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冷宫后皇帝火葬场了 第48章

作者:花下残棋 标签: 破镜重圆 情有独钟 古代言情

  赵懿懿杏眸含雾,眼帘轻垂,螓首微微摇了两下,柔声回:“妾身不累。”

  都罚她站过这么久了,还要再逼问问一句累不累。

  世上岂有这样的道理?

  心口想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她只觉得闷得慌,掩在袖中的手用力掐了掐指尖,才叫自个堪堪回过了神。

  顾祯一噎,挥了挥手:“坐下歇会罢。”

  皇帝不急着问何事,太后却急了起来,与方才的态度截然不同,冷声道:“皇帝,你瞧瞧皇后今日干的好事。因着林南均先时在拾翠殿,谁承想皇后后来也病了。寻菱今日病好得知了此事,这孩子心地善良,心里头过不去这道坎,连忙跑去给她赔礼。她倒好,竟叫寻菱就在外边跪了半个多时辰!”

  “大姑母……大姑母别说了。”隔着扇屏风,传来少女的祈求声,“都是寻菱的不是,姑母别责怪娘娘。”

  “可是皇后命她跪的?”没理会里间那道声音,顾祯淡声问。

  太后一怔,旋即回道:“寻菱诚心要与她致歉,她连面都不肯见,皇后这架子倒是够大!她眼睁睁看你表妹在外边跪着,难道是什么好心眼?哀家瞧着,她分明就是记恨哀家命那林南均留在了拾翠殿!”

  宫侍上前,替太后拍了拍肩背,又斟了盏茶水与她润喉。

  他微微侧首,触及她淡然如水的眸子时,心头一寸一寸的发凉。今日阿祁在这,命人告知他,他亲自撞见的。

  那没撞见的时候呢?

  还会有哪些?

  却原来,她私底下,竟受了这么多委屈。为了一个侄女,还不该是她错处的事,母后会这样训斥她。

  “那便不是皇后命她跪的了。”看了眼屏风后,顾祯声音淡淡,赶在太后开口前道,“瞧母后这话说的,这紫微宫中数万宫人、天下千万臣民,若是在外边跪一跪就能见着皇后,那也太容易了些。”

  “往后,谁还会拿这规矩当回数?”

  众人齐齐一惊,都没料到皇帝会如此说,便是派人去唤他的燕王,也只想着将皇帝叫过来,稍稍将事态缓和下。

  却没想到,他会说这些话。

  何寻菱仓皇抬首望向外间,心头没来由的慌乱起来。旋即又安慰自个,没事的没事的。

  姑母她们都说过,皇帝一向不在意皇后,今日恐怕,也不会替她出头。

  她又因在椒房殿外跪晕了过去,于情于理,都是她可怜些。

  皇帝在此,太后面色到底缓和了些,却仍是有些不满:“这怎么能一样,寻菱是你表妹,怎能跟旁人一块儿算。”

  殿中忽而传出一声轻笑,于这静谧的宫室内,格外的清晰。

  “母后。”顾祯温温唤了一句,先前的戾色褪去,又恢复了以往温润如玉、谦和君子的模样,“天下万民,都是朕的子民。”

  ——言外之意,何寻菱与旁人,并无任何不同之处。

  太后也听出来他的意思,心口有些发闷,一时之间却想不出反驳的话。

  赵懿懿掩唇咳嗽了两声,顾祯淡扫她一眼,又道:“母后,何况皇后的风寒亦未曾好全,何姑娘既知晓皇后染了风寒,去椒房殿闹这么一场,是故意不想让皇后病好么?”

  屏风内,何寻菱原被安置在一张矮榻上,几乎是惊得立刻起了身,于地上跪倒:“陛下,臣女……臣女并无此意。”

  太后看了看赵懿懿,果见她面色苍白,往日红润的唇瓣亦失了血色。

  虽如此,那张脸瞧上去,倒是愈发的我见犹怜了。

  “陛下……陛下,臣女知错……”

  太后有些不自在,讪讪道:“她哪有这个意思,就是想着去给皇后赔个礼罢了,皇帝你多心了。”

  余光瞥见她紧紧交握的手,指骨已然用力到泛了白,顾祯愈发觉着喘不过气,冷笑过一声,沉下声音问:“朕前几日也感了风寒,因着母后命林南均留在拾翠殿的事,朕派人去太医署,却是扑了个空。何姑娘怎的不来给朕赔罪,是不将朕放在眼里么?”

  听至此,太后也想起那日吴茂过来,言及皇帝染了风寒,被耽搁病情的事。

  忙问道:“皇帝,这两日可好些了?”

  顾祯道:“虽无大碍,然那日被耽搁过,还觉得浑身不爽利。”

  燕王心头浮起疑惑,他几乎是每日都往紫宸殿去的,怎不知,皇兄何时染了风寒?他疑惑地望过去,只觉得皇兄面色如常,毫无半点儿染了病症的模样。

  太后一时有些六神无主:“这……这……”

  “陛下,此事是臣女的不是,因臣女耽搁了陛下同娘娘二人,实是万死难辞其咎。臣女实是不该在椒房殿求那么久,叫娘娘难做的。”

  顾祯淡声道:“你知晓就好。”

  太后哼道:“皇帝今日倒是稀罕。哀家且问你,皇后命人在日头下跪这么久,难道不是狠毒之举?”

  顾祯偏头,却见皇后仍是低垂着头,眼帘亦是垂着的,一言不发。

  就这么不会替自个辩解么?

