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十一酒徒
沈莹吩咐下人上了茶,立到了厅中一侧,谢长渊没动茶水,而是看向秦烟,
“秦烟,有些事,我要同你解释。”
秦烟扯了一张绒毯,搭在自己膝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好整以暇地等着谢长渊开口。
谢长渊继续道:
“秦烟,你我自幼时便相识,且定有婚约,那是我们曾经的缘分。”
“而我们两人之间,还有一段渊源,那本也应是我们的另一场缘分。”
秦烟眉梢一动,她倒要看看,谢长渊在卖什么关子。
谢长渊压着心中的苦意,视线定在秦烟一张精致的小脸上,看着这个他曾经的未婚妻,继续开口:
“三年前的冬日,我曾经上过一次梅山。我在山上因雪盲暂时失明,跌入雪堆,几近昏迷。”
秦烟眉梢一抬,该不会……
谢长渊接着讲述他的经历:
“在我即将失去意识前,有一名女子,将我从雪堆里拉出。那女子扯下她的袖口,把我的双眼蒙住。并将我带到了遗山大师的万雪斋。”
“秦烟,你应该明白我说的女子是谁。”
谢长渊苦笑,
“那女子将我留在斋中,独自出门,但我不知,我等回的,已不再是她。”
“当三日后我的双目得以重新视物,在我面前的女子,是阿嫣。”
“而阿嫣也没有否认,我因她对我救命的恩情,在她的请求下,将其带回了上京。”
“秦烟,那原本就是你我的缘分,阴差阳错,却被阿嫣误导,致你我……”
“谢长渊。”秦烟凉凉开口截断谢长渊的话尾。
秦烟心叹,原来竟是他。
但这可不是什么缘分,她宁愿那年没上过梅山。
“不要告诉我,在梅山上,害我坠崖的人,就是你如今那位夫人。”秦烟已听说了那位阿嫣竟是益州王的妹妹,如今永定侯府的世子夫人。
谢长渊默了一瞬,无力地解释:
“她说,她不是有意的。”
秦烟眸眼微眯,那就是了。
不过冤有头债有主,这个帐,也不该算到谢长渊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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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长渊面色沉重,无论如何,他今日定得把话说完:
“秦烟,对不起,为之前的所有事,我向你道歉。”
“我不该将阿嫣带回府中,任外面传出风言风语,没有考虑你的立场。”
“但当时,我是因为去西北平西军要谢照时,听说是你力保了谢照,我以为你和谢照有牵扯。”
“但我已知悉,你当时是顾忌到交出谢照会失了军心,而不是为了一己之私。”
“是我被嫉妒冲昏了头脑。”
“还有七夕在千水湖,我没有查证,便认定你推阿嫣入水……”
“谢长渊。”秦烟淡声打断了谢长渊的话。
“千水湖,我也不算冤枉,我虽没推人,但的确没安心救她,任其落了水。”
“你偏袒那位,也说得过去,她那时,毕竟已是你御赐的未婚妻,你不必为此道歉。”
谢长渊正又准备开口,秦烟先一步出声:
“谢长渊,我幼时,在太液池落水那次,你救了我。”
“而三年期的梅山,我又救了你一次。”
“那么,你我也算是两清了。”
谢长渊瞳孔紧锁,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秦烟神色如常,语调淡淡,但听得谢长渊却是心中一片寒凉。
“前尘往事,皆不复存在。你我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各自安好。”
谢长渊胸口像是被人突然攥紧,一阵抽痛。他强忍住心中的苦意,向秦烟道出了一句卑微的请求。
“秦烟,就算做不成夫妻,我们可否还能做回朋友?”
谢长渊想让之前重重翻篇,同秦烟重头再来。
但,要让他失望了。
“不必了。”
言毕,秦烟准备起身离开,厅门处突然步入一道高大挺拔的玄色身影,来人带着一身冷气,一步步走向秦烟。
封湛一双深邃的黑眸定在秦烟脸上,面色黑沉得吓人,语调冰寒:
“你幼时在太液池落水,是谢长渊救了你?”
