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金安 第69章

作者:荷风送 标签: 爽文 豪门世家 古代言情

  谈及到喜欢的人,傅灼心里也隐隐有着紧张。他双手抚着膝头,尽量镇定着答道:“都是。”他诚恳说,“晚辈既欣赏余兄之才情,也仰慕秋穗。而夫人和余公,晚辈更是心存敬意。”

  余乔氏说:“那你可知,我们家虽只是庄户人家,但却并不轻贱女儿。宁可她嫁个毫无功名在身的普通郎君,也不会愿意嫁去富贵人家当妾的?”

  傅灼忙严肃了表情,也起身朝余乔氏抱手作了揖,他认真说:“晚辈欲求娶令千金为妻,当三书六礼聘她进门,而不是纳她为妾。晚辈也从没起过轻贱她的意思,自从得知她赎身归家,晚辈千里迢迢追过来后,就坚定了要娶她为正头娘子的决心。之所以之前不提,是晚辈也想尊重秋娘的意思,而不是逼迫。若她自己心里还没想好,或是暂不情愿,晚辈愿意继续等着她。”

  傅灼的每一句话可谓都是说到了余乔氏的心坎儿里去,他身份尊贵,却并不以身份压人,更是没觉得他这样的身份能迎娶穗儿,就是对他们余家、对穗儿莫大的恩赐。他足够尊重穗儿,会考虑她的心情,会在意她的想法。而在还没确定穗儿心意之前,他也没有贸然提亲,叫穗儿为难,只是默默守在了余家,静静的等着一个答案。

  这样品性温和的郎君,想来日后是靠得住的。

  余乔氏心里十分欢喜,但面上却不显丝毫,她让傅灼坐下来继续说,然后她又再认真问他道:“这么些日子的相处,你是什么样品性的人,我们一家都看得出来。单看你这个人,你固然是极好极好的。只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是侯府贵子,侯府里又是个什么意思呢?我们这样身份的人家,穗儿又是曾在你们府上做过女婢的,只怕侯府里不肯,或是日后有人说话难听。”

  傅灼说:“晚辈父亲已经故去,家中只剩下一个老母亲。母亲那里……晚辈会好好说服,她老人家心怀仁德,又是极喜欢秋穗的,只要晚辈愿意,她不会不答应。至于侯府里的别人……如今虽尚未分家,但却已是各过各的,日后主母进门,也不会常同那几房过多来往。至于若有人敢不尊重,那定是晚辈御下无方。”

  听傅灼这样说,余乔氏心中更是颇有几分蠢蠢欲动。只是碍着女儿还没答应,她话不好说得太满。

  余乔氏尽力克制着心情,淡然点头道:“如此,你的态度我明白了。我们家是开明的人家,穗儿日后的夫婿,还是得她自己挑选。若她也觉得你好,我们是没意见的。”

  话虽说得含蓄,情绪也有所克制……但傅灼知道,余家夫妇对他还是颇满意的。这第一关,未来岳母的一关,他算是浅过了。

  傅灼也稳得住,忙又抱手应道:“自然该尊重秋娘的意思。”

  这边相谈甚欢,那边,秋穗也同父亲兄长把话说明白了。余秀才余丰年父子这会儿也都跟着秋穗过来了堂屋,想着要跟着一道进城去。

  但傅灼却拦住了他们。

  傅灼说:“你们若信得过我,只管将秋娘交给我,我会护好她。”又说,“旁的琐碎的事,余公同丰年兄都不必再挂心,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好好看书才是正经。尤其丰年兄,眼下年关将尽,过了年就是童试,你若这场中不了秀才,来年秋闱你可是入不了场的。”

  余乔氏也忙说:“傅家郎君说得极对,你们父子俩就别去了,好好在家看书。有傅郎君在,你们没什么可担心的,你们去了也是添乱。再说,还有我呢,我跟着去,我帮你们看那高家敢怎么样。”

  傅灼原是想只带秋穗一个人去,但见余家一家人对此事实在上心,若不再带一个人去,怕那父子俩书也看不好,所以傅灼立即改了主意,斩钉截铁道:“夫人同娘子随我一道去,即刻出发。”