  心头闪过一抹怒意,顾祯将茶盏重重搁置在桌案上:“她自个要跪,原就与皇后无关。且,哪怕是皇后罚她跪,母后难道还真要为这等微不足道的小事,责罚皇后?”

  太后大惊,俨然没想着,儿子会说出这些话:“皇帝!”

  顾祯道:“无论何事,母后总不好因着个外人,叫皇后与一外人致歉,还要因此禁足皇后。”

  似是无心再探讨下去,皇帝径直起了身,欲朝外行去。

  临去前,他侧首望了眼赵懿懿,拧眉道:“杵这儿做什么呢?”

  赵懿懿会意起身,行礼告退。

  “何姑娘既然跟皇后赔了礼,那记着改日来紫宸殿,亲自与朕致歉。”踏出正殿时,顾祯又紧跟着道了一句。

  帝后一前一后离去,殿中气氛霎时松了松。

  对于皇帝这番举动,众人皆有些摸不着头脑。先前像是下何二姑娘与太后的面子,最后这句话,又像是……

  何寻菱心头闪过一丝窃喜,稍稍松了口气。

  她就知道,陛下根本不喜皇后。

  心中有些不解,然众人却很确信,陛下方才,是在给皇后撑腰。

  此事,倒是叫众人觉得纳罕了。

  便是连太后也久久未回过神。

  她自个的儿子,论说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向来不喜皇后的他,今日竟会专程过来,给皇后撑腰?

  太后心知,皇帝平常来万春殿并不勤,今日,绝对是专程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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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时,俩人皆未乘舆辇。

  行在绵长宫道上,顾祯忍不住侧首去看她,虽是形容憔悴、且刚遭了一场斥责,却是少见的描绘了细致的妆容、梳好了齐整的发髻。

  他知晓,皇后生得一副好相貌,平日里很少上妆。

  便是他早上去往椒房殿见她时,她也是一副素净的面容。

  想来,是为了来万春殿,专门上的妆容了。

  她今日穿了身藕荷罗裙,配着鹅黄色的衫子与那霞纹披帛,在微光的照耀下,更显清艳动人。柔软的指尖仍旧泛着白,叫人瞧了眉心便忍不住蹙起。

  头一次的,顾祯伸手过去,握住了她的手。

  很软,很细腻,仿若上好的绢绸。

  却在下一瞬被甩开。

  “陛下。”赵懿懿抿抿唇,颤着声音问他,“可否……可否离妾身远些?”

  顾祯几乎被她给气笑了,咬着牙说:“朕刚刚才替你撑了腰,你就是这么待朕的?”忍了又忍,他终是道,“你当朕急冲冲的赶来万春殿,是为着什么?”

  还不是怕她受了欺负!

  话音甫落,赵懿懿却倏地红了眼圈:“那陛下说,妾身方才的困窘,都是因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他?

  若不是太后想往宫中塞人、若不是那何寻菱想入他的后宫,又何至于此?

  现如今,他还好意思说了!

  “若非陛下的缘故,妾身又岂会需要陛下专程过来撑腰?”她红着眼问。

  害她差点被责罚,再又跑来安抚一顿,这未免,也太过可笑了些。

  赵懿懿仰脸看着他笑:“陛下不觉得,说这些话,心中有愧么?”

  她明明眼眶都红了圈,眸中还含着水雾,面上却又带着笑,那笑靥点点,好看极了。

  压下眉眼间的烦乱,顾祯道:“朕从前是待你不够好,可你又怎能,将朕没做过的事,全都怪罪到朕头上来?”

  可今日的事,就全然与他无关吗?

  赵懿懿觉着累极了,不想与他争论这些,只觉身心俱疲。走着走着,连步伐都渐渐慢了下来。

  几滴雨丝飘落,砸在了面上、眼睫上,她颤巍巍地眨了眨眼,仰头去看时,一把伞已然撑在头顶处。

  “病都没好全,出来做什么?”顾祯冷声斥她,不悦道,“既知晓母后唤你过来,怎不去告诉朕一声,非得等阿祁来告知朕?”

  赵懿懿眼睫轻颤几下,掀眸看他,涩声问:“告诉陛下?妾身即便告诉陛下,又如何呢?”

  “你不告诉朕,又怎知会如何?”顾祯反问她。

  他声音渐渐柔和了几分,无奈道:“你都不肯告诉朕一声,朕又怎么过来替你撑腰?”

  赵懿懿喃喃道:“啊?陛下会过来,给我撑腰么?”

  她的声音太过哀戚,夹杂着无限的支离破碎,听得他心都揪成了一团。静静望着她那双杏眸看了许久,他轻声问:“朕今日不是过来了,你都不肯告诉朕,又怎知呢?”

  那双杏眸中含着雾气,又隔着朦胧的雨雾,愈发显得楚楚可怜。

  赵懿懿轻轻仰头,樱唇半张,良久,突然“噗嗤”笑出了声。

  笑着笑着,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她道:“可过往近三年,陛下从未给我撑腰过。”

  想吗?她怎么可能不想?

  作为妻子,她何尝不想自个的丈夫,能替自个撑腰?遇事时能挡在自个跟前,遮去所有的风雨。

  可他从未有过。

  甚至于,还会嫌她太过麻烦。

  时日久了,从前的那些渴求便渐渐淡去,只成了心头一丝奢望,深深地埋在心底,半点儿也不敢再想。

  甚至,连说也不敢与他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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