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怡米
陛下救了她?
殊丽有些不敢相信,陛下那么冷漠的一个人,会不顾危险救她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说出去有人信吗?可实际上,谁都相信了,毕竟在场的人极多。
她扯过被子盖住脸,想要冷静冷静。
这事儿很快传到了太后那里,震惊过后,太后沉眉,一口气吃下了半碟点心,天子竟然为了一个宫女不顾自身的危险,是色令智昏吗?!
另一边,周太妃陪着太皇太后探望完天子,又陪着太皇太后回了寝宫,“这回您就不担心陛下的取向了吧,我就说,殊丽那样的美人,既是灵药,也是祸水。”
能下水救人,说明殊丽在天子心里的分量。
太皇太后转着手里的鸡心核桃,不发一言,脸上并无喜色,平心而论,她并不希望天子有软肋。
“你宫里那个女子养得如何了?”
周太妃一怔,“老祖宗的意思是......”
“明儿一早让她来一趟福寿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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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寝内,陈述白喝着姜汤,听冯连宽说殊丽已经醒来,便让人给那边也送了一碗。
想起累昏的殊丽,又看向已生华发的冯连宽,陈述白道:“明日回去司礼监,给内廷重新编排一下,尽量做到白日上值的有休沐,夜晚上值的能轮休,你年纪大了,夜里不必守在外殿,可回去休息。”
担心自己失宠,冯连宽连忙摆手,“老奴不累。”
“你要抗旨?”
“......老奴遵旨,那殊丽呢?”
陈述白又饮了一口姜汤,“加两个管事,协助她处理尚衣监的事务,以后白日里,作息随她支配,夜晚照常守夜。”
“不如让她卸去尚衣监掌印之职,只负责燕寝这边,也能更花心思服侍陛下。”
陈述白显然没这个打算,“看得出,她喜欢尚衣监的职务,罢了。”
这算是一份专属吧,冯连宽还想替殊丽问问俸秩的事,却始终没敢张口,毕竟天子哪会在意这等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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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陈述白照常晨起,撩开帷幔时,见一双白嫩的手伸了过来,为他穿上龙靴。
这双手虽美,却不是他熟悉的那一双。
想起殊丽,一股不知名的烦躁上涌,他冷着脸走向湢浴,对身后跟来的宫女道:“出去。”
宫女是从其他宫殿临时调过来的,心里又得意又忐忑,可再雀跃也被天子的一句“出去”兜头浇了一盆凉水。
“是太后安排奴婢过来的......”
陈述白看都没看她,周身散发着不耐烦,“冯连宽。”
睡了一夜好觉的冯连宽小跑进来,“老奴在呢!”
他满脸堆笑,将那名宫女挤开,仰头看着天子。
陈述白睨他一眼,“以后没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往燕寝安插侍从,违令者,杖毙。”
那宫女立马跪地磕头。
冯连宽给她使个眼色,叫她赶快退下,“陛下,殊丽应该好的差不多了,是否将她叫过来?”
陈述白顿了一下,“让她休息几日吧。”
之前是自己疏忽,累坏了那女子,正好借此补偿一番,毕竟她是自己的良药,不能太过委屈了她。
作者有话说:
宝儿们留意一下元无名这个角色,他会引出新的角色,非常非常重要的……男配。
陈述白:当我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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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后半晌,殊丽有些发热,喝了一碗汤药,才算舒坦,“几时了?”
木桃递上白粥和小菜,“申时三刻,姑姑身子虚,还是告一日假吧。”
“我没事了,扶我去沐浴更衣。”
天子洁癖,她每晚上值前都会沐浴,衣裳更是每日都换,以免被挑出理儿,丢了这份好差事。
可在木桃看来,还发着热,哪能沐浴,她鼓起腮,一脸不情愿,哼唧了两声,坐着没动。
殊丽捏捏她的脸,“那我自己去。”
“我扶姑姑!”
殊丽失笑,伸手搂住她,“小桃儿真好。”
木桃气得跺脚,刚要扶她去屏风后,就听门口传来脚步声。
一名小太监隔着门板道:“小奴奉大总管之命,知会姑姑一声,让你安心养病,今晚不必去守夜了。”
殊丽惊诧,冯连宽绝不敢擅作主张,定是天子授意的。可那个寡情的男子,会替她着想?
“多谢陛下/体恤。”
小太监回到御书房,将殊丽的话重复了一遍。
陈述白手握御笔,在奏折上圈了几下,眼未抬道:“让御膳房炖些补品送过去,就说是太皇太后的意思。”
“诺。”
一旁的冯连宽抿嘴笑了下,心想天子真要将殊丽纳入后宫不成?那自己可要多巴结巴结殊丽才是。
像是背后长了眼睛,陈述白问道:“你身上痒痒?”