  *

  高家那边,高老夫人气急败坏回到家后,立即就将儿子儿媳和孙子们都叫到了跟前。一家人一起想了对策后,由高老夫人带着孙儿高六郎,直接打算出发去省城青州击鼓告这个状。

  省城青州如今的郭栩郭知州,是叶台县人。他当年还在县学里读书时,郭家和高家曾有过交情。

  去省城状告,必然占些优势。

  另外一个,高家还顾虑的是,怕在叶台同余家打官司,回头真应了那余家夫人说的话,那些高家曾摆平过的事和人,会一点点再慢慢浮出水面来。

  为避免有这样的后顾之忧,高家决定不在叶台告余家。

  但高家怎么也没想到,人还没来得及走,县衙衙门里突然来了人。说是余家有人状告高家六郎调戏良家女,衙门里受理了案件,现在要押高家六郎去公堂审问。

  高老夫人气得狠狠摔了个青瓷杯盏,脸也阴了下来,面目可怖。

  但县衙的人明显不畏惧高家,并不把高老太太的威严放在眼中,只仍要执行公事带走高六郎。

  高家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一时都束手无策。高六郎明显也慌了,跺脚道:“祖母!救我!”

  还是高老太太最冷静最镇定,她气愤之后,便看向高六郎道:“你去,就顶着你这一脸的伤去,这就是那余氏女殴打你的罪证。我倒是想看看,身为余家的姻亲,那马县令敢不敢如此的偏袒。他若真敢明目张胆的偏袒,我们高家也不都是死人,就不能闹?”说完又附在高六郎耳边低语了几句,这才算是稳住了高六郎。

  高六郎心中有了底后,倒也不反抗跟着县衙的人走了,但他仍是一步三回头的看着自己祖母:“祖母,您别忘了孙儿啊,您一定要来救孙儿啊。”

  高老夫人气定神闲着朝他挥了挥手,待高六郎被县衙的人押走了后,她则立即对高二郎道:“你拿一千两银票,立即快马加鞭赶到青州去找郭知州。”

  高二郎立刻就明白了祖母的意思,然后立即抱手应是。

  交代完高二郎后,高老夫人同高家余下的人道:“走,我们也去瞧瞧,看看这知县大人到底是如何办案的。”

  *

  县衙升堂,百姓们围在堂外观看。听说是有人状告了高家的六郎,众人皆惊叹不已。但惊叹之后,却也突然都见怪不怪。更甚至,其中不乏许多幸灾乐祸之人,专等着看高六郎的下场。这高家六郎是个什么品性的人,叶台县的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总算苍天有眼,如今撞上了一个敢状告高家的人了。

  傅灼并没坐堂听审,而是隐身在了县衙一旁的偏厅听着外面的动静。这会儿公堂上,马县令拍了惊堂木以示肃静。堂下秋穗站着,那高六郎则被衙役按着跪了下来。

  高六郎不服,口里大喊:“我要状告余家娘子,这个泼妇她打我!知县大人,你看看我身上和脸上的伤,这都是这泼妇打的。”

  马县令身子前倾认真观详了一番,然后问秋穗:“这高六郎身上的伤,可是余娘子你打的?”

  秋穗轻瞥了那高六郎一眼,然后不急不徐道:“回大人的话,那得看是什么伤。那日民女出城回家去,城外回家的路上,这高家六郎突然出现拦住了民女的去路,不但如此,还言辞极为放肆,说了许多不堪入耳的混账话。民女受辱,怒斥他离去,高六郎不肯,反而越发靠近民女,欲行猥琐之事。民女为顾清白,气极之下,有抡起马鞭抽过这位高家六郎两鞭子。一鞭子打在了他身上,但见他不但没有退却之意,反而还变本加厉后,民女又挥了一鞭子,打在了他脸上。他身上只这两处伤乃民女所为,别的伤民女却是不知情了。”

  “你胡说!”高六郎矢口否认,指着秋穗在公堂上叫嚣起来,“县令大人,她胡言!”

  马知县猛拍一下惊堂木,示意肃静,然后问高六郎:“那你说,她所言哪句是胡言?”

  “都是胡言。”高六郎为自己辩解,“我从不曾说过轻薄于她的话,是她自己胡诌的。她打我是因为她生性暴虐,她喜欢无端拿鞭子抽人。”

  秋穗问他:“那我何故不抽别人,却单单抽打高公子你呢?”见那高六郎眼珠子咕噜直转,明显在想着如何应答,秋穗又趁机质问他,“还有,我回家的路上,又何故会遇上高公子?”

