”

  圣人并不怒,甚至眼底带着点笑。他点头,道:“兵戎相见非朕所愿。你可回家与兄长相商。”

  萨图雅挥手带着温塔人离去,园中侍卫相拦等圣上下令,圣人摆了摆手,让他们自去。

  萨图雅回头,再目光复杂地望了姜峥一眼,咬牙回头,大步往外走。

  圣人这才将目光落在跪在身前的姜峥,沉声道:“其罪虽诛,却不是你杀人的理由。即日起革去所有职务。”

  姜峥道:“臣谢恩。”

  圣人微顿,亦觉得罚得太轻了些,再道:“再罚你姜家负责领兵镇压温塔余贼。”

  姜峥还未答话,远处的姜远忽然起身,大声道:“臣必不辱军令!”

  他早就看那些嚣张的蛮夷人不顺眼,起兵的折子不知道递了多少回,每次都被主和的声音压下去。

  跪地的朝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进行了短暂的眼神交流。姜远统领军中绝大数兵马。若真的打起来,本来就该是姜远领兵啊……

  俞嫣轻轻松了口气,下意识地转眸望向身侧的姜峥。见他垂着眼,脸上神色淡淡,没有什么表情。倒是他皓白的脸颊上溅的那几滴血,看着很碍眼。

  圣人午休没睡好就被吵醒,如今又在日头下站了这样久,他皱着眉,压了压额角。

  身边的机灵小太监赶忙说:“陛下,再回去歇一歇?”

  圣人点头,又看了一眼跪地的姜峥一眼,转身回憩房,再小睡片刻,然后再启程回宫。

  待圣人离去,跪地的臣子和侍女宫婢们才起身。

  姜峥起身后先扶俞嫣。跪得有一点久,俞嫣身子微晃了一下,结实地被姜峥扶住。

  “酿酿!”怀荔从一旁跑过来。

  她立在俞嫣面前,用一双发抖的手紧紧握住俞嫣的手。她喊了一声“酿酿”,便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望着俞嫣不停地掉眼泪。有感激感动,还有更多的后怕。

  俞嫣的心弦也一直紧绷着,见怀荔哭得像个泪人,她扯起唇角摆出一个抚慰的笑容,柔声:“怀荔会一直留在洛阳,我们七老八十还能天天见呢。只是不知道到时候没了牙还能不能一起吃酥山和甜引子。”

  怀荔破涕为笑。

  俞嫣也对她笑。她想伸手帮怀荔擦眼泪,却发现自己的手上不知何时沾了血,伸出去的手边悬在那里。

  血是哪里来的?自然是从身侧姜峥身上沾到的。俞嫣侧过脸,望了一眼姜峥衣衫上的血迹。

  怀荔便赶忙自己用手背擦眼泪。

  怀荔刚出现的时候,燕嘉泽就发现了她。相思苦,却只能忍着不上前。此时萨其拉丧命,他心里那颗重石落下一半。他从陈鸣衣口中得知一些姜峥的喜好,比如他极其厌恶血腥味。

  燕嘉泽迟疑了一下,走上前去,对怀荔说:“让他们两个先收拾一下身上的污渍,晚一些再说话也不迟。”

  “对对。”怀荔点头,“你们先回去洗一洗、歇一歇!”

  俞嫣说好,和姜峥一起往憩房去。她不仅要和姜峥收拾一番,也有话急切地想问姜峥。

  怀荔目送俞嫣和姜峥离去,收回视线时,猛地和燕嘉泽目光相撞。两个人安静地对视了片刻,又轻轻地相视一笑。

  还有朝臣未离去,人多眼杂,两个人朝一侧的南园走去。

  “听说你病了?”怀荔先开口寻问。

  “已经好了。”

  “真的?”怀荔停下脚步,转过身望着他。

  燕嘉泽亦停下,对她点头。他的“病”因她而起,若再无意外,也理该好了。他望着怀荔哭得又红又肿的眼睛,眸色慢慢深了下去,他像看着怀荔,又好像目光越过了她。

  怀荔感觉到了他的神情有一点奇怪。她蹙眉,问:“你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可是瞧着你哭,心里不好受。”燕嘉泽微笑着。

  他从金榜题名的意气风华一朝遇了天大波折。那些圣贤书,那些他引以为傲的才学,在这场天塌了一样的波折下毫无用处。今日事了,方知自己遇到的巨大变故,在上位者眼中不过是小的不能再小的小事。

  从这一刻起,学子燕嘉泽才真正踏进官场仕途。

  那些以前从未谋划的官途,如深渊一样在他面前徐徐拉开帷幕。他开始拨云雾往前走。深渊之后,才是云端。

  “怀荔。”

  父皇的声音让怀荔吓了一跳,她寻声望去,这才发现父皇并没有回憩房,而是坐在不远处的一个凉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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