冯连宽赔笑:“刚有只虫儿飞到老奴脸上了。”
陈述白没再理他,拿起下一份奏折,却迟迟没有翻看,眼前总是闪过殊丽脆弱的模样。
烦躁感再度袭来,他说服自己,殊丽于他是一味治疗心悸的药,对她好一点儿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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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丽一连休了三日,终于缓释过来。她躺在不算宽敞的竹木塌上,凝着清晨投射进来的日光,满足地伸个懒腰。
抛去那些礼教束缚,她像脱缰的小马驹,在床上翻来翻去,无拘无束,有种清逸翛然的自在感。
可身处宫阙,多数时候身不由己。
门外响起木桃的敲门声,“姑姑,周太妃有请。”
周太妃......殊丽狐疑,她与周太妃素无往来,原希望日后也不会有交集,可该来的还是来了。周太妃传她,定然是有事的。
收拾妥当后,她随侍从去往景仁宫。
原本,按照先帝的意思,在他驾鹤西去后,太妃、太嫔还有一些还未有封号的秀女该被送去陪葬,可陈述白不喜陪葬的习俗,便强行免了,并将一众人遣送出宫恢复了自由身,而周太妃身份特殊,对他有养育之恩,又与太皇太后交好,便留在了皇室。
周太妃是个富有闲情逸致的人,逢人三分笑,不会随意苛责下人,看起来很是随和。
殊丽深知她在人情世故中的手段,不敢怠慢,等见到人,特意行了一个大礼。
周太妃从塌上站起身,将殊丽扶起,“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过来坐吧。”
她往殊丽手里塞了几颗包裹油纸的糖果,“尝尝味道。”
殊丽拨开一颗含入口中,舌尖很快被浓甜席卷,她不喜欢太甜的食物,面上和悦道:“奴婢还未吃过这么甜的糖呢。”
这话像是夸赞,又不像,周太妃浑不在意地摆摆手,“这是我宫中一名借宿的女子做的,她手巧心善,为了报答我和太皇太后的收留之恩,总是变着法哄我们开心。”
借宿女子......这个称谓可就大有讲究了。殊丽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半透纱绫屏风,心下了然,前几日她就听说周太妃救下一个苦命女子养在寝宫中,想必就是藏在屏风后的人。
就不知周太妃为她引荐此人是何用意。
紧接着,就听周太妃道:“不瞒你说,这女子是太皇太后和我重点培养的人,想要送至御前,可有了太后的前车之鉴,我们不敢贸然行事,想让她先跟在你身边学些规矩,再跟陛下提起此事,不知你意下如何?”
殊丽这回听明白了,合计她二人觉得天子宠溺她,想要让这女子效仿她的一言一行,进而能取悦天子。
二人的意图对她而言并不和善,怕是太皇太后那边对她起了戒心,想要换个更听话的傀儡留在天子身边。
可她们目的如此明显,就不怕激怒她吗?
殊丽心中冷笑,也是,她只是一个小小宫婢,再得宠也抵不过太皇太后和太妃的权势,在权势的施压下,她必须言听计从方可保命。
“奴婢不才,自认带不好新人。”
周太妃握住她的手,“就让她跟着你学学待人接物也是好的。”
殊丽垂帘,“既然太妃这么说,那奴婢恭敬不如从命。”
周太妃满意地点点头,看向纱绫屏风的方向,“禾韵,你出来吧。”
殊丽抬眼看去,见那女子怯生生地走来,身上穿着一件素净的灰白縠裙,长发绾于银冠中,不留半缕,看起来弱柳扶风,惹人怜惜。
模样在美人如云的宫中不算出挑,但那双眼睛清澈无辜,颇有几分楚楚动人之态。
“拜见掌印姑姑。”
殊丽朝她笑了笑,又与周太妃闲聊几句,便带着人离开了景仁宫。
回去的路上,殊丽瞧见大批侍卫涌入内廷各个衙门,个个面色肃穆,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
她收回视线,像模像样给禾韵介绍着宫中的一草一木、一亭一楼,眉眼间并无不耐,叫女子挑不出理儿。
女子低头认真听着,时不时小声插句话,拐弯抹角打听着燕寝那边的事,又拐弯抹角暗示自己是情非得已的。
殊丽浅笑不语,这女子可不像外表那般怯懦,相反,是个机敏的人呐。想必两位娘娘也看出这女子不是泛泛之辈,才予其重任。
即便自己不教她什么,她留在宫里,熏染熏染自个儿就出徒了。
“你叫禾韵。”
“是太妃给奴婢取的小名。”
殊丽没有打听她的本名,一入深宫,曾经的她们都已不复存在,“不必自称奴婢,我也是个奴婢。”