  “因为……那是因为……我路过,是偶然遇上。”

  “路过?”秋穗点头,“好,那高公子说说看,你何故会出城去,你出城是去做什么的?凭你这样的身份,又为何会只身一人出现在城外,你身边的小厮呢?你出城是去办的什么事,可有人能证明你是去做的这件事?”

  秋穗一连几个问题砸下来,问的高六郎一脸懵。很明显,秋穗问的这些问题,他不能妥善的立刻就给出答案来。

  就算是现编,也得要编得像样一些。

  高六郎正犹豫迟疑之际,堂外,高老夫人说了话。

  “知县大人,我孙儿是受我之命,去城外的庄子上收租子去的。年关将近,家里各庄铺都忙,我们也忙。那日我家六郎是去的骡子镇,因为事忙,所以耽误到傍晚才回来。谁想到,半道上遇上余家这娘子,偏被打了。”

  “对!”见有祖母支招,高六郎立即应道,“正是如此。”他斩钉截铁说,“我那日是去收租子去的,有我家的庄户佃户作证。”

  秋穗回身望了那高老太太一眼,二人隔空对视,彼此目光皆冷漠无情。

  秋穗则又说:“大人,高家六郎对我言语轻薄,欲行不轨之事,民女有人证。”

  “带上来。”马县令又拍了下惊堂木,以示肃静。

  很快,一个樵夫扮相的人走上了公堂,在马知县面前跪了下来。

  马知县问他姓甚名谁,待问清楚身份后,则又再问:“那你那日砍柴回家的路上,可瞧见了什么?把你亲眼见到的都详细说来。但凡有一个字的胡诌,本官打你板子。”

  樵夫跪在地上忙说不敢,然后便细细说来,道:“草民瞧见有个锦衣华服的郎君一直拦着一位小娘子的车不让走,那郎君言语轻薄,小娘子不高兴了,就拿鞭子抽他。第一鞭子是抽在身上的,打完后见那郎君不但没有退却之意,但倒变本加厉,她便又打了一鞭子,而这一鞭子打在了郎君的脸上。”

  “你胡言!”高六郎面目狰狞,“你定是拿了余家的钱,所以才这么说的。”

  堂外的高老夫人见状,突然心里暗道不妙。

  但还没来得及想法子阻拦,这边堂下所跪之人已经开了口道:“草民是拿了钱,但是是昨儿夜里高家差人送来的。高家家仆说,只要草民在公堂上把一切罪过都推到那位娘子身上,那五十两银子就全是草民的了。先给了十两,说是事成之后再付另外的四十两。”

  此刻堂外,议论声已成鼎沸之势。高家人被围挤在中间,老百姓们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马县令说:“你既收了高家的钱,如今又为何反供?不但不按着高家的意思说,反倒是做了余家娘子的证人?”

  那樵夫忙磕了一头,然后言辞颇激烈说:“大人,草民要状告高家六郎。”

  “哦?”马县令问,“所为何事?”

  樵夫说:“草民曾有一个妹妹,当年跟着同村的人去高家做短工。不过才几天的时间,草民便突然得到了妹妹溺死在高家的消息。高家人说,妹妹是天冷脚下湿滑,不小心失足掉进寒潭里淹死的。可草民的妹妹分明不是淹死的,同村去的一个女郎,她说亲眼瞧见高家的六公子曾调戏过妹妹。而草民夫妇在妹妹的身上,也看到多处伤口,那并非淹死所导致。只可恨高家家大势大,他们官官相护,草民状告无门。我好好的一个妹妹,当年才十三岁,竟就这样枉死了。”他突然疯了一样,恶狠狠朝一旁高六郎生扑了过去,“你们当年逼得我们家不得不改名换姓,搬去了别村才能求得一份安生日子。你们家怎么也没想到,如今竟也会有这样一天吧?”