封湛刚走到花厅外,就听见了秦烟那句,“两清”。
封湛又想到了另一件他令他极其烦躁的事,复又冷声开口:
“你同谢长渊的婚约,就是因为他救你,定下的?”
太子这话……
秦烟突然忆起在海上落水时,她脑中闪过的久违的片段,太液池,救他的小哥哥的那双眼眸……
难道,当年那事……
封湛侧头冷眼看向谢长渊,谢长渊心头一凛。
但封湛终究还是未再出言,转身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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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长渊触到秦烟淡漠的眼神,她似乎,在等着他开口。
谢长渊心中在急速权衡,若按方才秦烟所说,他们各救了对方一次,两两相抵。
但,如果自己告诉秦烟当年的真相,那么……
就没有“两清”之说,秦烟是他的恩人,他还有个理由,要报答她。
谢长渊很快做出了决定,也是当前最佳的选择。
就算他此时不说,难保太子会对秦烟道明,那么,还不如他自己说清楚来的坦荡。
“当年太液池你落水,我刚下水,先一步的太子,已将你救起。”
“但当时太液池周围没有旁人,太子将你交给我,便自己去找人帮忙。”
“因而,你醒来时,看见的,就只有我。”
谢长渊没告诉秦烟的是,太子原本是叫他去喊人,但他当时见秦烟没了知觉,被吓到,愣在原地没有动作,太子才亲自离开去叫人……
秦烟闻言,抬手按了按眉间,而后却是笑了。
阿嫣冒认了自己救谢长渊的事,谢长渊冒认了太子救自己的事。
呵,谢世子夫妇二人,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秦烟径自起身离开。
“秦烟……”谢长渊追了两步,被沈莹抬手止住。
“谢世子,请。”沈莹冷声逐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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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烟出厅中,已不见太子的身影。
她招来一名暗卫,
“太子呢?”
暗卫禀道:
“太子殿下回了太子府。”
秦烟挥退暗卫,看向那片梅林。
这是,要她去哄了?
第93章 休书
今日奉天殿大朝会的气氛不太妙, 御座上的惠帝到此时都未发一语,只沉着脸看着殿内的朝臣各自谏言。
有道是,秋收,冬藏。若照往年这个时节, 本该是一年当中最为闲适的时候, 算着日子, 惠帝本也应前往西郊冬狩游玩。
惠帝如今虽收回皇权,却被困在这御座之上,朝野上下是种种不顺,还不如当初太子监国时来得舒心。
惠帝蹙着眉头, 听底下的朝臣喋喋不休, 却没一句话能够入耳,惠帝是越发地心烦。
“陛下, 秋粮迟迟不能入库, 民心不稳, 恐于社稷不利。”
“陛下, 豫州,荆州,徐州,扬州,由于水患受灾严重, 各州府都还等着拨付赈灾粮。”
“陛下,太子殿下之前定下的,对灾情严重的郡县缓征粮,是否要取缔, 重新开始增收漕粮。臣提议, 是否应加赠税收, 如若不然,臣担心今年的皇粮,会远远达不到预定的数额。”
“严大人,此举恐怕不妥,现各州已出现不少流民,如果再横征暴敛,不体恤灾民,届时,流民之害,恐怕会造成更严重的问题。”
“陛下,江南的漕粮,因运河被淤塞,不能及时运抵上京。应立即给工部拨付钱粮,加紧整修水利,恢复漕运。”
“只干等着运河通航不是办法,可否考虑先用海运将皇粮运至上京。”
“海运风险极大,损耗也更大,是否不太妥当。”
“李大人,为今之计,只有海运皇粮,除此之外,并无他发。海运至少能解燃眉之急,就算损失过半,总好过一粒米都运不上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