  “分开!快将人分开!”马知县大拍惊堂木。

  但这会儿他再怎么拍惊堂木,也震慑不住外面声势越发浩大的民声和民怨了。见又有人状告高家,不知哪里冒出来的许多人,一个个都进了公堂上,跪在了县令面前,个个都要状告高家。

  高老太太见状,险些没站稳,晕过去。但她却被身旁的儿媳妇扶住了身子,暂且又站稳了脚跟。

  高老太太悄悄对一旁的管家说了句话,管家正要离去,却被县衙的人拦住了。

  县里的衙役道:“既不再是告的高六郎一个,告的是整个高家,那么诸位,还请堂上一坐。”

  高老太太这会儿心里倒也不慌,她细算了时辰,想着再过不了一会儿,那郭知州也该到了。郭知州乃是马县令的上峰,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等郭知州一到,她不信马县令还能审得了这个案子。

  而这会儿正静坐偏堂的傅灼,显然也是在等着高家所搬的救兵来。

  作者有话说:

  继续掉30个红包~

  傅傅的春天~

  感谢在2022-06-12 17:10:22~2022-06-13 23:31: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647791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ING颖 5瓶;鱼鱼爱吃鱼、淮、鍾情、光脚不怕穿鞋的、六月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七十三章

  “肃静!肃静!”马县令一再的敲着惊堂木。

  但这会儿气氛被带起来了, 公堂上闹哄哄的,民怨沸起时,便难再消下去。马县令悄悄侧身往偏厅望去, 是想寻求点来自于上峰的帮助的。但他这个方向望去, 只能略略望见上峰的一个后脑勺, 以及一个模糊的身影,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更不用说他脸上的表情了。

  所以, 马县令最终只能还是自己解决问题。

  他声音又再大了些, 尽力去高过堂下沸腾的民声, 他问那樵夫:“你说当年你妹妹枉死一案, 你曾有报过官,可曾是本官受理的此案?本官……怎么不记得有过这样的一桩案子?”

  那樵夫见坐上县官问案情了,他似是溺水即将亡故之人突然抓住了一根救命之草一样, 忙磕头激动着道:“回大人, 草民妹妹之事, 那是六年之前的事情了。当年,叶台县的县令, 还不是您。”

  马县令听得如此说, 倒是重重松了口气。

  但他又再问:“本官是五年前上任至此的, 你在本官新上任之初, 为何不来告状高家?”

  樵夫说:“怕大人您同高家是一伙的,再到您跟前来告状, 便是自投罗网。如今既有人告这高家,草民便知自己不是孤立无援, 所以草民哪怕就此豁出了性命不要, 也要为当年妹妹之死讨回公道。”

  秋穗见此状, 倒更庆幸自己的决定了。她选择主动站出来状告高家,无疑是最对的选择。

  马县令让师爷一个一个的帮那些要告高家的百姓写状纸,百姓们见县官并无敷衍了事之意,倒也不再吵闹,渐渐都安静了下来。那边,高家见这阵仗,倒有些急了。

  但就在这时,外面突然有人报道:“省城知州大人到。”

  高老太太闻声,方才紧绷起来的精神,又再渐渐松懈了下去。郭知州来了,自然是由官大一级的郭知州坐这个堂审这个案子,马县令得退居次位。

  果然,马县令瞧见郭知州后,立即起身迎了过来。

  “不知知州大人驾到,下官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身为下级,马县令不得不摆足姿态。

  郭知州倒也未必真就是为了高家而来,他当然也在审时度势。所以,见到马县令后,他也颇为客气,只问马县令这是怎么了,怎么公堂之上乱哄哄的。

  马县令便直言说:“是有不止一家状告高家,下官正在受理此案。”又主动邀请郭知州去坐正位,“既然知州大人莅临指导,还请大人坐堂审理此案。”

  郭知州却摇手说:“不了不了,本官只是路过此地,过来看看的而已。哪里成想,竟撞上了这样一桩大案子。既是你辖内的事,还是由你坐堂审理吧,本官旁听就好。”

  既如此,马县令便也没再多言,只应下说:“下官明白。”然后又命人搬了椅子来放置一旁,他请了郭知州过去坐。

  郭知州坐下后,却四下里望了望,见不见傅提刑的身影,他便好奇看向堂上之人问:“记得傅提刑是来了叶台走访查案,怎的今日不见傅提刑在场?”

  马县令不好说这会儿傅提刑人就坐在偏厅听着此案,只能诓骗郭知州说:“此案告得急,还未曾惊动傅提刑。”又略一顿,马县令尝试着试探郭知州的意思,“大人您是说……要请傅提刑过来?”

  郭知州又笑着摇手:“本官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本官听说提刑大人既在,便疑惑他怎么这会儿人没在。”又说,“原提刑大人到访,本官该早早过来拜见的,只是手上事忙,未曾有机会。今日恰好路过,一来看看你,二来也是拜见提刑大人。”

上一篇:太后

下一篇:怎敌她软玉温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